大尉的知青往事（六）

大尉

六、尊敬的“周皮蛋”

知青点带队干部周科长的绰号，周皮蛋，大名周炯观，军职是师职工科的副科长。动笔时已经过去30多年了，记忆有些模糊，对他名字的三个字拿不准，群里问起几位昔日乡友，三位中，其中一位说，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一个说记不得了，一个张冠李戴，把别的名字告诉我。小惠说，问问海燕。好不容易在找到了江苏的久宁，更正了中间一个字，“炯”，周炯观。
下放第一年，36个知青，加带队干部两人，女护士一人，农科所所长两人，41个人从此在生活在一起。男生十五人，女生二十一人；一名是师政治部职工科的周副科长，周炯观，一名是王干事，女护士一名谷丹（抗美援朝时任15军政委的谷景生的女儿，即薄谷开来的姐姐）；41人一起在山坡上的红房子里，共同研究一门超级课题，种田。
部队专为我们安排了两位农技指导，一位是农科所所长王云松，50多岁，种田的行家里手，我们亲切叫他王所长，另为王所长配了一个帮手，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儿子，手把手培训我们种田农耕。
部队为我们下放做这样人员上的安排，理想是为了让我们成长为又红又专的新型农民。一方面政治好，一方面农耕好。
　　周副科长，王干事，谷丹护士，王所长，每天我们吃住在一起。周副科长，部队的称呼非常之规范，一定要把这个副字带上，以示与正科长在军职上的区别。这点上，与地方称呼区别明显。周副科长，建国前参军的解放兵，下江人，抗美援朝就是15军45师135团某营侦察排长，在一次残酷的攻坚任务中，两个加强营损失怠尽，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他也因伤从阵地上下来，也算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英雄，至今头上还残存着弹片。下放时我们都十几岁，对英雄理解不深，其实他也应该和黄继光，邱少云一样，是我们心中的战斗英雄，他带领一帮部队子弟在农村摸爬滚打，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却是珍惜不够。
下放和我们这些娃娃在一起时，他的实际年龄也就四十出头，在我们这些娃娃眼里，看上去他有些老陈，浙江台州的浓重口音，脸上写满沟壑，身体纤瘦，老成忠厚，朴实豁达。部队为什么安排他来做这份苦差，我现在都很想知道，却不晓。
言传身教，他同我们共同起居劳动，辅导管理，生活上，思想上，都管理得很仔细，就像我们的父母。谁病了，谁有思想了，谁和谁闹矛盾了，甚至女生中谁肚子不舒服了，应不应该下地干活，他都要过问。他和我们同烤一炉火，同吃一锅饭。和我们一样拿铁锹，戴草帽，卷裤脚，下秧田，蒿草，施肥，挑担，打谷，被蚂蟥咬，吃干萝卜，啃咸菜。周副科长离我们这么近，这么亲，我们也是尊重加敬畏。
　　周副科长和我们的父辈一样，思想正统，要求严格。在政治管理上，秋毫不良思想和言行，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我们在他面前，惟命是从，表现得像温顺。他也许是太严肃，我们当面不敢，也不会和他开玩笑，但背后却与他叫劲，男孩子的天性就是造乱子，闹动静，起绰号，后来因为口音，我们给他起了个可敬的绰号，周皮蛋。
周副科长是个下江台州人，他那蹩脚的普通话，浓重的口音，我们听起来比较费劲，开会学习，讲故事，往往也会产生歧义。几乎每个晚上的时间，都要组织开会学习，听他讲“党课”。讲得最多的，就是二万五千里长征，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说得最多的，最有特色的就是几个关键词。爬雪山过草地的艰苦，吃皮带，草根。而由于口音，吃“皮带”发音成了“皮蛋”，我们听成了，吃皮蛋草根。从此我们在背后尊敬的称他“周皮蛋”。直到现在，说起他，我们这届子弟无人不知，而真正的大名，却被忽视了。
说起“周皮蛋”，还有两个著名的幽默故事。
刚下放那阵，我们住在七队贫下中农家里时，晚饭后，他会经常到三间通铺寝室走走。有一天，男同学田志平（田副师长家老大）在女生房里谈笑风生，平常他常和女生搭腔玩笑，也“违规”跑到女生寝室去夸天吹牛，碰巧“周皮蛋”突然过去查房，田志平个子小，一个弯腰，溜钻到女生床底下去了，女生们瞒天过海，好言敷衍半天，终于把周副科长糊弄打发走，田治平狼狈的从床下爬出来，弄得灰头土脸，一脸黑汗，女同学哈哈一乐，他灰溜溜逃离开了女生宿舍。
还有一次，晚了，女同学们想家了，一人哭，感染抽泣声一片。周副科长闻讯后，连忙过去安慰，带队干部进来后，女生们顿时安静下来，但安静中，突然周副科长放了一个屁，窒息片刻后，女生忍不住破涕大笑……，这不怪周副科长不克制，是因为他和我们一样，萝卜菜汤，梗稻米，肠胃不适，加之中年脾虚，通气频繁。
　　他是个好人，我蛮惦记着周叔叔，其实我还是对他有“恩”的。他很重视人的个性培养。下放一段时间后，部队出于加强知青点的基础建设，特意为知青点配备了一台拖拉机，引起大多数男生踊跃关注
和报名，虽然驾驶拖拉机可能又累又苦，可能还会存在危险，多数男生都想第一批成为拖拉机手。我迫切想及，第一时间把自己想开拖拉机的想法告诉了他，带队干部商量后，很快批准了第一批两位拖拉机手（前后共有六名拖拉机手），我光荣当选。当时，我也把能开拖拉机看成一件比较荣幸的事。我把这种入选，当成是一种恩。
　　现在想起来，“周皮蛋”这个名字是那样亲切，浑浑噩噩的年代也许是对他背后的称谓，但随着时间的磨砺和考验，我们已经勇敢的接受了这个名字，它已是一种尊敬的代名词了。他的真实名字也许很多知青已经忘记，但不要紧，这个响亮名字已在心中。
　　时光一去永不回，周副科长的那些往事只能回味，浮生若茶，往事如烟，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那么遥远，但又近在眼前。
　　很多年后，我们找到了他，他已经在湖北大冶市公安系统光荣离休，安享晚年，我们在一起很亲切，他已经是耄耋老人，仍是唠唠叨叨讲他在上甘岭英雄不死的故事，印象深刻。

2018年3月我们部分知青一行来到湖北大冶探望已经从市公安局离休的知青带队干部周炯官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