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之二：给人畜瞧病、捉鬼驱邪

王贵堂

王贵堂

　　《奶奶的智慧》“之一”介绍了奶奶制作草墩和猪胰子皂的技术，“之二”再介绍她给人畜瞧病的故事。

　　一、奶奶给家畜家禽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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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6年，我家的老母猪一窝下了13个猪崽后得病了，两后腿不能站立，卧在猪圈里吃食和哺乳幼崽很困难。请来的兽医说是后腰坏了，母猪抵抗力差，得了链球菌关节炎，没治了。我爹和兽医很熟悉，还是让他想想办法。兽医说，要不吃药打针消炎试试，但得花一百多块钱。爹说，老母猪顶多也只能卖个一二百块钱，要不再等一个月好不了的话咱就杀了它算了。奶奶说，这头老母猪咱可舍不得杀，全凭它下猪崽卖钱供孩子们上学哩，我有办法治好。

奶奶让我们在全村搜寻鸡蛋壳，把蛋壳烘干捣成粉，掺在猪食里，她说鸡蛋壳补骨头哩，这猪得的是软骨病。当年全村有一百多户人家，家家养着十几二十只鸡，每天下一千多颗鸡蛋，但要找二三十个蛋壳还真不容易。因为村民很少吃鸡蛋，都把鸡蛋卖到供销社换成油盐酱醋和其他生活生产物资了。奶奶继续支招：谁家媳妇坐月子了，谁家老人生病了，这些人家肯定吃鸡蛋，有蛋壳，打个招呼让留着。

奶奶把收来的蛋壳捣成粉掺进猪食里，每天二三十个。结果两个月后母猪又站起来了，又能下猪娃了，每年两窝，又下了好几年。那年给我家母猪看病的兽医见母猪站起来了，很奇怪地说：噢，原来这猪是缺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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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不识字，但她记性好。猪崽断奶离窝后的8天左右，老母猪就要走窝（发情）了，配种后母猪怀孕期在114天（前后不差3天）就要生产了。就连母鸡孵化小鸡得20天，母牛生小牛怀孕期是九个半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凭脑子记。

　　二、给人治病，捉鬼驱邪

　　那年我们生产队饲养员根柱得破伤风后死了，留下老婆桂花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非常可怜。根柱老家是河北省，丧事办完后老家的来人就回河北去了。（注: 文中人的名字都不是真名）

几天后麻烦事来了，一连两次死鬼根柱着魔上桂花了，不得脱身。据说桂花头一次症状较轻，时间短，不知怎的好了。可第二次就不那么轻易过去了，很可怕，折腾得厉害。因为生产队饲养院在我们大院内，那天桂花去丈夫住过的窑洞内收拾东西去了，可能是见物思亲，触景生情？说不来，桂花就折腾开了。当时我上初小四年级，放学回家了，正好看到那可怕、惊险的一幕。

桂花和死去的丈夫老家都是河北人，但不是一个县，平时说话口音也不一样。只见桂花操着丈夫正宗的五台口音，盘腿端坐在炕上，拿着丈夫的旱烟袋，她平时并不吸烟，但这时却抽得带劲。她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发表言词，先是说生产队给他记的工分不对，少了20分工；又说这几天回河北老家时穿的衣服少而破烂，冷且不说，老家人们笑话死了；还说干活多，又饿又渴；居然还说到最不是人的是老婆桂花，对丈夫和孩子们关心不够，对自己的公婆不孝顺。桂花就知道去生产队干活，平时手脚不稳，时常顺手偷拿队里的粮食和菜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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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生产队劳动的社员们已经收工，二三十人在窑里和门外看着。正在人们束手无策之时，我奶奶拄着拐棍，提着一篮子猪草回来了。着魔上桂花的根柱看见我奶奶进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吼得更伤心了：我的姨姨呀！你真是不知道根柱我是怎么恓惶呀……

根柱和我奶奶都是河北省平山县木厂公社人，都是五台口音，关系很好。人们惊奇的是，从来说赵县话的桂花今天说的五台话是如此的真腔地道。

我是第一次看到奶奶是如何捉鬼驱邪的。

只见奶奶上炕后一边安慰桂花一边伸手摸摸她的头和手脚，又把手伸进她的后背摸了摸。桂花仍然操着根柱的腔调和奶奶对话。奶奶让我婶婶烧了一壶开水，在碗里放进些许红糖、生姜沫、葱花花和少许醋，又让我找来一只破旧得不能用了的荊梢条编织的淘菜筐子，然后把筐子扣在桂花的头顶上。奶奶把捅火柱放在炉子里烧得红红的，左手拿着鸡毛掸子棍，右手拿着通红的铁火柱，开始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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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奶奶声色俱厉，高声骂道：好你这个不扎眼的根柱子，走了的人了又回来糟践家人！奶奶一边训骂一边用鸡毛掸子在桂花头顶的筐子上和身上击打，再用红红的捅火柱上下胡乱舞动，继续训骂道：身上冷可以给你送衣服，肚里饿可以给你送吃喝，只要你在那里听话，不回家里扎害，什么都能答应你的。你快走吧！如果你不走，看我用火柱捅了你……

奶奶又是几下击打，挥舞着铁火柱，喊我赶快抱一把干麦秸放在院中间。她手提桂花头顶上的烂筐子，把桂花推到窗台下，让她从玻璃上往外瞧。奶奶边往外跑边喊叫：“我把根柱子送走了，送走了……”只见奶奶把烂筐子往院中间的麦秸上一扣，迅速把红火柱往干麦秸上一捅，点燃的麦桔迅速把烂筐子引着了，火势很大，筐子很快烧完了。

奶奶跑回家拉着桂花的手说，你看见了吧！我把根柱送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欺负我们了！

奶奶又让婶婶把刚才备好的开水往碗里一冲，顿时红糖、生姜、葱和醋的味道扑面而来。奶奶让桂花趁热喝了这碗汤，顺势把她往炕上一摁，又给她盖了一床厚棉被，连头捂到被窝里，安慰桂花说：俺孩稳稳地睡一会，休息一会就好了！

过了两分钟后，奶奶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她轻轻地笑着说，刚才桂花冰冷的身体现在发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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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午，桂花家两个孩子在我家吃的榆皮面搅玉茭面擦加加。我下午上学前桂花醒来了，她惊讶地说，我怎么能在这儿呢？奶奶看她精神好多了，让她吃了饭，领上孩子，抱上丈夫根柱的衣物回家去了。

后来我们问过奶奶，根柱着魔上桂花是怎么回事？你给她捉鬼驱邪的原理是什么？奶奶说，我一回来就看到桂花脸色阴沉，两眼迟钝，摸到她的手脚冰冷，后背发凉，并且忍不住打寒颤，这是因为她这段安葬丈夫身心疲惫。她家是外来户，周围缺少亲戚朋友帮衬，造成她短时间内身虚体弱，缺少阳气，压不住阴气，造成了魂福低下。所以那天桂花去收拾根柱的遗物时，马上产生了错觉，就被死鬼着魔上了。

我们又问，那你给桂花捉鬼驱邪的一系列动作有什么科学根据？奶奶说，根本没什么科学道理，她相信我是为她好，看见我把根柱送上天了，她就不怕了。她身虚，让她发了汗，又睡了一觉，自然就能恢复不少阳气，人就好了，这就是我农家妇女的道理。

网络拔火罐图片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见奶奶给村里的小孩看病比较多，谁家孩子肚子吃坏了，高烧了，她用针扎手指放点血就好了。有的眼睛里有了异物都找奶奶给瞧瞧。谁家媳妇难产也请奶奶去。也常见奶奶给人们拔火罐，刮痧什么的。

有一年我在镇威小学劳动搬石头时，左手大拇指被砸了一下，红肿几天，十指连心，疼的厉害，村医乔先生说，一定是生脓疱了，吃了药也不顶事。奶奶让我去坛镇找屠夫虎祥叔，要来两个新鲜的猪苦连子(猪苦胆)，套在手指头上，用线线扎好，慢慢地不疼了，消肿了。问奶奶是啥原因？她说，猪苦连子性寒凉，消肿去火哩。

网络刮痧图片

　　有一邻居，一只脚的大拇指头疼的不能下地，指甲盖也成了黑色，去县城和太谷康复医院诊断为“脉管炎”，必须截肢。邻居因为没钱，回家等待了几天，后来找到奶奶。奶奶让每隔一天剪一次脚指甲，长的不长剪不住就用刀刀刮指甲，并且用刀刀把指甲和肉连接的缝刮干净，每早晚用醋泡一次脚，然后用脚气膏抹在指头上。该邻居二十天后脚指头不疼了，后来黑色的指甲盖逐步退变成白色，两月后能下地干重活了。是什么病，为什么能治好，奶奶也说不出什么医学道理来。这年冬天，县医院的刘梦奇大夫来村里下乡，他说该邻居患的是“甲癣”病，而非“脉管炎”。

总之，奶奶的故事太多了，今天不说了。

　　作者简介：王贵堂，1952年生，山西省灵石县人，初中文化。种过地，放过羊，当过兵，从过政，收过税。退休后闲暇之余喜欢品茗赏景，读书爬格，自得其乐。2018年开始学习写作，收集整理对百姓和社会有贡献、有影响、有正能量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