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是故乡

春暖花开

　　去到过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感叹过“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三峡；有一个地方，没有名山大川，也不算风景如画，却令我心驰神往，百读不厌。“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最美是故乡。

　　饱经风雨的老屋都坍塌了，只能通过废墟辨认曾经是哪家哪户的老宅。五奶奶家门外高大光滑的拴马桩，青石板铺就的高台阶，老老太太家门外的石头碾子……那个年月所特有的物件，连同那些关乎故乡的往事，都留在了记忆的深处。只有这口小井保留着旧时的模样，在那个年代小井养育着全村人，所有从“孙家沟”走出来的孩子，都对小井有着特殊的感情。小井见证着时代的变迁，记录着岁月的沧桑。

　　井沿长满青苔，水面漂着落叶，蓝天绿树倒映水中，蓝汪汪的水，绿莹莹的树，被风吹皱的水面微动涟漪。

老一辈人颤巍巍的扁担，担起的不只是这甘甜的泉水，更是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希望。晨起暮落，井台边偶遇，或礼节性地打个招呼，或亲切地闲话家常，劳作的疲惫写在脸上，丰收的喜悦也一定美在心里……那时候我的爷爷正值壮年，他挑起的是一个18口人的大家庭的希望。他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肩负着中年人的责任，每天从家到小井往返多少次，挑着扁担吱呀呀地响，桶里溅起的水花哗啦啦地洒落……这样的生活重复了多少年，无论严寒酷暑，风雨无阻。

儿时的我们摆脱了那苦难的年代，已经搬到村外生活，我们还是喜欢回营子里玩耍，小井边洒下的是欢声笑语。抓海马，钓小虾，把南瓜叶做成漏斗舀水喝，空心的瓜藤可以做吸管，趴在井沿上吸水……孩子的世界永远是多姿多彩的，即使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他们总能发现生活中的乐趣，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忧无虑，尽情嘻戏。

　　通往山上的这条小路两铺泥泞而陡峭，被雨水冲刷过后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裸露的树根如同老人手臂上条条绽出的青筋，我们踩着这些树根形成的台阶拾级而上，找寻旧时的足迹。

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比赛，卯足劲一口气跑上去，弱小的我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地倒退回来，于我而言这段山路是永远无法逾越的过去。在我的眼里这段山路太高太陡，我更向往山的那边，期待那里更美的风景。关于这里的记忆很少，知道这是“赶牛道”，早晨把羊群牛群从这里赶上去，傍晚十分“牧人驱犊返”，哞哞咩咩的叫声惊起归巢的鸟儿，整个“营子里”都沸腾起来。炊烟袅袅，倦鸟归巢，我们这一群孩子也都在妈妈“回家吃饭”的呼唤声中相继散去。

　　这段山路还是很陡峭，但是不至于难以逾越。走过这段陡峭的山路，就豁然开朗了，整个小村子尽收眼底。小小的村落四面环山，像摇篮里的孩子，温暖而舒适地睡着。上百年的风风雨雨，我的祖先在这里躲避过战乱，饱经岁月的风霜，从最初“营子里”的几户土坯房，到现在营子外排排高大宽敞的砖瓦房，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在老屋与新房之间一览无余。

　　孩子走累了，要建造一个营地驻扎在这里。我挥动斧头砍几枝荆条，儿子称赞我的“破坏力”，小时候在山沟里摸爬滚打的孩子，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

几个孩子挽起裤管光着脚丫，并排着逆流而上，把顺流而下的小鱼追地无处可藏，双手一捧就上来几条。小泥鳅鱼最常见，适应能力也最强，放罐头瓶里能养活好久，那种肚子银白发亮的“白鳔子”比较稀罕，也不好养，可能第二天就“翻白”死掉了。

别说上树爬墙，就是上房揭瓦也是不在话下。红瓦片下面是麻雀的家，大鸟出去捕食，饥饿的幼雏喳喳地叫声，引来一群淘气的孩子。爬墙上房如履平地，掀开瓦片露出三四只小脑袋，嫩黄的小嘴巴张得大大的，仰着头没等来妈妈的美味，这几个还没出飞的小家伙就束手就擒了。用棉花做一个温暖的窝，又是喂水又是喂米，小家伙还是逃不过夭折的命运。小鸟死了，我们也会很难过，但是那时候我们如何懂得鸟妈妈的丧子之痛！

一群孩子 放学把书包一扔，就在营子里聚齐了。没成熟的文冠果里面的豆豆甜甜脆脆的，成熟的山枣酸酸甜甜的，都需要爬到老屋后面的山坡上才能摘到，虽然向下望去令人心惊胆颤，可还是抗拒不了美味的诱惑。

那些“辉煌的历史”，说不尽道不完。从孙家沟长大的孩子，都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人物”，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英雄演义”。

山路崎岖，走走停停，邂逅着满路的风景。高低错落的杂草这一丛那一簇，精致的野花点缀在草地里，排排整齐的杏树叶微微泛黄。满山满岭和谐共处的花草树木，组成一幅精美的巨幅画卷。目之所及皆美景。

一路走一路回望，这山水不只是山水，每一处都有故事。这草木绝非草木，每一株都是深情。走过半生，我从未忘记来时的路。那年那月，那些过往，铭心刻骨，永生难忘。无论我看过多少风景名胜，最美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