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家乡的记忆,是抚顺市望花区建设街石油楼61组门前那一棵绿油油的小榆树,在楼南面距离有三十米,几栋楼中间有一块大空地,空空荡荡,她独立在中间,本来笔直的树干,被居民晾嗮棉被,压弯了腰,一人身高处便被压得开始弯曲,楼里的人们,都拿她做晾衣服杆子,孩子们也都爬上去,看远处煤堆,她的使用价值,作用被人们发挥得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1960年一个夜晚,我五岁,家里从北台儿童公园满是绿树成荫的地方,搬到了望花区钢厂大食堂南面的石油楼,本是石油一厂职工楼,后来调整为钢厂住宅,但石油楼的名字却依然保有。门字形的苏联建筑,设计师,不知怎么糊涂,把北面中间单元竟然设计成全部是北朝向的三间屋,终年不见阳光,我的父母是看好这北朝向的三室独占,关起门只是我们自己一家,但是他们看房子时没想到全是北面,一间大屋,一间小屋,还有一间厨房,还有两个储藏室。</p><p class="ql-block"> 那天搬家,是在下班后天黑之后,偏巧还下着大雪,我坐在司机旁边,注视着一个叫做“望花区”的地方,听名字,一定以为是一个能望见花的地方。可是我举目望见的是满眼的雪花,外面一片银白,大地铺满雪花,好失望,冰冷的天。</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起床看到的屋子没有阳光,走廊一片漆黑,我好奇地贴着大门缝隙,看到同向二楼的走廊射出一道耀眼的阳光。“走廊怎么这麽黑啊?”外婆说:“这是北面的屋子,见不到阳光。”“唉,好黑!好黑!”我很失望。</p><p class="ql-block"> 走出去,在大门口,放眼望去,只见眼前三十米处,阳光明媚,有一棵树!冬天里,她已经树叶落尽,光秃秃的站在我的面前,</p><p class="ql-block">第一印象并不美,黑黢黢的树干,她才一人高,寒风刺骨,她依然挺立,那时她和我一样,还很矮小。</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她逐渐露出她的尊容,榆树,叶子由鹅黄嫩绿转到夏天的深绿,每当我放学,都要去爬上去,小碗口粗的她,禁不起孩子们的重量,大人们也不拿她当回事,只是在晾嗮被子时,拿她当晾衣服的杆子,她被厚厚沉甸甸的棉被压弯腰,在两米处,她的腰弯曲了,变的佝偻状,她很难受,没人爱惜她,只是折磨她,她忍耐着折磨,依然顽强的生长。</p><p class="ql-block"> 岁月轮回,十多年,在石油楼门前,她是整个楼唯一一道风景,春去秋来,风霜雨雪,燕子来了,麻雀来了,有时我会拿着自制的弹弓朝她射去,打鸟,有时我会和孩子们一起爬上她弯曲的脊背,摘榆树钱充饥,在那个饥荒年代,她——榆树钱成了救命的宝贝。</p><p class="ql-block"> 记忆里,她弯曲黢黑的树干,看上去并不美,但只要绿色闪耀在整个居民楼门前,就让我一望绿色,而得到一点心灵的抚慰。</p><p class="ql-block"> 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强,如此历经磨难,在烟雾缭绕,家家烧火做饭用的臭焦油里,门前的那棵老榆树,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总也长不粗,总也长不大,但她长到碗口粗,已经算是劫后余生了。</p><p class="ql-block"> 我爱那棵老榆树,因为她给我绿色的美好回忆,想那棵艰难生在在空气污染最严重的煤城那棵老榆树,她一定不会想到若干年后,有一个五岁时看着她长大的孩子,在花甲之年,还会惦记着她——曾经带给我的快乐温暖……</p><p class="ql-block"> 上面那个苏联图纸盖的楼三层,我们家就住在中间那个门的一楼,门朝南,屋子却朝北。看到这住了十四年的老楼被拆迁模样,许多故事浮现眼前,心里不禁一股酸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