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六四年的七月,我完成了学业,从江苏省大丰县裕华初级中学毕业回乡,到一九六五年十月应征从戎,共一年零三个月时间。时间虽短,所经历的却让我一生都无法忘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毕业那会儿,我还未满十七岁,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懂得当农民的艰辛,因此,后来更多的体现了一个农民儿子的本色。就在这个时候,江苏出了一个回乡知识青年的典范一一董加耕,他回乡以后扎根农村,为乡亲们做了许多有益的事,他的事迹后来传遍全国。我正直青春年华,那种积极向上的心尤为突出,决心以他为榜样,做一个回乡的好青年。其实那个时候我想得也很单纯,就是一心为公,多为乡亲们做点实事。我这样想,也这样做。我把精力都放到集体上,做事不挑不拣,没有人肯做的,我去做;哪里有困难,我就出现在哪里;天要下雨了,生产队仓库场地上有东西没有收,不等队长安排,我就第一个赶到现场抢收。有一次队长不在家,我去场上抢收棉花,但太多了,来不及收,在仓库附近的一个叫陆志勤的社员看见了,立即赶来帮忙。虽然个人影响力有限,但无私的为大家做事,群众同样能受到积极的影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行动打动了队里的领导,不久队里把经济保管员的工作交给了我,这也是我回乡以后遇到的第一件事。所谓经济保管员就是现在的出纳会计,这在队里也是个经济大权。我知道这是社员们对我的信任,因此我做得競競业业。当经济保管员很烦杂,又要耐心细致,该为大家服务的要热心,该坚持原则的要不怕得罪人。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年的年终分红。那一天,我早早去信用社排队,取回我们生产队分红的钱,一共一千多元,这是我们生产队四十多户人家一年能分配的钱。回来以后,我按照主办会计的核算表,将毎户人家应分得的钱一包一包用旧报纸包好,写上名字,晩上开社员大会时分给大家。我记得最多的一户分得了一百多元,而大多数进钱的也就是几十元。无论多少,能拿到现钱的算是好的了,还有将近半数人家一分钱现金也拿不到,还透支。所谓透支,是一户人家一年全家劳动工分核算所得的钱,不够一年中已分得的粮食折合成现金的钱。造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家庭人口多,但劳动力少,而且工值低。那一年我们队毎十分工(称一个工)才六角多钱。那些透支的人家只能把账转到下一年偿还。我当时看到许多人家苦了一年拿不到一分钱,很难过,但这是那个时代的普遍现象。</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件事,是我当时感到特别开心的,到现在还十分留恋。那个时候讲政治思想宣传,我们荣兴大队党支部决定成立一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用文艺形式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宣传毛主席的思想。我是才从学校毕业出来的知识青年,平时又喜欢吹吹笛子,自然是被选的对象。当时全大队共选了十二名男女青年,男生七人,女生五人。年轻人在一起唱唱跳跳,大家特别的开心,积极性也很高。当然困难也很多,首先是每次排练需要走很多的路。我们那个地方,没有村庄,大家住得很分散,远一点的来回要走七八里路,白天要劳动,所以排练都在晚上,有月亮的时候还好,但每月总有一半的时候要摸黑走路。但大家都很热心,除了天气恶劣,一般情况下都会自觉地到大队部去排练。男生家里除了埋怨做不了家务,阻力不大。但有的女生常常遭到父母的反对,因为怕男男女女待长了会出乱子。其实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农村男女青年之间相处特别的传统。排练的节目大都是当时流行的歌曲,小演唱,相声,有时也创作一点小节目。节目排练出来了,首先在大队部广场演出,演了一场又一场,后来演到了公社礼堂。因为那个时候文艺很缺乏,所以我们的演出很受欢迎,整个演出活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开春。</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三件事很新鲜。那个年月,春节以后到春耕大生产开始,是一段农村春训的时间,对党员干部进行教育整顿。一九六五年的春训是三级干部社会主义思想教育。所谓三级干部指的是公社、大队、生产队干部。在我的家乡,那个时候象这样的学习培训,都是以大队为单位集中到公社所在地的集镇集中吃住的,我们大队有四、五十人,集中住在裕华镇东街居民家里,但吃饭要得自己开伙。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临时架两口大锅,一个煮饭,一个烧菜。也许我是个回乡知识青年,加上父亲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党员,支部书记有意给我压担子,让我去管伙食,也就是司务长。那个时候伙食费很低,一个人一天只有三、四角钱。接受了任务,我很努力,精打细算,早晚简单一点,中午尽量让大家吃饱吃好。为了能让大家几天改善一次伙食,毎天得压几块钱下来,这样四、五天就能让大家吃上一餐萝卜烧肉。第一次为大队里做事,大家很满意,我自己也很有成就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四件事有点艰难。一九六五年的清明节前后,公社要开辟多种经营的路子,引进了一批桑蚕种,想让知识青年闯一闯。因为我们荣兴大队有两个裕华中学的毕业生,一个是四队的田永珠,叧一个就是一队的我,我们队还有一个从县城下放来的知识青年夏祝祥,我们两个队各分得一张纸的种苗(一尺见方的纸上布满蚕籽)。一张纸看起来很小,其实量挺大。接过任务,我们都很兴奋,但也很为难,因为实际上我们当时不具备养蚕的条件,主要是没有种植蚕桑。但是任务分配分来了,队长给我们鼓励,只好想办法去完成。蚕小的时候没有难处,但大眠过后,桑叶需求量特别大,而我们队里只让我跟夏祝祥俩个人来养蚕。按照分工,夏祝祥在家照料,我出去釆桑叶。附近没有桑树,只有一、二十里以外的上海农场管理的荒地上有分散的桑树。路很远,只有早出晚归。我带着点中午吃的干粮,一天釆摘下来还可以供得上第二天蚕吃的桑叶。但有一天出了问题,我太性急了,自行车骑得太猛,摔了一跤,把脚崴了,当天坚持着把桑叶采了回来,但到家后脚已经肿了,第二天根本下不了地,只能让夏祝祥去采桑叶了。由于他从未出去过,没有门路,一天下来没有釆到多少桑叶,根本不够第二天食用,可蚕是不能饿着的。正在犯难之际,我的同学田永珠和徐翠萍知道了,给我们送来了一大袋桑叶,我高兴极了,真是雪里送炭,让我们度过了难关。知道我脚崴了,第二天队里发动其他青年去釆桑叶。我们总算完成了那次实验任务,收获也很理想,上下都很高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五件事我终身难忘。这一年的下半年,我开始走上了政治生涯。那一年的五六月份,社教运动工作队进驻了我们大队。所谓社教运动,全称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那个年代,政治运动特别的多,社教运动是以对干部群众进行社会主义思想教育为主要任务的。但实际上毎次政治运动都对党员干部是一次检验,有没有革命事业心,有没有抵制贪污腐败,是根本检验标准。当然毎次运动都会有人从领导岗位上下来,同时又培养一批新人。一天,大队党支部书记沈兆章找我谈话。他对我说,你是个回乡的有为青年,大队党支部研究,经社教工作队同意,准备给你压担子,你先在大队挂个团支部副书记,而工作重点在你们第一生产队,任政治队长,配合生产队长做好队里的政治思想工作,好好努力,向党组织靠拢,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我听了很激动,党要求我做的,一定要做好。那时我虽年轻,但我知道,要想做好政治思想工作,必须处处走在群众的前面,那样才能有说服力。于是我天天早上第一个来到队部,拿着喇叭筒喊话,让社员群众都能按时上工;在队里基干民兵早操讲评时,经常号召青年人处处要带头,做时代的先锋。在这期间我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1965年的9月5号,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大队部,接受党支部大会的审议,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个多月以后,我应征入伍,离开了养育我的故乡,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开始了长达二十三年的军旅生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