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祝潞王寿诗碑》里的谦卑与自信

郑州张世科

　　在河南省卫辉市徐氏家祠内，现存一通《王铎祝潞王寿诗碑》。其碑文云：锡圭镇河朔，王业绍谋令。数传亢璚牒，虔礼厚光命。闻能敦棣仪，允焉缉安敬。明典韡帝裔，休禧畣保定。磐石绵埏垓，亿万笃鸿庆。寿礽天表现，谟徽永昌重。壬午六月恭祝潞国主贤殿下遐龄，孟津王铎撰并拜书。

　　这里的徐氏家祠，乃民国时期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所建之祠，位居卫辉市老城区贡院街。现如今，卫辉博物馆就设在这里。这里的潞王，是指朱常淓，史称“小潞王”，以区别于他那声名狼藉的潞简王父亲。朱常淓祖籍安徽凤阳，1607年出生于卫辉，是明神宗的侄子，潞简王朱翊镠的第一子，母曰杨次妃。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闰四月，袭封潞王。

　　史传，其父死时，朱常淓才6岁。然其聪明好学，兴趣广泛。由于学习刻苦认真，在绘画、音律、书法等方面，都有极深的造诣。史载，朱常淓不仅精通音乐，著有收琴曲50首的《古音正宗》一书，而且还懂得制琴。由其制作的琴，被业内称为“潞琴”。不仅如此，朱常淓还善围棋，编有《潞藩辑纂万汇仙机棋谱》十卷。在书中，朱常淓不仅祥列古代棋谱及流行棋式的变化，而且囊括了各种残局的破解法。不幸的是，潞王朱常淓没能长寿。明亡后，小潞王降了清。清顺治三年（1646），小潞王和明朝其它藩国国王一同被清廷杀害，享年40岁。

　　王铎的“祝潞王寿诗”，写于明崇祯十五年（1642）六月，即“壬午六月”。此时的“潞国”为明朝藩国之一，驻地卫辉。“潞国主”即为小潞王朱常淓。明崇祯十三年九月，49岁的王铎受命南京礼部尚书。十月，以家人先行，取路暂返孟津，王铎率家丁25骑随后，行至卫辉张吴（武）店，家人一行陷农民军包围。农民军两千余，王铎以25骑驰突往救，竞得救出家人并冲出重围。王铎的《纪行诗稿》，详细的记述了此事。不久，王铎的父亲病故。然家乡已陷农民军手中。王铎遂携家人于怀州（今沁阳）东湖岸边筑草堂栖之，名曰：“涵晖阁”。

　　据史料记载，明崇祯十五年春天，王铎尚在怀州。五月，曾渡河暂返孟津，安葬父母于祖茔。后与家人亲眷等近百口人，乘舟而东，复走新乡、滑县、封丘、夏镇等地。这两首祝寿诗就写于此时。该碑所刊为王铎晚年之作，人书俱老，弥足珍贵。美中不足的是，碑体有断裂修复的痕迹。诗中“遐龄”，当为高寿的敬语。这年王铎51岁，小潞王才36岁。为示尊重潞王，“王铎”二字写得非常小。暗示着王铎是知书达理的——尽管自己已是朝廷命官，且官职不低，年龄也不小，但在宗室权贵面前，仍然需要俯首称臣。落款后所盖之印章，分别为“王铎之印”和“宗伯学士”。

　　印文“宗伯学士”，当为王铎在明所授官衔的缩写。“宗伯”原为周朝官员之名，掌管宗庙祭祀等事务，即后世的礼部之职，因此，礼部尚书又称“宗伯”或“大宗伯”。王铎先前“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后升为礼部尚书，故治此印引以为荣。

　　至于《王铎祝潞王寿碑》刻于何时，其碑身不见记载。编者认为，小潞王朱常淓善书法，又喜好刊石，此诗乃由书法享誉当朝的王铎所撰，焉能不尽早刻碑？而明崇祯十七年初，闯王军队便挥师东进，潞王府危在旦夕。不得已，小潞王只得弃城南逃杭州。自此始，再无刊碑的机会。据此推断，该碑即为潞王府遗物，刊刻年代应该在王铎“撰并拜书”的当年，或者不超过下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