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县衙，半部官文化

书韵梅园（田荣）

一座古县衙，半部官文化

文/田荣

“一座古县衙，半部官文化。”在中国四大古衙中，无论是北京的故宫（朝廷）；河北直隶总督府（督府）；山西霍州署（州府）；还是内乡县衙（署府）。它们都体现了中国古代官文化浓厚的底蕴，从朝廷到地方四级古衙，自古就有“龙头在北京故宫，龙尾在内乡县衙。”一说，因为看了故宫明白了中国上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来到内乡县衙，我懂了中国古代历史文化下五千年。

记得小时候在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名言：“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当时年少还不懂衙门是干什么的，后来才得知，衙门是县太爷办公断案的地方。随着年岁增长，渐渐对县衙有了清晰的认识和熟知。

国庆这天，风和日丽，桂树飘香，我陪父母一起来到南阳内乡县，走进我国目前唯一保存完好的古代县级衙署———内乡县衙。

内乡县衙始建于元朝大德八年（1304年），现存建筑是由清光绪时期县令章炳焘主持营建，后经多次维修扩建。

一眼望去，一幢幢青砖灰瓦，飞檐翘角的屋舍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坐落在内乡县这块土地上，历经百年的风雨，依然有韵。

走进县衙才发现这里相当大，保存程度完好，所以县衙被专家们誉为：神州大地绝无仅有的历史标本，可见其极为珍贵。

县衙总占地面积47000多平方米，有院落18进，屋舍280余间，是按照明清官衙规制而建，建筑布局与《明史》、《清会典》记载规制相符，体现了古衙署坐北面南、左文右武、前衙后邸、监狱居南的传统礼制思想。大堂、二堂、三堂比照故宫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建造。它是官式建筑，所以大框架不能改。但绍兴人章炳焘的个人风格还是有体现的，建筑细节中时见南方建筑的细腻婉约，比如它廊庑相接，回廊宽阔，很像江南的庭院回廊。

我们到时正赶上衙门的知县审案的戏剧表演。只见身着清朝官服的“县太爷”威坐于堂上，胸前带有“衙”字，手持梃木的“衙役”分站两边，一百姓跪于堂前受审，一问一答，好似几百年前的审案情景又现于眼前。在大堂公案前的地上，我看见了深深凹下去的两块现存的“跪石”原物，一为被告，一为原告，再望望堂前那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心何忍负之。”的对联，我想古时的县令们若都能照此断案，黎民百姓也算是见着“青天”了。

翻阅资料得知，清代曾有县衙1591座，如今完整保留的极少，像内乡县衙这样，历史悠久、持续、多元的特质，能活在历史又幸免于历史的摧毁，应算是新中国第一座县衙博物馆。

内乡县衙，有南方古建筑精致元素的融入，也有后花园的柔美清雅，更有庭中桂花树和南天竹的清新点缀，既体面而不失典雅，但从本质上，毕竟是国家机构所在地，它透出的严冷肃杀，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古时的百姓对县衙情感还是比较复杂的，民间俗语说：“衙门深似海”就反映出这种潜意识。

进大门向北，依次是两个长方形院落，第一个院落东西侧都设置了功能性建筑，西侧设寅宾馆、膳馆、监狱，东侧设衙神庙、土地祠、三班院。再往北进入第二个长方形院落，东西两侧分设六房即吏、户、礼、兵、刑、工，与朝廷六部对应，是县衙职能办事机构。按编制一房设二三人，明清时常常超编，人数甚至百人以上。

再北行，依次是大堂、二堂、三堂，采用天井间隔，两侧回廊相连，建筑台基一座高过一座，取“步步高升”意。

《汉书》记载，西汉末年召信臣出任南阳太守，“好为民兴利，务在之”，“民得其利，蓄积有余”。黎民敬爱召信臣，呼为“召父”。《后汉书》记载，东汉建武年间，杜诗任南阳太守，视民若子，省爱民役，兴修水利，大力开荒，并发明了供冶铁用的水力鼓风机——水排，从而使百姓受益。杜诗病死于任上，贫困得连丧事都无法办理，皇帝下诏命令在南阳官邸内为他举办丧事，国家拨出一千匹绢供办丧事用。时人将杜诗比之于百年前的召信臣，呼为“杜母”。明清期，“父母官”一词开始广泛使用。

七百多年的内乡县衙，时光为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禁不住想触摸影壁上的珍禽异兽，去细品光影中的飞檐翘角，去体味古今交错的时光之美。

内乡县衙从元朝始建之后，县衙屡遭大火焚毁。明末，被李自成农民起义论焚毁。清康熙年间重建，有了300多间房子，到了咸丰七年（1857年）又被捻军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历遭数劫，在1892年，一乘官轿将40岁的章炳焘送到了内乡。上任之初，他就决心在内乡多干几年，他写了副对联：“治菊潭一柱擎天头势重，爱郦民十年踏地脚跟牢。”他先召集乡绅福贵筹资修衙，内乡绅首任时若首捐三千两，带动捐款三万余两，内乡县衙历时三年建成。

章炳焘在内乡几年，实心干事，不图升迁，几次调任，百姓挽留。

在县衙三省堂门前，一副楹联吸引了我：“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醒目地挂在堂门两边，撰联者是清康熙年间内乡知县高以永，书联者是故宫博物馆专家张志和。

县衙大堂也有一副楹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因何忍负之。”紧接着二堂楹联是：“法行无亲令行无故；赏疑唯重罚疑唯轻。”皆尖锐深刻，呈现救世情怀。

来到主贵堂前，墙角有棵元代桂花树，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散发着百年的沉香。

据专家考证，唐宋至民国，在内乡县衙担任县官者一共有240位，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仿佛桂花树才是这里的主人。

从那棵元代的桂花树上依稀可见昔日县衙门边各色诉讼人的场景。

古时内乡衙门旁边，分布着旅店、茶馆、酒家、药铺四大生意人。前来诉讼案件的人形形色色很多，他们时常在离衙门最近的旅店落脚。安顿好后，剩下得找办事、拉关系、探消息的人了。胥吏差役、长随师爷等，也多在此通消息讲斤头讨价还价，之后去酒家觥筹交错。药铺生意更仰仗衙门，大老爷审案，打板子夹手指吃夹棒皮烂筋断是寻常事，衙门前断不可少卖跌打损伤药的。昔年衙门周边生态，热闹中透着乌烟瘴气。

元代那棵桂花树，更见识着今天内乡县衙博物馆周边的繁荣美好。

穿越一座座庭院，浏览一个个房间，回味着久远的故事，那些王朝的岁月，那些达官的显贵，是何等的尊傲，何等的趾高气扬。透过斑驳的树影，在黯淡破旧的窗棂下，在大堂“海水潮日图”的背后，在昏黄的灯光里，我依稀看到一个背影，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就是在中国文学史上多次见过的名字：元好问，曾经的内乡县令。

透过斑驳的树影，在暗淡破旧的窗棂下，在大堂“海水潮日图”的背后，在昏黄的灯光里，我依稀看到一个背影，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就是在中国文学史上多次出现过的名字：元好问，曾经的内乡县令。

许多经典名句，人们往往耳熟能详，信手拈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原只无情好”，“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虚过”等，均出自元好问的作品，人们在阅读中似乎记住了世界奔跑的样子，却忘记了世界本身。

站在元好问陈列展览前，凝视大诗人的塑像，吟诵诗人所写的诗篇，遥想金哀宗正大四年(1227年)，金、元战火纷飞不断，元军所向披靡，金军节节败退，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内乡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诗人元好问就是在社会将要进行大变革的动荡时期，身负皇命任职内乡县令的。

元好问在内乡等地主政五年，以经世济国之志勤政为官、廉洁奉公，所管辖之处政通人和、百业俱兴，并用他的才华和热情，写诗近百首，热情地描绘歌唱豫西这片烟水迷茫的诗意大地。“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是其为官的真实写照，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和敬仰。他重视农桑，体察民情，及时组织民众耕种“一犁春事”抓紧办好，把原本一个民众逃离，田园凋敝的农村，变成桑条沾润，麦沟青葱的蓬勃景象，不能不说是他政绩卓越的又一体现。

县衙的最后面是花园，小桥流水，潺潺不息，奇花宜景，假山布置错落有序，鹅暖铺路，弯弯曲曲，迂回其间，流连忘返，这样的氛围里，总会幻想出：小姐前行；丫鬟搀扶；老爷摇扇；头人陪同；后边再跟一小厮，提着会叫的百灵鸟……多么雅致恬静的情景再现。

两座古衙门，半部官文化。这样独具特色的官府衙署文化正越来越多地吸引着中外游客来南阳内乡县衙探寻古文化的神韵。

202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