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艺术家: 赫东军•一位遵从内心的作家

黄薄几

2016年9月,我被组织上安排到萍乡市文联任副主席,在一个锅子里吃饭,自然就认识了赫东军。《安源文艺》是该单位的期刊,我到任后接替主编,他仍为常务副主编,自然与他多一条直接工作的渠道。我在萍乡中学就读高中时的“班花”秋兰同学是他原工作单位的同事,也是他的粉丝,这自然又让我们多了一座熟悉的桥梁。 赫东军,1963年出生,满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江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萍乡市作家协会主席,国家一级作家。<br> 这是他的一些名头,国字号“作家”一词瞬间侵入我眼帘。从工作岗位设置来看,他是本单位专职作家,主要从事小说创作。在来新单位之前,我也不知文联系统究竟是怎样运行的。现在好了,我必须首先逐一与包括他在内的专职文艺家们打好交道、共好事。<br> 他从1990年开始,在《中国作家》、《小说界》、《星星诗刊》、《儿童文学》、《少年文艺》、《中国校园文学》、《飞天》、《安徽文学》、《星火》、《创作评谭》等期刊上不断发表中短篇小说、诗歌、散文。作品分别被收入《江西90年代作品选》、《江西新世纪中短篇小说选》、《江西文学六十年(儿童文学卷)》、《2007年中国儿童文学精选》等十余部作品集。出版长篇小说《我不是坏孩子》、《那年夏天》、《少女小鱼》、《谁主沉浮》。长篇小说《天河》即将正式出版。小说《讨米》曾获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 <b><font color="#ed2308">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在追寻自己内心的需求”,赫东军一直来都有自己的兴趣取向。</font></b> 赫东军怎么就成长为专职作家了呢?随同部队南下而转业在萍乡钢铁厂上班的父亲,有着浓浓的军人情节,显然给赫东军起名字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思考:希望自己的儿子当兵报效祖国。怎奈命运的安排,1982年赫东军当上了工人。在那个年代,能够在国有大型企业上班也是十分荣耀的。赫东军勤奋努力,认真刻苦,肯动脑筋,为人谦逊 ,先后在钢厂质量管理处、计量控制室、广播电视大学、中心试验室、党委宣传部、萍钢报社、人力资源部等多个岗位干过,已经是位名副其实的“官”了。他只要顺理成章的干下去,最起码成为一名中层干部,也是迟早的事,未来可期。 我自然有些纳闷,好奇的询问他:怎么就走上文学创作路的?直袭到他的点上,他有些小兴奋。上世纪80年代,如果你会朗读几句名家的诗,就算是一位文艺青年;如果能够创作诗歌,并发表几首,那就算是文学家。正是受时代的影响,赫东军爱上了诗歌创作。1991年,他两首诗发表在全国发行、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星星》诗刊。随后,他的作品也频频登载于《中国作家》、《星火》、《创作评谭》等其他名刊杂志之上,迅速成为萍乡青年诗人。1994年,他被萍乡市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在成为专职作家的人生道路上,他迈开了最初的第一步。 随着结婚成家和孩子的出生,赫东军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停留在“青年诗人”层面上。“成熟稳重,越干越优秀” 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同事及朋友对他的评价。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赫东军在写作转型,投身儿童文学创作。<br> 1998年《少年文艺》第四期刊登了他的短篇儿童小说《大声哭泣》,继而他的中、短篇儿童文学作品,如《无法倾诉》、《讨米》、《没什么不可以》、《丑小鸭飞上天了吗》等,先后登上《少年文艺》、《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快乐童话》等刊物,成为广大青少年争相阅读的名篇。2002年,他被江西省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次年6月,《讨米》获得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在成为专职作家的人生道路上,他又迈出了扎实的一步。<br> 雕塑自己需要一锤一凿地敲打,自我必定疼痛,过程伴随辛苦,为了收获一个更好的自己,赫东军又一次在写作上转型,涉足成人文学和影视文学创作。<br> 中、短篇小说《偶然事件》、《请君入瓮》、《雁过留痕》、《与案件无关》、《半世纪前的爱情(1958年的爱情)》、《生为女人》、《夜色温柔》、《人在六安》等先后被《中国作家》、《小说界》、《飞天》、《安徽文学》、《星火》、《芙蓉》等刊物杂志登载,长篇小说《谁主沉浮》于2017年正式出版,电影剧本《天破晓》在《中国作家》发表。2012年,他被中国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在成为专职作家的人生道路上,他迈出了坚定的一步。<br> 在萍乡,有一句常言说的好:我宁愿去洗煤碳,也不愿意做“爬格子”(指写文章)的事情,累死咯人!赫东军“爬格子”发表了作品总计字数近200万字。<br> “如果你自我感觉很辛苦,那么就请你告诉自己:坚持住,你就是干这事的料。我始终为内心的需要而写作。”他经常拿自己开玩笑。<br> <b><font color="#ed2308">“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在抚摸自己内心的躁动”, 赫东军一直来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font></b> 如果按照父亲最初的想法,赫东军应该去当个兵,即便是当上工人后,也应该是在工厂里干上一辈子。可年轻时期的他没这么想,他的内心躁动不平。他深深地感觉自己的学识水平仍然有偏差,于是克服困难,潜心学习,1985年考上电大,读了三年的汉语言专业。从开始的冲动式创作,到迷恋于创作,又到沉下心来创作,赫东军不活在别人的眼中,而是踏踏实实活在自己心里。 2017年春,应朋友之约,我们一起来到芦溪县宣风镇里山村踏青采风。闲聊中,我问他为什么舍弃当时红火、效益极好的企业而毅然调入到单位相对“弱势”的市文联来? 显然,这是他的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他也很直接的告诉我说,当时的市文联领导求贤若渴,执意调动我。后来,经过市委四位常委签字、曾市长当面谈话后,才于2005年10月以引进特殊人才方式正式批准将他调入市文联。其间的艰难与波折、煎熬与抉择,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哪知道从企业到全额拨款事业单位是如此的艰难,组织和领导将我视为人才,我真是内心愧疚,唯恐难以胜任。” 说到这,赫东军的眼眶似乎还噙着泪水。 事实上,他离开原来的国有企业,很明显的对比,在经济上“损失”不少。赫东军没有感到遗憾,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正因为他选择到了市文联,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集中创作,才有他后来的一篇篇、一部部力作的问世。<br> “别人的看法不代表你的观点,别人的尺度也不一定是你的尺度,作家最大的财富唯有作品。”说到这里,赫东军义正词严,执着与坚定的眼神透出他内心的几分倔强。<br> “人生的选择是没办法进行‘假如’的。”看来赫东军的话匣子打开了,他继续娓娓道来:“我们不必要去惦记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曾经。有些事,或许放弃得越早,未来就会越好。” 看来,身为一名作家,他也蛮有一套套的,对社会的洞察力和领悟力并不肤浅。<br> 正是积于在国有企业多年工作的切身体会,赫东军撰写的工业改革题材长篇小说《谁主沉浮》于2017年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一部反映大型国有钢铁企业改革的现实主义作品, 他用犀利的眼光,揭示人类尊严的碰撞与冲突,探索现时代条件下潜藏的矛盾、危机及人性的多面性与复杂性,以一位作家的良知,大胆而深刻地反思了市场经济下唯效益价值观带来的残酷权谋争斗与人性的泯灭,逼真再现了市场生存危机下国企艰难改制而经历的漫长痛苦的挣扎。 <br> 2019年5月,小说《谁主沉浮》研讨会在南昌召开。与会专家一致肯定这部小说能直接地正视改革进程中艰难曲折的现实, 接近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的生活实际,以不同角度的人性书写为切入点,凸显这部作品真诚直面社会现实的人文关怀,彰显了优秀作家勇于承担历史使命的时代精神。 <b><font color="#ed2308">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在展示自己内心的思考”,赫东军一直来都有自己的理性透悟。</font></b> 2009年1月,海燕出版社正式出版了赫东军的一部校园成长小说《我不是坏孩子》,讲的是一位初中男生叶突然得知自己在老师的心目中是一个坏孩子,于是在自觉不自觉中开始了证明自己不是坏孩子的宿命般的过程,揭示男生叶证明自己不是坏孩子的过程,就是一个小男生在成长过程中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也是一个渴望得到爱和关心,寻找友谊和帮助的过程。<br> 我看到了一段赫东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原始回答:“《我不是坏孩子》就是记录一位天使翅膀渐渐消失过程的故事,虽然也会有阳光、温暖和快乐,但更会有成长过程中,与社会发生碰撞之后的困惑、苦难和挣扎。我想通过这样一个故事体现强烈的现实关照和人性关怀以及一个作家的良心,使这部小说显得厚重起来。”<br> 身为一名儿童文学作家,此时段的赫东军似乎有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我虽不是一名老师,但我试图以一名老师的角色来洞察我们的学生,我想将孩子们的故事书写出来,讲出来。唤醒与播种,是教育的职责,我想也应该是我们作家的职责。”<br> 2014年11月,福建少儿出版社出版了赫东军的另一部校园成长小说《少女小鱼》,讲的是一位12岁的女生小鱼,如何克服自身弱点,以及社会与家庭的不良影响,快乐成长的故事。<br> 对于一名曾经担任过老师、任过校长并在教育行政部门工作多年的我来讲,谈及孩子成长的话题,我就来劲,于是我们俩有了较多的共性语言。我向他借阅了这本小说,才体会到他的内心,“每一名女童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需要社会大家庭的包容与关爱,如何营造有利于女童成长成才的社会环境,昨天、今天、明天都将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如今仍有不少地区女童遭受到饥饿、暴力、甚至战争等伤害,保护女童成为全球热点问题之一。”<br> 赫东军并不甘心于仅仅停留在靠写一本小说来呼吁社会的层面,他还切切实实的投身于各种倡导保护儿童权利的活动中。“关爱每个儿童,别让孩子的伤成为全社会的痛!” 他内心所想,言行所至。他自己还不时参加学校、社区开展的关心关爱行动,尽自己的一份职责,奉献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在全市保护女童、关爱儿童的相关活动中,我们都能频频看到他的身影。<br> 2019年6月,我和赫东军等一同去莲花县下乡扶贫。我们顺道去了坊楼镇沿背村村支部老书记家造访。1997年,我曾以工作组成员的身份在该村扶贫一年,与工作组成员一起居住在老书记家里,自然就与老书记一家非常熟悉。老书记非常重感情,看到我们来了,请来了包括时任村妇女会主席刘金娇在内的其他几位原村班子成员和我们一起见面、聊天吃饭。<br> 当然,我们此行还有另外的一个目的,就是奔着刘金娇而去的,因为我之前已向赫东军介绍了刘金娇的一些故事,认为这个人物值得采访。他很是认真,掏出采访记录本,很老道地进行采访。近两个小时的采访,刘金娇讲述了很多故事,动情时眼泪纵横,哽咽不断。此时的赫东军也陪着流下眼泪。在回城时,他一路沉思,很明显的少了很多语言,也不知道脑袋里在酝酿着什么?难道就这样被刘金娇的故事感动?难道刘金娇又是他今后的某一个小说里的原型人物?我不想去追问,只是第一次体会到一位作家情感激动时内心竟然如此的真实。<br> 著名作家陈桂棣与赫东军是好朋友,因陈先生的夫人是我们萍乡籍人,故而赫东军也及时介绍我认识到他们夫妇俩。陈先生曾向我这样评述赫东军:他与我的人生经历有类似,过去一直就工作在一个与文学毫不相干的工矿企业,是由一个业余作者修炼成职业作家的。他的文学潜质,或者说文学功底是在不断被挖掘,才华和能力也在一次次写作中最后得以凸显,并取得了不凡的成绩。他为人热情、坦诚,而又不乏傲气,一如笔下的作品。他是我相识、相知中可以在各种题材中自由信步,并有着一颗童心,以至在儿童文学的创作上也能崭露头角的作家朋友。 <b><font color="#ed2308">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在营造自己内心的和谐”, 赫东军一直来都有自己的情怀追求。</font></b> 2019年6月至7月间,应甘祖昌干部学院的邀请,我和赫东军及摄影人肖南波,先后多次在莲花县坊楼镇沿背村蹲点居住,一是为了深入探索甘祖昌将军回乡务农感人肺腑的故事,二是为了能在该村现场采访到龚全珍老阿姨。赫东军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被他采访的几位对象并没有多大的戒心,每每几十分钟下来,还很默契、很愉悦,可见他采访的功力以及换位思考的心理能力水平相当高。 作为一名作家,赫东军显然已经成熟。在洞察与分析甘将军及龚老阿姨跨度近百年的生活、工作及他们的情感世界时,他能迅速将他们的发展过程、事态演变、来龙去脉提纲挈领,几下子就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br> 白天,他与村里的留守儿童可以一起看书,一起交流,一起嬉闹。夜晚,他又能够在该村广场上与跳广场舞的十几位村里大妈共舞,并且还能够与其中几位对舞,跳拉手舞。赫东军的内心世界竟然如此丰富和实实在在。与他对比,当惯了处级干部的我,却远远没有他这样接地气和有亲和力,仿佛有些格格不入。<br> “关注自己应该关注的事,专心走好脚下的路。”在闲聊的过程中,赫东军如此说,“我给自己的生活做减法,用多余的时间完善自己,自我实现灵魂的安宁。”<br> 2018年的4月间,应江西天涯种业有限公司张董事长邀请,我便叫上赫东军等几人一起前往走一走。他一下子被该公司骄人的业绩及感人的“南繁制种”故事吸引住,并以一位专业作家的犀利眼观持续关注。没想到事隔三年多,赫东军竟然做了非常多的基础性工作,也从其他的渠道掌握了大量的“南繁制种”故事。你看他,居然也对粮食种子的安全繁育给予了莫大的关心。一位作家,他要关心的事情真的有那么多吗? <br> “我无需取悦他人,只需把自己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2021年8月,再次与赫东军等朋友在乡下某地相聚时,他又一次谈及人生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就要目中无人的喜欢它,并且旁若无人的努力去做自己喜欢的这些个事,不放弃,坚持做下去。”<br> 几乎所有优秀的作家都处于和现实的紧张关系中。这一句话是我通过结识赫东军在内的一些作家而得出的个人看法,我与赫东军进行了深入探讨。之后,他说,“但我们最终还是要营造自己内心的和谐。每个人的人生不会辜负自己的。那些滴下的汗水,那些流下的泪水,那些转错的弯,全都会帮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br> 近期,赫东军撰写了长篇小说《沉没》。该小说通过对天河镇这个世外桃源里发生的“还乡”、“清洗”、“认祖”、“卖枪”等一系列事件的叙述,反映了在特殊时期的天河镇中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的冲突,而这一冲突始终伴随着主人公高洁的成长历程,最后由高洁的出走来映射整个中国在转型过程中的希望。该小说立意、结构布局、以及老族长、外公外婆以及高洁等各种人物的设置都有独到之处,情节跌宕起伏。经省内专家初审和省外专家终审,获得江西省文化艺术基金2018-2019年度资助项目资助。目前,赫东军已经跟某出版社正式签约。 “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灵感就会突然来到,这是对我三十多年写作的最好酬谢。” 赫东军如是说,他的内心仍然充满着激情。 文/人物摄影:黄薄双;感谢赫东军提供相关配图资料。 2021年8月, 本人与赫东军在萍乡南正街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