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的大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汾河水流</p><p class="ql-block"> 前些日忙于孩子婚事,身脑心一刻不得闲,疲惫不堪。这几日恰逢国庆假期,终于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了。今年国庆假期秋雨连绵,外出无望,只能关在屋内任思绪飞扬。</p><p class="ql-block"> 窗外风萧萧,雨飘飘,与若干年前的连阴天气颇为相似。那时我还住在祖屋:一幢三进的大院。家谱记载,我家祖上多代为官、经商,因此,村中很多房产为我冯氏所有。我从小生长在大院,这里承载了我十二岁前的欢乐时光。</p><p class="ql-block"> 大院座落于村西正街中心。大门紧临大街,大门门口为拱形结构,上为石碑雕刻的“容驷”二字,应是能容下四套马车的意思吧,大门内侧为砖木结构瓦顶的门洞,门两侧有插门闩的两个石制圆孔。这木制的两扇大门曾是我儿时上房顶的“楼梯”,我儿时喜欢攀爬,一有空就上房,因为在房顶上可以看到与在地面看到的不同角度的世界。大门进来,西侧是我家的小院,南北各两间房,我家六口人蜗居于此。右侧是二伯、三伯、四伯家的库房、猪圈、驴圈、材炭房以及存冬菜的窨井(古时应为水井),中间为全院人共同的走道,也是我们弹玻璃球、拍纸三角、四角的佳地。走道北端是一座颇有气势的影壁,虽已残破不堪,从上面精美的砖雕中却依稀能看出旧日也曾是建筑精品,风光无限。影壁西侧,我家屋后是全院几十口人共用的男女两个厕所。影壁北两侧是东三间西两间房屋,东屋住着堂大伯长子一家,他家三女一子,儿子比我岁数大,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西屋是外姓人家的库房,是冯氏售予其的。东西屋北是一道与大门结构差不多的小门,只是拱形门口在北,两根木柱支撑的砖瓦顶门洞在南,门顶虽已破败,却仍能看出当年也曾雕梁画栋。小门北是东西各三间房屋,东屋住着二伯家儿子,他家一子一女,儿子比我小一岁,也是玩伴之一。二伯喜欢孙女,讨厌孙儿,隔几天总能看到二伯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围着影壁转圈追打着他的孙儿。西屋是我家的,一间半土改时分给了村中困难户,我记忆中这里住着困难户老太太的二儿子一家四口。再往里,又是一道门,此门比上一道小门要高,门顶比前道小门做工要复杂,以砖雕为主,与歇山顶的屋顶相似,木门上有木牌匾,字迹早已模糊不辨,门口有两个石狮,面目已被风化模糊,门左右两侧墙上有两个供奉用的砖雕小屋,东侧小屋门半掩,有砖雕小人侧身探出,似乎在窥探来客。进入此门仍是东西各三间屋,东屋住着三伯一家,父亲曾说过,他从小吃三伯母奶长大,老嫂比母,让我们必须尊重三伯母。西屋住着赵姓一家,他家房屋是冯氏售予其的,他家三女一子,儿子与我年龄相仿,同是玩伴之一。再往北便是大院的最高处,一明两暗三间正屋,两边各带一间耳房,与东西屋连接处是带房顶的开放式厨房。北屋东间住着四伯一家,四子二女,子女均比我大许多。北屋西间住着二叔一家,二叔一子一女,岁数也比我大。这就是我记忆中大院的基本情况。</p><p class="ql-block"> 仓央嘉措说: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我说:住在大院时,我是大院的王。儿时的我在大院里领着院内院外的玩伴们整日疯跑乱撞,谁不听话就让大家“免了”(一种孩子们断绝往来的仪式,大拇指抹上唾沫相互一蹭)他。想到此,突然产生出一个念头一一冒雨去看看大院。阴沉的天空下,风雨仍在继续,大院如风烛老人愈发显的更加颓废了。我攀爬过的大门半开着,似乎想迎接它的小主人回家,却又不想让我看到它沧桑的脸。门口拴过我四眉小黑狗和大黄狗的石头仍在,我的小黑我的大黄却再也不见踪影。我家的小院中堆满了废品,北屋外形依旧,屋顶上我替换下的门牙应该还在瓦垄中躺着,那是娘帮我扔上去的。娘说,上门牙要扔在上房,房在,牙在,爹娘却已不在。影壁在瑟瑟冷风中依然倔强地挺立着。上端的两个龙首已不知踪影,精美的砖雕还在诉说着祖上的辉煌。转圈追打孙儿的二伯亦已随风飘散。厕所墙累了,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咳一声应该就会倒下。堂大伯长子的房屋在八十年代就已拆掉,只有斑驳的墙围似乎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二院门顶上的瓦已残破不堪,却还坚守着做为院门的职责一一关上门依然是一道屏障。二院内我家的房屋已几近坍圮,东屋还好些。上院门还在,石狮已不知踪迹,门旁东墙已坍塌了,不知砖雕窥探来客的小人又到哪里窥探去了!西墙还在,供奉用的小堂也在。二伯儿子一家已迁别处多年,房屋一直空着。上院东屋里的三伯和三伯母已去逝多年,房屋也空着。西屋的玩伴一家也多年不在此居住了。上屋已翻盖成现代混凝土板式房屋,与其他百年建筑在一起显的非常突兀,极不协调。八十七岁的四伯母正屋里屋外做着力所能及的家务。一条小狗朝我叫着,显然它并不认识以前这院子的主人。作为曾经的大院主人,此刻,我对自己未能保护好祖产而深感愧疚。祖上当年兴盛之时又何曾想到自己创建的辉煌多年的大院有一天会成如此模样!</p><p class="ql-block"> 秋雨绵绵,全无停歇之意,许是祖上伤心的泪水罢!曹雪芹曾写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是啊!“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国家也罢,家族也罢,兴衰应为寻常事。就像我们国家,有过汉唐盛世,也有过积贫积弱之时。现今之中国正是兴旺时期,我寄希望于我子孙一定要努力,要借国家兴旺之东风将我家族兴旺起来,只有国兴家旺,我辈才无愧祖上。</p><p class="ql-block"> 2021年10月4日于老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