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编织的谎言

若冰

几次放下，又重新提笔，用心中的那份思念，把这段往事书写成文字……泪水总是模糊着视线，仿佛字里行间，都是妈妈那张阅历了沧桑却又充满着慈爱的脸…… …… …… ——题记 …… ……南京火车站缓缓的离开了我的视线。渐渐的，列车把窗前瞬间划过的风景，都一一的抛在了身后，永不停歇地朝着下一个车站的方向前行……忽然听到，靠背后面的坐席上，一个那么熟悉却又久违了的声音。怎么？！我惊讶的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那位说话的女士，我一下子惊呆了似的看着她……啊！……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相似，却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她也太像了呀！“你好！请问你是哪里人啊？”我急不可待的问起了这位陌生的女士。“哦，你好！是徐州。”她笑着却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我赶紧解释说，“冒昧了，你简直太像我的妹妹！”“哦，没关系。是嘛！谢谢你这么说！”陌生的女士笑着对我说。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看到你，就让我忽然想起了妹妹。”我礼貌的向对方点点头，脸上却是那种抑制不住的惊奇。我转身回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里想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事情？！我甚至都有些胡思乱想了。怎么连说话的声音和相貌都是那么的像啊？？我惊讶的似乎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 …… 　　…… ……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妹妹有病住院了，需要手术，让我马上回去。因为离老家较远，到家已经差不多半夜了。弟弟对我说，“大哥，来不及和你说，医生说需要马上手术。我们就签字同意了。”弟弟陪我找到了值班医生。医生说，你妹妹是急性脑出血，是蛛网膜下腔出血。问题很严重。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是及时的做了手术。但是现在的状态，却不是很乐观。在重症监护室，做进一步观察。因为病情严重，我们就一直守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医院里深夜的走廊上，显得空荡荡的而又有些凄楚。一种不可控的心里，一直笼罩在我们的周围……后半夜两点多，一位护士突然出来对我们说:潘秋燕的家属是吗？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不太好。医生正在抢救。我们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嗓子眼上。有半小时的时间，医生走出来告诉我们，说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是，人还走了……我们一家人，瞬间就掉进了崩溃的深渊…… 妹妹是一名中学的英语教师，又是二年级的班主任。她很爱自己的工作，对工作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有时候真的很辛苦。备课，家访，回家晚了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她的工作也是被领导认可的。并且多次被评为全市的优秀教师。那么年轻漂亮，常常调皮的笑着围着你身边转的妹妹，就这么一瞬间，在三十八岁的年龄上，画上了一个悲凉而又凄婉的句号…… 我和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继母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女性，她那种博大宽容的胸怀，在女性当中是极少见的。爸爸当初找到继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和人家说过，还有我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当我第一次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惊呆了似的望着我，几乎说不出话来……第二天，继母就离开了爸爸，回到了娘家。爸爸一生老实。他慌乱的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心神不宁地，被动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然而，到了第四天，妈妈还是回来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像两个桃子。她看着我，一把就把我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我，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在了我的脸上。当时的我，有些发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此，妈妈带我视如己出。后来有了弟弟妹妹们，在妈妈的面前，我还是那么的受宠。妈妈就是这样，一直细心的呵护着，我那曾经受伤的心灵…… …… …… 晚年丧子，这是一个无法面对的现实。而且爸爸当时又不在了。我们没有勇气，把妹妹走了的消息告诉妈妈。弟弟妹妹们都在看着我？等待着我去拿主意。我自然更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妈妈。怎么办？？？我想了很久，对弟弟和妹妹说，“你们看这样行吗？”我问他们，“我们就说她出国援教去非洲了。那里的条件不好，而且走的时间也特别仓促，我们都害怕妈妈担心，所以就没有告诉妈妈，让她自己悄悄地走了。估计最少也要三五年吧！”“那三五年以后呢？”弟弟妹妹们都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我一想也是。可是，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取。我们也只有这样和妈妈说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并且我一再嘱咐大家，一定要沉得住气，决不允许露出半点破绽来。弟弟妹妹都说，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去和妈妈说。最后决定，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和妈妈说。处理完妹妹的后事，我们平静了两天，赶上了一个周末，我们一起坐在了妈妈的面前。我和妈妈说起了我们事先编排好了的，妹妹出国的事情。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妈妈几乎是怔住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半信半疑的追问了我们好半天。在我们大家的哄骗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假定的事实。老人家却抑制不住的哭了，哭的是那么的伤心。我用眼神示意，并呵斥着弟弟妹妹，让他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由于妈妈早年工作时的高度近视，加上后来老年白内障的影响，她的视力特别不好。她现在也无法仔细地观察到，我们几个人在情绪上的变化。最终，我们还是哄骗过了妈妈。让我们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件事，就这样慢慢的平静下来了。我们也从不敢提及此事。然而，两年过去了，妈妈时常的念叨着女儿，可谁也不敢接这个茬。妈妈得不到一丁点的女儿的信息。慢慢的，她有些急躁和不安……并且开始怀疑了。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各种理由去搪塞她。很怕事情露馅了。但也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阻止妈妈的胡思乱想。我怕将来………… …… 当我看到，刚才那位素不相识的女士，那么的像妹妹。忽然间，我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而且是那么的坚定……我决定要去尝试一下。不管结果如何。我站起身来，走到了和我背靠着车窗的那一面坐席。恰好对面有一个空闲的座位，真是天赐良机。我坐下来，笑着和对面这位酷似妹妹的女人说，“你好！看到你，就像一下子看到了妹妹似的！也很想和你在一起说说话。你不会介意吧。”她谨慎的看了看我说“是嘛？！哦，怎么会啊！”我开始慢慢的渗透着我的来意。并且一点一点的讲诉着妹妹的突然离去，以及我们到现在都一直在隐瞒着妈妈的整个过程……我看着她在情绪上的微妙的变化，而且，泪水已经湿润了她的眼睛……她被感染了，而且能感觉得到，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这回，我就直接了当的，对她说明了我的来意。我对她说，“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样对你说会很冒昧。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看到你，是那么的像我妹妹。我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我边说边观察着这位女士的反应。“哦，我是想求你帮我这个忙，假扮我的妹妹，给我的妈妈打一个电话。假装她还在国外援教没有回来，我这样做，只是想让妈妈对这事信以为真。”为了让对方免除对我的疑惑，我主动的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让她看，并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也给了她。并诚恳的希望，她能帮我这个忙。以安慰一下我那年迈的母亲。可她却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不是不帮你。这样的事，我怕真的做不来。”此刻，我仿佛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漂浮着的落水之人，忽然间看到了一艘希望的船只。犹如唯一的求生的希望那样。我绝不会轻易地放弃。我几乎是苦苦的哀求，希望她能够答应我。最后，还是在那些周围同样被感动了的同行的旅客们的劝说下，她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当时，我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一个劲说谢谢……谢谢！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唐娜。她问我现在就打吗？我说现在不行，太仓促了！你也没有准备。一旦露馅，后果就不堪设想。我希望你能够最起码的了解一下妹妹以往的一些生活状况，走进那个角色以后，才能帮我打这个电话。唐娜慢慢的接受了我的这个建议，并且感觉到，她仿佛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使命。对于我们来说，她这么做，本来就是一次善举。我从心里感激这位素不相识的女性随后，唐娜又担心的问到，“要是你妈妈看到了电话号码不是国外的那怎么办啊？”我说，你不用担心，妈妈的眼睛不好，她根本看不清电话号码的来源是哪里。 回家以后，我立刻通知了弟弟妹妹到我家来，一同商议着，这个不可为却又不可不为的办法。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我把心思细腻的最小的妹妹，安排在了妈妈的身边，并且让她装作若无其事，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最后，在我们周密而又细致的策划下，并且把弟弟和二妹都提前叫到了一起，开始了这段不同寻常的通话……那时候的唐娜，因为多次的接触弟弟妹妹，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妹妹的这个角色里。电话刚一叫通，她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妈妈，而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伤心的哭了起来………… ……唐娜那种发至内心的情感表达，让我们情不自禁的回到了原来那种氛围中……我已经无法描述，当时那样的场景和心情……事后，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感激唐娜。当然，后来她也习惯的成为了我们的好妹妹。 …… …… 又过去了一年多，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这回妈妈突然的就想要见到女儿，说不见到女儿不行。这下可把我们给难坏了。没办法，我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假装让妹妹回国来看妈妈。说因为援教还没有结束，完事还得走。我们把这个想法和唐娜说了，她很害怕见面，怕把妹妹这个事给弄砸了。我们说，你就当自己真的是妈妈的女儿那样，就决不会出问题的。因为，你不论是说话，身材和相貌，都特别的像妹妹。唐娜最后还是同意了。按照计划，唐娜又提前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近几天要回国一趟，顺便能有机会回家去看妈妈一下。 过了几天，唐娜按照我们的计划，第一次走进了这个家门。当她看到年迈的母亲时，一下子跑过去就抱住了她。我们看着妈妈颤抖着双手，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的手在不停地抚摸着唐娜的脸，以及身上的每一个部位。突然，妈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唐娜的脸上，“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们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一巴掌给吓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间，唐娜一下子就跪在了妈妈的面前，失声痛哭地抱着妈妈的腿说，“妈妈！对不起！。”在场的人，都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妈妈心疼地扶起了唐娜，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母女二人又是抱头痛哭起来。我们赶紧上前相劝。渐渐地，她们才平息下来。妈妈搂着唐娜，还在亲昵地不停的抚摸着她。妈妈的手，不经意的摆弄着唐娜的头发，慢慢的下滑，随手搂过了女儿的脖颈，随意的摸了一下唐娜的后颈……我不经意的看到了妈妈的手，突然间颤抖了一下，她脸上瞬间划过了一丝揪心的痛苦而又无法释放的神情。她咬着双唇压抑着自己，假装平静的样子……这一细微的变化，让我突然想到……坏了！我的思维瞬间就乱套了。我想起了妹妹后脖子上的，那颗黄豆大的胎痣……看着妈妈还在咬牙地坚持着，假装很平静的神情，我克制不住自己，一下子跑到了门外。要吃饭了，妈妈还是亲昵的搂着唐娜说，“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真是妈妈的好女儿。”但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妈妈说话声音里的那种颤抖……我清楚的意识到，妈妈现在是和我们一样，都在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守护着那个互相隐瞒着的一个秘密。而不愿去说破它……我猛地喝了一大口酒，转身走进了卫生间，随后把门划上。两只手用力的抠进了瓷砖的缝隙里，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