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雅得的日子（2）

曉光

2. 性别隔离（gender-segregation）和每日敬拜（Salah）

沙特阿拉伯是地球上性别隔离制最严格的国家！

沙特的性别隔离不但是一种文化习俗，也是政府政策，“源于对女性纯洁和家庭荣誉的极度关注”，禁止妻子、姐妹和女儿与男性陌生人接触；任何被人看到与非亲属的异性交往的人，都可能受到 Mutaween（阿拉伯语：مطوعون）的指责，甚至被控通奸或卖淫。

在别的伊斯兰教国家或许仅在清真寺里做礼拜时规定性别隔离，在沙特更多的社会活动需要男女隔离，比如在饭店就餐、医院候诊等、甚至包括乘电梯。不清楚学校里是怎样上课的。在有西方学习和生活经历的人群中，性别隔离观念应该有所改变，但在自己小圈子之外还是需要遵守社会规矩。

我们到了利雅得入住酒店后，酒店的客房经理，一个印度人，前来表示欢迎并介绍：酒店是新建的五星级，底层有完善的健身房和游泳池。我谨慎地问：我可以用吗？他说：当然了，你是酒店客人。以从来没有过的小心，我先到前台询问。前台经理满口答应，并叫了个职员给我带路。这个印度职员带我看了健身房，游泳池，指点给我桑拿浴和换衣间等。宽阔的健身房灯光明亮，没有人在使用。一排走步机和自行车，面对墙上两个大电视屏幕，分别开在BBC 和CNN 频道，玻璃门相隔的旁边是两个大游泳池。刚走近一个泳池，就看见另一个泳池尽头一个白袍子人朝我们走来，一边气急败坏地挥手并高声叫。陪同的职员一脸抱歉地对我说：我们必须离开。并解释，他刚来不久，还不太了解，这些设施不许女人用， “沙特人说的：不行”，他说。 我问前台经理能否提前预订一小时使用权，他们也只能敷衍我，说要请示上级。这就是女性在五星级酒店的待遇！？后来，那个客房经理也来表示歉意，同时也流露不满：这里沙特人怎样说就得怎样做，等我一旦在英国找到机会就马上离开这里。

从我们住的第二个酒店楼上窗户拍的这个酒店。（怎么像情报战偷拍呢？）

虽然在沙特到处是外国人在工作，但是外国人多在工作的最底层，至多能做到经理一级，再高的位置，主管以上的，都是沙特人，而且沙特人对属下的外国人会很不客气。我们一起的一位英国人说，一次他向主管提议：趁我们这几个有经验的技术顾问在利雅得，可以多辅导一下你们的年轻工程师们；那主管却不屑一顾地说：你们走了，我们再另聘专家。

因为隔离制度，利雅得所有饭店、咖啡店、快餐店、医院的候诊室、和商场里的礼拜间都特别分出家庭区。

餐饮店都有一个正门和一个无装潢也无招牌的旁门。正门是男人专用，进入店内的普通区；旁门是为女人和陪伴女人的家庭组合用的，进去是店内的家庭区。甚至在星巴克和麦当劳这类全球连锁店也无例外。在那里的头几天我们还没有被训练好，有时就忘了，习惯性地直接朝正门走去，手还没接触到门把手，里面就急急跑出一个伙计挡住我们，“请走旁门”。那些传统饭店和小型快餐店没有特设的家庭区，便只接待男性顾客。

咖啡店和快餐店从旁门进去的家庭区与有柜台的普通区相隔的不过是一个厚重的幕布，里面很宽敞舒适，有沙发和桌椅；饭店的家庭区一般是就餐区的主体。有夫妻两人同来的，父母带孩子来吃饭的，也有几个女伴一起来喝咖啡的。

全家一起出来吃饭时，有的阿拉伯女性会摘掉头巾和面纱吃饭，也有的不摘面纱，手拿小块食物送到黑幕布后面。(图来自网络）

到达利雅得机场过海关时，在标识了“首次入境的外国人”的几个窗口前都是长长的队伍，我们排在后面。可是这边排队的全是男人，他们很吃惊地看着我们。马上就有人来指点：家庭的去那边，不用排队。原来在这里，女人可以在任意的窗口快速通过。先生第一次借了我的光。

在美国的一个世界旅游电视节目里，主持人认为穆斯林们去清真寺祷告时，很拥挤的众人跪趴在地上，男女分开似乎是很“Practical 切实的”（图来自网络）。

利雅得开辟了一些专供外国人居住的大型社区（compound），有大小公寓和独立房供租住，社区里有各种生活必须的设施和服务，商店、饭店、公园、健身设施、游泳池、游戏场等，住在这里面的人不必遵守沙特穆斯林的规矩，可以过西方社会中几乎一样自由的生活。我们找了几个社区，但都是一房难求，需要排队等候。

无奈，我们只好继续住在酒店，换到了一个公寓式的有自己厨房的酒店。这家酒店的健身房也是不许女人用。

酒店房间里的镀金熨斗

此外，我们也查到在利雅得附近有一个高尔夫球场，照样是不能男女同场打球，每周有一天女性日，届时男人免入。

在利雅得，除了长袍和分隔制，还有一件事我不能躲避，就是穆斯林的每日敬拜：穆斯林每天五次定时地向麦加方向顶礼膜拜和祈祷。

沙特所有建筑和街道的方向都以麦加为基准。酒店房间里墙上标识着麦加的方向。

伊斯兰教一天中的五次祈祷是分别在早晨、中午、下午、傍晚和晚上，叫 Fajr、Dhuhr、Asr、Maghrib 和 Isha。对穆斯林来说每天五次Salah是强制性的，但同时又如是说：“祈祷不是一种规定，而是全能真主的礼物；每天敬拜具有重要意义，因为祈祷在人和这个宇宙的创造者之间建立了联系”。 在英国校园里见过，阿拉伯同学在特定时间会在办公室地上铺一块小毯自顾自地做礼拜，这时同办公室的其他人会知趣地离开。 （图均来自网络）

在国际机场见过，原本一起热聊的几个南亚女孩，突然走开，到比较安静的角落，从包里拿出洁净的白纱披在头巾上，跪地静拜。

我的“利雅得来信-1”中有记述。

按说他们不论去清真寺拜，或在家或在办公室拜，都与我无关。但是届时所有的商店和饭店都要关门，这就为我们这些不拜的人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每日五次敬拜的时间都是规定了的，却并非每天都在同样的时刻。准确的时间是由太阳的位置来确定的，由沙特最高权威的宗教人士确定，并在报纸上公布这一周的时间表。例如：2009年6月22日
第一次：早晨 – 从天刚亮到日出之间； 3：34 – 5：05
第二次：中午 – 从太阳开始下落到地上影子呈两倍长度时；11：56
第三次：下午 -- 午拜到日落之间；15：17
第四次：傍晚 – 从日落到夕阳落尽；18：46
第五次：晚拜 – 从夕阳落尽到午夜； 20：16

时间一到，到处都能听到清真寺传出来的宣礼召唤Adhan的吟唱。召唤祈祷的宣礼员使用扩音器将声音传给附近的每一个人。我每天早晨都被这个吟唱叫醒。

这是利雅得一个标志性新建筑，注意到照片最前面就是一个清真寺的宣礼塔，其最高处是向四方的大喇叭。

每次敬拜时间20到30分钟。这期间，社会的运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服务都暂停，商店饭店都要关门。机场、商场、医院等公共场所都设有膜拜的场地，让你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不错过祈祷。不做拜拜的异教徒们这时只好自己找事做。在大商场里还好，各个店门关了，顾客可以坐在有冷气的MALL里休息。在临街的手机店，事情办到一半，我们和里面的所有顾客一起都被赶到门外，在高温之下等候。在店面大的商店和有两层楼的书店，膜拜时间开始前15到20钟就调暗了灯光，提醒你走人，门口也拦起来只出不入，膜拜时间一到，关门，下门帘，全场顾客必须离开。

最不方便的是傍晚，最后的两次敬拜之间只有一小时，正是我们的晚饭时间。“傍晚拜”到七点一刻才结束，我们准时赶到饭店，点菜时服务员就可能提醒：“晚拜”时间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而做菜还需要至少十五到二十分。于是，厨师急忙做，服务员跑着送，我们赶紧吃。连美国的牛排连锁店Tony Roma和星巴克、麦当劳都不例外。只有两家中国饭店斗胆敢违规，他们届时会把门关上，从里面锁上，放下窗帘，允许已经在用餐的客人留在餐桌上继续从容享用。

照我日记中记载的两个中国饭店的名字，从网上找来了记忆里的画面。

第一次来这家中国饭店我们有点兴奋，终于找到了！一般在外面吃饭，我们会遵循选择当地新鲜食材和餐馆独到风格菜的原则，比如不会在福建人的馆子点上海菜，在川菜馆不点粤菜等。服务生推荐说有红海来的新鲜鱼，我们点了清蒸鱼 – 海外中餐馆的老侨们都很会做的。等待时，我们问：厨师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的意思是问：南方的还是北方的，或中国哪个菜系的），服务生答：从印度来的。我俩在眼神交换中都看到对方惊掉了下巴！果然，清蒸鱼端上来了，不是期待的能看到鱼皮花纹的清爽色，而是通身盖了厚厚浓稠酱汁的一条鱼。好个印度厨子，竟在中国厨房把我们中华清蒸鱼做成了咖喱鱼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