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生活记实 没菜的日子

邻里的朋友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唱:邻里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同学、朋友聚会,谁做东,生怕别人讲小气,总是点的满满一桌,剩的让人看了可惜。所以,请客吃饭,会点菜,又节约,吃的大家又快乐,真的是一门科学。好在这股强劲吃喝之风终于缓了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折腾了一番,人们又在寻找那种原始的友谊,轻松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时我在想,如果把人生的奢侈和苦难平摊一下就好了,不至于下放时没菜的日子那么苦,也不至于现在满满一桌无从下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我们还没下放的时候,就听到许多关于下放在宿松,东至县一带老三届知青在农村的故事,说这些知青在农村吃香的,喝辣的,明目张胆的逮鸡打狗,有时想打牙祭了,看到野外有农民放养的老鹅,鸭子,拿个棍子就赶回来了,农村人还不敢得罪这些知青,听的我羡慕不已,迫不及待的向往这样神仙般的生活。所以,延安中学下放工作一开始,还没要做什么工作,加上家庭生活困难,就屁急急的报名了。真下去了,才知道所谓知青神仙的日子,不过是天方夜谭,可能是极端的个例,在传说中美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放的第二天,生产队妇女队长就到我们小组来,叫我拿个脸盆跟着她后面,看到我一脸茫然样,对我说,把你们去要点小菜。然后挨家挨户下任务似的讨要小菜。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各家的为人,有的把自己家的好点的小菜掏点给我们,有的把菜坛上烂歪歪的小菜掏点给我们,就像打发要饭的。真不敢想象,我们会吃这样的百家菜,看着那一盆菜就倒味口。未曾想,饭烧好了,我们端着碗,自动的就围上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放初期还能应付,国家每个月给40斤粮食计划和10元钱现金补助,我们就买点菜和香油什么的。下放几年,因为拼命干活,加上公社要求对知青适当的照顾,粮食基本上够吃,就是没菜没油。一开始,我们好像也学着种菜,但时间长了,因为各种原因,都不想干了。有一次,我们学着农村人做酱菜,买了一点黄豆酱,搞了一点刀豆,西瓜皮之类的东西放到里面,谁知道我们没有晒好,里面生了许多蛆,看着都恶心,倒掉又可惜,只好把蛆剔掉,酱菜照样吃,不吃又怎么办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平时我们小组都轮流烧饭,那天轮到我烧饭,下了工回来,肚子饿的咕咕叫,那天不知道从哪里搞的白菜,缸里也没什么水了,挑水还要跑老远的井里打水,所以随便把白菜在水里捞一把就下锅了。吃饭的时候,菜根上居然还有💩,就那还舍不得扔,剔掉后照吃。我们还干过用稀饭和农村人换山芋的事情,一碗稀饭换一碗山芋,山芋又扛饿,又不要菜。后来农村人不干了,也说稀饭不扛饿,要二碗换一碗,我们气的不换了,我们是用细粮换粗粮,吃亏的是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不仅吃饭没菜,更讨厌的是除了油菜成熟,分点菜籽油以外,平时很少见油,没菜又没油水,肚子老是感觉吃不饱,有一次喝大麦糊,喝了八大碗,还想喝,无奈肚子装不下了,小组还有喝九碗的,我还是第二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年代,农村人如果用糯米饭爬咸鸭(就是斩几块咸鸭放到饭头上)来招待客人,那可算贵客了。糯米饭在咸鸭汤的熏陶下,渗出阵阵清香,锅巴在鸭油的浸润下又脆又酥,那真是天底下最美最美的美味了,那个味啊,好多年后我都记得。我们也烧过糯米饭,因为没糖,更没咸鸭,怎么都吃不下去,捧着碗发呆,正好有个货郎挑路过门前叫卖,买了二个狗屎糖,嚼碎吐到碗里,就着口水拌着吃,那种无奈,只有自己默默的承受!后来各人在农村都处了关係户,吃饭的时候就端着碗去要点小菜,但长期以往,也不太好意思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放时,我们最喜欢参加冬天的水库建设,就是农村人讲的“扒河”,在寒风凛冽中,我们冻的瑟瑟发抖,住在仅有半人高的人字工棚。我们颤抖的双腿撑起一筐筐重土,就那我们也心甘情愿,因为有工分挣,有菜吃,有肉吃。晚上裹个被子,睡在稻草上,在饱腹状态下,我们进入了梦乡,仿佛又回到了合肥这个家,回到了母亲的怀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次回合肥,各人都带点辣酱之类的小菜,一开始大家在一起吃,一顿就能扫光,后来就各吃各的了,剩下来的就锁在箱子里。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次轮到我烧饭,下了工回来,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手忙脚乱的把山芋切成丝做菜,谁知道生产队刚分了一瓶桐油,不知道谁把它放在灶台上,我以为是香油,拿来炒山芋丝,当时也感到奇怪,油就是不冒烟,饿的心慌也没闻到味道,烧好了,大家狼吞虎咽吃完后,过了一会吐的一塌糊涂,有的都吐虚脱了。晚上大家凑钱买了个老母鸡,想来补一下,谁知道有的刚吃完,又吐的了,那个可惜呀,心都碎了。我还好,把鸡汤成功的保留在肚子里。第二天农村人知道了,说,完了完了,吃过桐油的人,以后就废的了,等于绝育了。事实证明,这讲的都是屁话,我们小组有的同学都有二个孙子了,家族兴旺的很,每天就跟孙子一样忙的焦头烂额,又不亦乐乎。我有时感到,我们这一代人就是时代的强人,怎么折腾,都不会垮。吃了一点桐油,就想泯灭我们的天性,此不是天大笑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它的知青组,菜的问题也是头疼的事情,听李永聪同学讲,他们小组有一次腌了一坛小菜,被小组一个小痞子知青,因为长的又瘦、又矮、又丑,外号叫“小鸡八”的在坛子里偷偷尿了一泡尿,过二天还得意忘形的问他们,可感到小菜变鲜了,他们知道后,又不敢反抗,小菜又舍不得倒掉,照吃。要在我们小组,不把他揑死才怪来。后来这个“小鸡八”又把农村一个小姑娘肚子搞大了,又到处偷东西,公社实在无奈,抓紧搞个名额,把他搞上来了。所以,坏,也要坏的极至,坏的不伦不类的就麻烦了,就像我们这样,偷了一点菜就愧疚余生,怎么会有大出息。“小鸡八”是以当年的一种叫“社会青年”名称下放的。不经意间,“小鸡八”就会在脑海里闪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年,我们公社是知青安置示范点,经常有外地的到我们公社参观学习,知青们大多数都还是规矩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知青,后来也顶不住了,到农村人菜地里偷点菜什么的,也有偷鸡的,摸狗好像没有听说过。偷菜我也干过,那是那年到双墩集参加武汉空降兵招兵体检,和冉庆友夜里扒火车回来,那时根本就没有下饭店的意识,因为没钱。夜色朦胧下,顺便偷了一点菜回小组烧饭吃。偷鸡有二次,一次是别的小组的知青偷了二只鸡到我们小组烧,一边有人放哨,一边有人添柴烧灶,他娘的,那个腿脖肚子也不爭气,就跟筛糠一样直抖。第二次偷鸡是因为公社要求每个小组都要养鸡,并且还要检查。有一次鸡少了一只,我们报复性的偷了农村人一只大公鸡,烧鸡的时候腿也不抖了,原来钢铁是这样炼成的。我们小组一开始还有一位老三届知青,鸡烧好端上来,因吃的太快,骨头都来不及吐了,把咽喉都刮的掉下来,好长时间上不去,我们心里黙默的高兴,叫你抢吃,卡不死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一次傍晚没有事,和“五.七”小组的贺老到女知青小组遛达一下,她们看到我们的到来,又高兴又激动(沾贺老光),忙不迭的要去偷菜招待我们,那种脱口而出的淡定和气魄,还真服了我了。别说女知青了,包括后来我校那些走向领导岗位的同学,也有偷过菜的,那时,馋的都发怂,谁知道以后还能当领导,领导也是人嘛!许多知青都老实的很,一看就知道在农村一片菜叶都没偷过,生就一副老实相。严格意义上来讲,没偷过菜的都不叫知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时候,我们公社知青最喜欢的就是公社每年夏天召开的二天知青集中大会,最高峰时公社知青达到四百多人。公社知道我们太馋,杀猪免费犒劳我们。按小组之分,拿着脸盆上去打菜,那个场景,到现在我都清晰的记得,恐怕世界上,最精典的吃相都在这里汇合,没有什么淑女绅士之说。仿佛几百人在演奏着碗筷瓢盆交响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来抽到公社帮忙,公社给我一个月十五块钱工资,相当于一天能摊到五毛钱,属于高收入了。每天到食堂打饭,过上了不要烧饭,又有菜的日子,心里那个乐啊,好长时间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有时悄悄的揑揑自己,确信是我。所以,所谓的人生要有鸿鹄之志,对当时的我们来讲,就是狗屁吹灰的事,当年我给自己定的小目标就是吃饭有菜就行了,如果有肉,又能敞开吃,那更是人生一大幸唉!所以,有的同学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坚持自学,考上了大学,成功的扭转了人生。我为什么还是我,就是因为当年订的小目标太低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又在追随原生态的绿色食品,更有人在周末踏青,挑点野菜什么的,我才大呼后悔,原来五十年前我们就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那些复盖在地垄上郁郁葱葱的山芋叶和山芋藤,那些撒满了农村大地的野菜,原来都是现在的美味佳肴。可惜那时都是农村人拿来喂猪的。我们这些人,好像到楣的很,总是被时代颠倒来颠倒去的戏弄着。如果不有点自强、自立、自爱的精神,早就爬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个时候,皮厚一点的男知青,经常到别的女生小组蹭吃蹭喝,也有女生到男生组来蹭饭的,在相互蹭饭中,后来好多同学都结成了伉俪,合伙经营着人生,这样的事,基本上都发生在下放到萧县的同学中。原来,爱情有时都是皮厚蹭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果仅从文字上看,因为描写的苍白,并不能感觉有多苦,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生活在没菜的日子,捧起饭碗就发呆,加上环境的煎熬,前途的渺茫,给心灵的损伤还是很大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以这么说,我们这代人,历经磨难后,怎么折腾都能顶住。许多次,觉得自己真的都扛不住了,顶一顶,咬咬牙,又过来了,跌跌撞撞,把人生闯过来了。老了,平静了,没的折腾了,反而喜欢回忆起那些年折腾的日子,不过那个时候叫:火红的岁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