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喜欢穿布鞋,可说说是千层底,着实也经不得如今柏油砂石路面的洗礼,几次一穿就把布底磨的伤痕累累,但看看还是簇新的鞋面,就想着是否可以去鞋匠那里托一个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中有一条路上是有修鞋摊的,只是平时鲜少走过,即便是路过也无曾去留意那些个,去修过鞋的都知道那里有一个哑巴师傅,修鞋技术绝绝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找到靠着老小区的那条路上,沿着小区围墙的马路边支撑着三五个摊位,有配钥匙和修鞋的,生意门可罗雀冷清的很,几个老年人,摆了一个小方桌在那里搓上了麻将,估计是守摊人和附近的居民,听他们的声气已然是老牌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早些年也来这里修过鞋,所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围着围裙戴着花镜的哑巴师傅,哑巴不光不会说话而且也听不见,我朝他晃晃手里的布鞋,把布底朝上,用手指指千疮百孔的布底,再比划了一下托个底的意思。哑巴师傅比较聪明,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来意,接过鞋,看了看,沉思了片刻,皱着眉头用手指了指满目疮痍的鞋底,就坐在了他修鞋的小板凳上。我也在摊位旁边的一张很老很旧但很干净的长条凳上坐了下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摊位很小,地上搁着一扇旧木板,上面放着各式鞋垫,鞋垫的外包装上用黑粗笔写着3块5块的字样,哑巴就坐在木板后方,在木板的下面的地上散落着一些修鞋工具和配件。木板旁边有一个铁皮箱子,铁皮箱子的两端竖着两根铁管,顺着铁管和旁边小区围墙的栅栏上支了一个油布棚,个把平方的小棚里有一部老式陈旧的修鞋机和一张小桌子。一面的墙上无序的挂着几个袋子,地上却一点也不显杂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只见哑巴师傅先在旁边箱子里拿出一卷黑色的不是很厚的橡胶皮,摊开,用鞋子量了量就把两个鞋底大小的样剪了下来。这时来了一个大妈,在哑巴面前画了一个手势,哑巴点点头,这应该是哑巴的老婆,早听闻他老婆也是哑巴。然后大妈就把我的布鞋拎过去,动作娴熟的用看上去像一个铁砂皮的刨子在我的鞋底砂了个够,当时我那叫一个心疼哈,心想,这不是橡胶是布呀,怎经得起如此一虐再虐,不过转而又生一念,我是相信哑巴的技术的,或许这是一个鞋底重生的必经之路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随后,大妈又把磨好的鞋底交给哑巴,再把哑巴剪好的橡胶皮接过去,又一阵又磨又砂。此时的哑巴在接过鞋子后,又在布底上用软毛刷刷过一遍,在借着一点逆光可以看见些许布屑的微尘飞起散落,接着哑巴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罐胶水,用扁平的刷铲蘸上胶水把布底涂了个遍,然后把大妈早已磨好的橡胶底的一面也涂了个遍,接下来的活就是哑巴一个人的了。他要等涂了胶水的鞋底和橡胶底稍稍收干一下,那样才便于呆会儿粘起来时更加牢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而大妈也未闲着,她从就近挂着的一个布袋里拿出一盒泡面,此时已近下午一点了,他们还没吃饭,而他们的中饭却是一盒泡面的将就。我心里咯噔一下,如今有多少人包括我每天都在学习和讲究均衡膳食,合理营养,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将一包泡面当作日常的人。就像我前两天看到的一篇文章《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因为工作而牺牲健康呢》,可能每个人的人生燃点不一样,不同的时间节点,不同的人生排序,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个静态的句子里去做绝对的判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只见大妈从泡面盒里拿出一小包配料,这时哑巴朝她看了过去,大妈抿着嘴眨了一下眼睛,哑巴低下头笑了,那么自然,那么知足,那么喜悦且带点羞涩。我被这一幕感动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看见了一种除了刚才修鞋中天衣无缝的配合,还有当中举手投足间一个眼神就懂你的幸福,心若相知,无言也默契。</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眼睛又重新收回到哑巴师傅的手上,此时的他已经把橡胶底覆合在了布底上,再用锋利的削刀把鞋底四周不光整的橡胶边削平,然后把鞋底朝上支在一个铁掌上,用锤子一点一点的敲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最后取下鞋子,用那双满是皱褶爬满青筋散布着褐斑的手用力的在鞋底按了又按,好像只有这最后一道步骤才是整个修鞋过程中最关键的,或许也只有这样才算圆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哑巴师傅把鞋子递给我,我表示感谢的点点头,看见架子上有一个二维码,我指了指,他随后伸出两个指头,哦,应该是20块的意思吧,我扫了30块,哑巴笑呵呵的从喉咙口发出了“嗯嗯”的声音,然后把两个手掌并拢放在一侧的脸边,头歪了一下。也许他在告诉我,他刚才准备午休了,或者接下来他准备午休一下的意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随即就把布鞋换在了脚上,踩了踩,对哑巴竖起了大拇指,哑巴老夫妻俩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就这样差来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看到一种最平凡而又最饱满的生活,一个看似困顿,残缺,一无所有的修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闹市坐禅几十年如一日,无惧岁月的风风雨雨,只把一件小事做好,或许修鞋这件事在如今日新月异的时代中会连勉强糊口都难以为继,但是他们用亲切的微笑和热爱生活的一种态度成为了一些人心中最富有的人。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生存于角落中的小摊位,才帮很多有需要的人群拔丁抽楔解决了难题。我认为每一个自食其力的人都值得被尊重和赞颂,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再也找不到守摊的修鞋人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