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闲话挫折

扬州江北川

7.闲话挫折

徐润群
挫折，人成长的过程一般也是受挫折的过程。神童一般不受挫折；学霸一般少受挫折；普通的孩子一般就免不了各方面的挫折。我幼时顽皮、好斗，被父母训斥是家常便饭，小打天天有，大打三六九。这种挫折是普通的孩子也体验不到的。父母训斥、打骂固然是恨铁不成钢。但是，父母也应该明白孩子是有独立人格和自尊心的。更何况是已经上五、六年级的小学生呢？在家里打骂也就算了，特别是来了亲戚、外客也照打不误。这会给孩子带来实质性伤害，表现出失望、痛苦、沮丧不安等。挫折也易使人消极妥协，失去自信心。我对此深有体会。近代中国记者、出版家邹韬奋却认为：挫折磨难是锻炼意志增加能力的好机会。
我想：这种好机会还是愈少愈好。特别是人为设计的挫折磨难，比如三年饥荒；比如文革；比如知青上山下乡；比如工人下岗；比如退休金双轨制……

我1968年5月1日正式学木匠，师傅就在樊川、东汇一带做方、圆木匠生伙。次年春夏之交，在樊川南头石阴阳先生家一带做盆桶修旧。黄大妈半天来看了几趟，她趁我师傅到别的人家接生伙。黄大妈问： “你长小桌子打得起来啊？”
“打得起来的，你家要打长小桌子啊？”
“嗯，你会就把你打，工钱就把你拿呐。不要告诉你家师傅，千万不要告诉你家师傅。”真是好事，正好师傅明天出人情吃喜酒，我连忙答应了，明天早上来。
黄大妈当时如此这般，我年轻幼稚，也未深想。现在想来，应是黄大妈见我家在文革中的悲惨遭遇，才特意避开我师傅让我单独来挣这个3块钱。
次日晨，在家吃罢早饭，挑起师傅的工具担子直奔南头黄大妈家。黄大妈已将木料拖在门外，桌面子是两扇窄窄的房门。我叫黄大妈去黄家铁匠店买8根3寸半的枣核钉，两扇房门拼起来，从新出新，画线打眼，仍后做4根桌腿、两根长边框、4根顶头短框。一切太过顺利，黄昏时分，一张崭新的长小桌子俏波波的立在那里。黄大妈按照谈好的价格爽快地给了3块钱。
谁知第二天清晨，黄大妈赶到我家说：“长小桌子坏掉了，桌面子塌下来了。你去望望看。”
她说：“是的，吃晚饭也好好的，吃过呐，人坐上去乘凉就塌下来呐。”
怎么可能呢？唉！瞒着师傅挣钱的事要穿帮了。

“黄大妈，你先家去，我马上就到。别人家生伙不做，先到你家。”
黄大妈回家。我才吃过早饭师傅就到了。我挑起担子就向南，边走边说：“师傅，我告诉你一个事…… ”
师傅见我欲言又止，忙问：“什么事？说唦 。”
“我告诉你，你不要怪我。”
师傅人好，他笑道：“不怪，你说呐。”
“你昨天去吃喜酒，南头黄大妈要打长小桌子，我昨天去打好了，今天大早她说长小桌子塌下来了。”
“桌面子你怎么做的？”
“桌面子是两扇小房门用枣核钉拼的，周周正正。”
师傅到底是师傅，像个破案的老公安，他略一思忖，问：“拼的桌面子底下曾放托子啊？”我顿时如梦方醒，新做的是整体的不用托子，拼的桌面子底下不放托子，承重力全压在几根枣核钉上，不塌才怪。
“唉！没有放。”
“今天，先去替你擦屁股。”
黄大妈家门外站满了看笑话的邻居，我脸突然就成了大红缎子，十分尴尬。尴尬归尴尬，我赶紧把长小桌子面褪下来，师傅点燃香烟，却说了句公道话：生伙做得不丑，很亮堂，可惜没放托子。两个小时不到，加了两道托子的长小桌子又重新立在那里，别说睡两个人，就是十头八个人的重量也不会塌下来。我忍痛将3块钱给师傅，师傅居然没有要。并告诫我：不要气，但要记。吃一堑，长一智。

回首往事，16岁学木匠、17岁插队、21岁浪迹浙北、27岁参加工作、干过若干工种、辗转过三四个单位，说句不谦虚的实话，论工作能力我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尽管累受挫折，心志苦闷，筋骨劳累，身体风餐露宿，车马劳顿至退休。然，我仍如儿时之秉性钢强而坚忍，别说大任，连个班组长、工段长、科员之类的也未降临到我的头上。
行文至此，我忽然想起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老夫子这精辟的名言，看来与我毫不相干。所以，世界上就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因此，“世界上也就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①。”
优游狎客云生履，寥落英雄剑带霜。浪迹天涯君莫笑，十年磨砺可清狂？
①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2013年07月26日11:08

202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