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

海之蓝

　 时值盛夏，当在外地工作多年的小妹回家探亲时，与家人聊天中偶然聊到了儿时在故乡的一些往事，不免勾起了深深怀念，于是我们姐妹怀着对故乡的一片思恋之情，带着家人在绿色满山的时候踏上了回乡的路。

回家的心情总是迫切的，当东方透出一抹亮色时我们便出发了。淡淡的晨雾如丝丝轻烟萦绕在车的不远处，随着太阳的升起，晨雾渐渐散去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片阳光明媚，秋满山涧。

风儿轻轻溜进了车窗，温柔地吹拂着我的脸颊，感觉如绸缎般柔软光滑凉爽；湛蓝的天空时有鸟儿成群结队飞过，留下清脆的叽叽喳喳声一片；翠绿的庄稼长满了远远近近的山峁，油亮如墨，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蓝天白云下，或见远处一座绿意盈盈的山头上，一架架白色的风力发电车随风快速旋转着，曼妙的身姿如同在舞台上轻盈舞动的少女。阳光普照，万物生机，座座山峦，层层翠绿，风光无限！当我还陶醉在黄土高原气势磅大壮观的美景时，车已行驶在故乡下山的道上了，只一会功夫便来到了三爸家那宽敞漂亮的庭院里。

这是一院窑洞加楼房的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字排开的两上两下五栋小楼房，那是三爸五个儿子节假日回家看望父母的住所，楼后是一排八孔窑洞的大院便是二老的居住地。此时，老家的亲人早已等候在前院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全是笑意融融、和蔼可亲。亲人相见格外亲，瞧那长辈拉着小辈的手问长问短，情意浓浓；听那伯伯婶婶、哥哥姐姐、舅舅姑姑的亲切叫声回响在庭院；看那在院子里跑上跑下，蹦蹦跳跳着一群幸福快乐的小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故乡的上空。故乡因亲人们的相聚而热闹非凡，亲人因在故乡相逢而欢天喜地。

有亲人从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可忙坏了瘦小的三妈和瘦高的三爸，只见俩位老人乐呵可的忙上忙下，进进出出为近五十人准备着吃的喝的，要知道他们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质朴善良、吃苦耐劳、热情厚道，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老俩口育有一个女儿五个儿子，他们虽没有多少文化，但却有良好的个人素养，个个品行端正、聪明能干，小日子过得美美的。听三妈讲，天刚亮她就带着三媳妇开始蒸馍了，此刻宽畅的灶房里已是热气腾腾，诱人的红点白馍摆了一箩框，新鲜的洋竽豆角放了一盆盆，灶台上还放着一只鲜美的全羊，帅气的三堂弟一早就宰好了，就等亲人聚齐下锅呢，那阵势简直像办喜事一样。正是：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

故乡水草最肥美，

饲养的牛羊肥又壮。

亲人相聚乐开怀，

宰一只全羊锅上炖，

做一锅烩菜桌上摆。

大人小孩乐呵呵，

相聚一堂欢声多，

一切尽在佳肴美酒间……

家乡有一种风俗，那就是回乡必祭祖。临近中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地面，院子里的玉米叶子先前还齐唰唰地翘立着，此刻却像霜打了的茄子全都蔫了。我们一群人或打伞或戴帽或任由太阳烤着跟着长辈，一行人穿过长长的村庄，走过了一座新建的小桥，沿着一条弯曲的小道，爬上了一座绿意葱葱的山头，来到了长着榆树和松柏的墓地。这是一座埋有几辈人的老坟了，墓地上荒草绒绒，好几块墓碑上的字已模糊不清，好在有父亲给我们做介绍，才搞清楚墓地状况。上香、烧纸、跪拜，这一恒古不变的方式便是我们对逝者的最好祭拜。站在绿色环抱的墓地边，向南望去视野特别开阔，乡村那弯曲流淌的河道、连绵不断的山山峁峁一览无余，向北则依托着一座厚实的山脊，真正的一块风水宝地，难怪老辈人喜欢讲究落叶归根，这除了与亲人长相伴外还有着一份浓浓的故乡情在里面。

吃过午饭，日头渐渐向西边移去，高大的树冠下便是纳凉的好地方，儿时如此今天也是。戏称常委的父辈们坐了一桌，同辈们则围了几大圈，热热闹闹地聊着工作、孩子、生活。乘着空隙，我和小妹招呼着母亲悄悄走出了院落，沿着记忆中的足迹，去寻找梦中的一景一物。

故乡，依然沟壑纵横、厚土绿草，只是多了一些坝地树木。游走其间，仿佛高山变矮了，溪水变细了，鸡鸣狗叫小孩欢闹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了，村庄掩映在静静的山谷里。我们寻着了数次梦见的枯藤老树、小河流水、青草绿地和光脚漫步过的山野，还有老屋门前打瓦踢键子、月下追赶捉迷藏的场地。哦，那条通往老宅的小道还隐约可见，只是被岁月深深地藏在了草丛中；祖辈们居住的几处四合院因无人住显得有些破败，但老旧的窑洞和彰显主人气派的大门还耸立在高高的山洼里。五脊六兽的大门也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孤独却坚毅地守候着庭院，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燕语人家。透过大门往里望去，让我想起了曾经在烟火气息中忙碌的小脚奶奶和慈眉善目的秀才爷爷；想起了我们一群孩子在大年初一欢欢喜喜给爷爷奶奶拜年时磕头、喝黄酒、吃花馍的情景；也想起了夏日夜晚，劳作一天后伯伯叔叔、婶娘堂哥们坐在院子里纳凉侃大山的情景……。往事如烟般淡淡的让人回味悠长，思绪万千时回望门前那棵茂盛的老槐树也似变得矮小了、瘦弱了，像一个小老头一样驼着个背，顽强地站立着。爬上儿时登高望远的晒谷场，曾经干干净净的晒场已被青草占领的没有一点空间，绿意一片；走进旁边茂盛的枣树林，当年那棵最大的、主干上有个台阶的枣树王还在，只是不再高大茂盛了，粗糙的树干上稀疏的老枝头上还挂着几棵泛着油光的青枣。

来到父辈们用一石一土修建的庭院时，亲切感油然而生。那里的一物一件，如一柜一灯、一缸一灶都与我们有过亲密的接触与陪伴。这里，我们曾养羊喂鸡，抬水洗衣，庭院玩乐；夜晚一盏煤油灯，一张小方桌，母亲做衣我们读书。有时母亲也会在油灯下为我们讲故事，情节虽然单一，意寓却有几分深刻，那是母亲在开启我们幼小的心灵吧...... 。儿时太多的记忆驻扎在这里，虽然有些久远，但回味起来仍然是那么的清晰、温暖，任凭悠悠岁月也无法抹去曾经的拥有。

站在村中的大路上，再次回望那些荒废了的旧宅、晒场、老井还有那些老去了的树木，感觉它们像风中飘落的一片片叶子，一一被遗忘在故乡的角角落落里，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出、消逝。但，岁月流逝了的只是时间，老去了的也只是容颜，变化了的却是美好的生活。如眼前的新村，宽畅的油路沿着沟道，像一漂亮的黑丝带飘向远方；小溪潺潺、柳树成荫，梨树果树杏树缀满了沟沟洼洼；绿树掩映着的瓦舍，花果飘香的院落，一栏栏的牛羊，一仓仓的粮食，电灯电话、电视冰箱甚至汽车楼房都走入百姓家，一派丰衣足食、和谐美满的幸福家园，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坐在六爸家挂满果实的梨树下，吸着山村新鲜的空气，品着绿色无公害的果品，喝着甘甜的山涧水，吃着香喷喷的农家饭菜，这里不是农庄却胜似农庄！

美好的日子，甜蜜的记忆，难忘的故乡行！

故乡的山不再高、河道却变宽了

儿时的柳树依然茂盛

通往老宅的小路

几百年风雨中仍屹立不倒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