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头牛

瀚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黄是牛庄的最后一头牛,牛恳说什么都不肯把它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使他俩都到了“退休”的年纪,却还是忍不住每天来到田间阡陌上彳亍,一人一牛,从东边鱼肚白出,走到西边残阳斜照。就这样走了小半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平日里,田间劳作的人看到这对“老伴儿”都会笑着打招呼,牛恳也一定会笑着回应。但今天不知怎地了,牛恳见人也不笑了,只是招招手,以示回应,搞得大家一阵纳闷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牛恳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用粗糙的手点燃了一支,他深深的嘬吧了一口,朝着天空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雾。原来,村子里早就不用牛耕地了,都用上了锃光瓦亮的现代机器,一台台机器像“铁牛”一般在田间来去,儿子来顺便劝牛恳把老黄卖了,留着也是无用。牛恳不仅不同意,还把来顺骂了一顿。气的来顺去县城里打工了,今年的地还没耕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牛恳望着自家那块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老黄也闷重地的“哞”了一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还能干吧?老伙计。”牛恳抚了抚老黄那宽阔却又孱弱的身体。老黄又“哞”了一声以作回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午的阳光毒辣而又刺眼。牛恳放下手中的犁,继而对老黄说,“歇歇吧。”于是他俩便寻了块儿树荫乘凉,歇够了就接着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天夜里,牛恳突然听到屋外的老黄发出一声动天的嘶鸣,出屋看时,老黄趴在牛棚下,一动也不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老黄心头一紧,“咯噔”一声。老黄伸出它那长长的舌头舔牛恳的手,接着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掉在牛恳的手背上。牛恳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着老黄的头,沉默不语。良久,说了一句:“你也累了吧……老伙计。”想起曾经每日与老黄日升而出,日落而归,往后却再也无法同它一起从那条阡陌上回家,没法再听到那亲切温暖的叫声时,牛恳还是没忍住,哭了。一个糙老汉哭的像个孩子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牛恳把老黄埋了。来顺也回来了,看着牛恳心虚地说:“阿伯啊,我错了,是我错了……”牛恳看着眼前的来顺,勉强地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子啊,爹没事儿,好着咧。”但牛恳的心却像刀挽一样疼。后来牛恳天天执拗地非要下地,他说这样他才觉得踏实。来顺犟不过,跟城里的老板又请了几天假,只得陪着一块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直到有一天,牛恳对来顺说:“俺想老黄了。总听他在我耳边叫我呢。”来顺便多了个心眼儿,生怕牛恳寻了短见,不过那天夜里,牛恳还是咽气了,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地走了。就坐在椅子上,笑着离开的。那晚来顺梦到了一个少年骑在牛背上,唱着欢快的歌,朝着远处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后来,来顺辞掉了城里的工作,回到村里继续耕地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