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一壶老酒

<p class="ql-block"> 二姐回来了。 耄耋之年,从昆明。</p><p class="ql-block"> 身在异乡几十年的江湖夜雨,没有浇灭她灵魂深处“故乡”那盏灯。</p><p class="ql-block"> 在县城的弟弟妹妹们迎接了她。相顾凝噎,彼此看一眼满头的白发,就叹息沧桑的岁月,谢了春红,凉了秋风,太匆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一</span></p><p class="ql-block"> 考验着凡人生存极限的一九六零年。</p><p class="ql-block"> 庄稼半枯焦,野菜断根苗。茅屋少炊烟,柴门掩饿殍。</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一亩地的包谷,收成不满一箩筐。都<span style="font-size:18px;">饿得啃土了,再善良的人见到粮食,也会冒出狼眼一样的绿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好不容易</span>盼到通知,下午分粮了,十六岁的二姐背起背篼来到保管室。队长冷冷地说:“你们补钱户今天不分”。</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分?二姐心中气愤难平。她没有吭声,她知道队长霸道,跟他无理可说。眼看社员们十斤、八斤地分粮而去,二姐有了主意。</p><p class="ql-block"> 终于轮到分队长家的了。二姐冲过去,端起刚称好的包谷,倒进背篼。</p><p class="ql-block"> 大家猝不及防。</p><p class="ql-block"> 待醒悟过来,二姐已背起跑出了保管室。队长大骂一声:“妈卖×,黄天白日,老子遇到棒老二了”。队长老婆在后面追,队长抄近路上前,把二姐堵在一条进退无路的田堘上。</p><p class="ql-block"> 粮食倒回去了。队长和两个民兵,把二姐带到大队部,关进了黑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天黑尽了。娘不见二姐回来,找邻居打听,才知道出事了。心急火燎赶到队长家,队长咬牙切齿:“敢抢老子们的包谷,没得王法得了。”</p><p class="ql-block"> 队长老婆颈子一昂:“这种人不收拾痛,我们老×的干部就白当了”。</p><p class="ql-block"> 娘忍气吞声,作揖磕头,都无济于事。</p><p class="ql-block"> 夜半更深了,爹娘在家中如坐针毡。突然,二姐推门进来,喊了声“娘”,就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娘点亮油灯,看见二姐头发披散,浑身泥土和伤痕。二姐说,她是砸门逃出来,看着威煤的灯光,从龙大湾那壁悬崖上摸爬了两个多小时才跑回来的。(后来我上太平寺读书,放学后和小伙伴们打野战,曾经爬过那壁悬崖,荆棘丛生、怪石嶙峋、陡峭崎岖。是老师知道你去爬了,要“请”你站办公室的禁路)。</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队长又来家中抓人。二姐手拿菜刀,堵在门口:“哪个过来我就砍哪个”。</p><p class="ql-block"> 二姐的“莽”,队长是领教过的。来在矮檐下的娘,又一个劲儿地低头,他才见好就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刮“五风”时期的生产队,社员就是队长砧墩上的肉。要宰割你,不需理由,不由商量。</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他借口说二姐薅苕草时,锄断了几株苕苗,要扣二姐半天工分。傍晚收工时,她见记分员果然扣了,一把抓过记分本撕成两半。幸亏记分员厚道,没给队长说。不然,又会是一场小鬼斗不过阎王的风波。</p><p class="ql-block"> 冲动和倔强,让二姐这一生吃了不少苦头。</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二</span></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的二姐,活泼开朗,勤劳能干。一枚发卡,一张手绢,就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公社文艺宣传队的台柱。</p><p class="ql-block"> 爹娘带着尚不能走路的小妹,早出晚归拖架车去了,照顾弟妹的重任,就落在二姐肩上。</p><p class="ql-block"> 天黑了,收工回来的二姐,在油灯下为我们做夜饭。她一边把南瓜叶切碎,用盐挤掉涩水,再加上米糠、麦麸,做成菜团,一边给我们讲故事。讲得最多的是“吊颈鬼找替代”。</p><p class="ql-block"> 每次听到二姐形容吊颈鬼“伸着长舌、露出獠牙,披头散发”时,五岁多的我,都会打个冷颤,起一身鸡皮疙瘩。一阵夜风,吹得木门“砰砰”响,灯苗倒下又立起。我不由自主看一眼漆黑的门外,朝屋内移几步。</p><p class="ql-block"> 菜团粗翻翻的,不好吃。二姐说明晚上给我们蒸“仙米”粑粑。我问她“仙米是啥子”,她诡秘地一笑“你不管嘛”,并上咐我们不准给爹娘说。</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傍晚,我们眼巴巴望到二姐拿“仙米”回来。终于看到她从坡上下来了,只见她把用围腰兜着的东西倒在瓦钵里头,我一看:啥子仙米哦,泥巴哒。</p><p class="ql-block"> 二姐把它用水揉成团,一会儿就蒸好了。她拿筷子撬一坨给我:“吃嘛,放了盐味的”。</p><p class="ql-block"> 我迫不及待地一嚼:妈呀,一股泥腥味,黏黏的,嚼不化,全粘在牙齿上。</p><p class="ql-block"> “好不好吃?”,二姐问。</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她摇摇头。二姐撬一坨在自己嘴里,搅动几下,吞下去了:“咋子不好吃呢,你没有饿啊?”</p><p class="ql-block"> 二姐说着又递过来一坨,我调转头,不吃。二姐急了:“你不吃,今晚上就只有挨饿”。我瞪着眼看她又吞下一坨,委屈地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二姐走过来抱着我的头:“不要哭,等哈看爹娘有啥子吃的拿回来嘛。”</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等到爹娘回来就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被二姐的哭声惊醒了。只听娘在骂她:“你找死吗?你不晓得仙米吃下去屙不出来,是要胀死人的呀?”</p><p class="ql-block"> 二姐抽泣着嘟囔:“屋头光零零的,吃啥子嘛?”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除了讲故事,二姐还教我们唱歌。《洪湖赤卫队》里的歌,都是她教会的。</p><p class="ql-block"> 记得当时唱到“儿要看红军开宣柜”,心头就犯嘀咕:啥子是“宣柜”?“宣柜”头装的啥子?为啥子要红军来开?</p><p class="ql-block"> 虽然后来知道是“儿要看红军凯旋归”,但直到现在,每当唱到或听到这一句时,头脑中还会浮现“开宣柜”的臆想。</p><p class="ql-block"> 二姐教的“洪湖水浪打浪”,童年的我们,在“黄连树下”唱着它,“浪”去了多少饥寒交迫哦。</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三</span></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二姐一位姓杨的女同学,来邀她一起跑新疆。娘用眼泪,爹用拳头,把她留了下来。他们对一个大姑娘去那么遥远、那么陌生的地方,十二分不放心。</p><p class="ql-block"> 威煤小火车开通后的一天上午,我刚捡煤炭回来,就听二姐给娘说:“他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娘顺着二姐的眼神看过去,在上我们家院坝的土坎边,站着一个穿海魂衫的小伙子,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朝阳刚从石关门上升起,金色霞光照在他身后,好一幅朝气蓬勃的画面。(后来,我看了电影《年轻的一代》,竟发现他很像达式常。)</p><p class="ql-block"> 二姐恋爱了。“海魂衫”是渠县人,隔三差五的晚上,他要约二姐去压马路。娘就喊“老幺,跟二姐去耍”。头两回,我还被二姐牵起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跑,后来我不干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从马路走下去,到了秀峰桥,又从铁路转回来。铁路顺着岩脚,黑黢黢、冷飕飕,我害怕。二姐就哄我:“去嘛,他有糖”。</p><p class="ql-block"> 当时不知道娘和二姐为什么非要我去“耍”,后来听娘说“姑娘家家名声要得紧”,才懂起了我这颗“小灯泡”的使命和作用。</p><p class="ql-block"> 二姐结婚了。“海魂衫”变成了二姐夫。他渠县、宣汉的老乡送了几幅画,我最喜欢那幅《颗粒归仓》。</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中,二姐夫变成了“变色龙”、“小爬虫”。戴高帽、挂黑牌、含谷草,被人在后面抽打着爬进批斗会场。工作从运销科调到二井掘进队。</p><p class="ql-block"> 人身羞辱、工作艰辛,摧垮了二姐夫。</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九年一月,井下瓦斯爆炸,死伤数人。二姐夫在一个老师傅帮助下,辗转几个小时,才从南风井死里逃生,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过。</p><p class="ql-block"> 娘和二姐为他做饭时,我看见惊魂未定的二姐夫,蹲在槐树下掩面哭泣。</p><p class="ql-block"> 同年,威远煤矿调人支援新建的达竹矿务局,二姐夫毅然报名,去了达县。一年后的冬天,二姐夫不顾娘的劝阻,执意把二姐和两个外侄迁到了他的农村老家--渠县任家湾。</p><p class="ql-block"> 走的那天是凌晨五点左右,二姐悲声哽咽,从爹、娘到我们几兄妹,一个一个地喊,说“我走了”。出了家门,下坡、倒拐、穿过巷子上了车,还听到她“爹”一声,“娘”一声,哭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下午放学扫地,同桌问我:“今早上天还没亮,就听到你二姐从我门口哭起过去,她咋子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开腔,猛扫几把,扬起灰尘,然后捂着脸,眼泪流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同桌以为我眼里进渣渣了,要来给我吹,我不让,怕他看出破绽。</p><p class="ql-block"> 从此,渠县任家湾——威远黄荆沟,成了我们和二姐之间揪心揪肠的牵挂。</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四</span></p><p class="ql-block"> 几乎每两个月,我们就有一次书信来往。只要我在家,读来信、写回信,我都巴心巴肝。</p><p class="ql-block"> 二姐接连几封来信,都诉说在任家湾的困境。娘不放心,决定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交通不便,一字不识的娘,折腾七天,才找到二姐夫的基建工程处,再由二姐夫领回任家湾。</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娘把二姐两岁多的次子带回了黄荆沟(二姐四个子女的幼年,都成长在黄荆沟) </p><p class="ql-block"> 亲眼目睹了二姐在任家湾的艰难困苦,娘为没能狠心阻止二姐东迁,悔青了柔肠。再苦再累,她都相继为二姐抚养子女,既为减轻女儿负担,也是睹孙如见女,寄托那份念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我读大二的一天,午觉醒来,看到苏同学趴在桌上哭泣,说是刚收到电报,他苦命的二姐去世了。</p><p class="ql-block"> 由苏同学的二姐,我想到了我的二姐:她怎么样,处境有改变吗?</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同学们睡了,我独自在灯下给二姐写信,告诉她,暑假到渠县去看她。</p><p class="ql-block"> 暑假的“暑”,一点不假。</p><p class="ql-block"> 在火车上摇晃了十三个多小时,到渠县三汇,正是赤日炎炎的中午。去到渡船码头,强烈的日光照射在渠江、周河、巴河“三汇”的江面上,刺得人睁不开眼。</p><p class="ql-block"> 下了船,我在三汇镇尾一家简陋的面馆吃了一碗面。这碗面,至今印象深刻:面条粗得像滚沙的蚯蚓,除了咸得吞不下的盐味,什么味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刚踏上这方水土,就让我感觉到了“故乡”与“异乡”的差别 。</p><p class="ql-block"> 在店里灌了一壶凉水,服务员告诉我,到任家湾还有约三十里。</p><p class="ql-block"> 见二姐心切,再远、再热也不怕。我用一根竹竿挑起行李上路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条光秃秃、灰蒙蒙的小公路,走了几个小时,连一辆“蹦蹦车”都没有看到。心下就想:二姐呀二姐,你咋子嫁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哟。</p><p class="ql-block"> 太阳快偏西了,翻上一道山梁,过了一所学校,才看到山脚下一座青瓦房。</p><p class="ql-block"> 路边一个割草的小男孩,盯着我看了几眼,突然飞转身,一边跑,一边喊:“妈妈,幺舅来了……”</p><p class="ql-block"> 从后门跳出一个人向我奔来,是二姐。二姐接过行李,一个劲儿地问:饿不饿、渴不渴、脚走痛没有……</p><p class="ql-block"> 进了屋,她一边给我倒茶、端洗脸水,一边吩咐小外侄(割草小男孩):“快给幺舅扇扇子……”。</p><p class="ql-block"> 月光下,三个外侄和二姐围着我,坐在晒席上。我吹口琴,二姐唱起了《看见你们格外亲》。</p><p class="ql-block"> 邻居们听得手中吆蚊虫的篾扇,忘记了摇打。二姐的婆子妈说:“这么多年,第一回看到她这么高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快开学了。</p><p class="ql-block"> 一大早,二姐送我去渡市二姐夫那里坐火车。外侄们送了一程又一程。</p><p class="ql-block"> 下午三点过,火车徐徐驶进渡市站。我从车窗口看见站台上的二姐夫,正双手叉腰,目不转睛地搜寻着每一节过去的车厢。</p><p class="ql-block"> 近十年不见,二姐夫的背都有些驼了。</p><p class="ql-block"> 傍晚,满头淌汗的大外侄突然出现,二姐楞住了、二姐夫愣住了、我也愣住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才十二岁的娃儿,从任家湾走到三汇镇过江,错过了火车,再走到渡市,四十余里的路程。还要过两座悬空的铁路桥,穿三条黑暗的长隧道,真是又渴又饿又危险!</p><p class="ql-block"> 唉,这头初生的牛犊哦!</p><p class="ql-block"> 半晌,二姐才想起问:“你啷子撵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大外侄小嘴一瘪,呜咽道:“我舍不得幺舅”——这句话的杀伤力,令我至今心疼。</p><p class="ql-block"> 他是晚辈中和我心灵走得最近的,彼此间没有代沟。</p> <p class="ql-block">  二姐在渠县、达州的岁月里,我和她有过无数次的相逢和离别。</p><p class="ql-block"> 每一次相逢,她都拉着我上下打量:胖了?瘦了?像娘一样。</p><p class="ql-block"> 而每一次离别,从头一天起,她就唉声叹气,神情恍惚。送上车时,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兄弟慢走”,让我一路上都胸口堵得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五</span></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姐夫在渡市洗选厂因脑溢血去世。二姐在那里苦斗了几年,待三个儿女都落实好工作后,回到了黄荆沟。</p><p class="ql-block"> 黄荆沟除有她毕业于威远师范的小儿子外,更有老娘和弟弟妹妹。 跟着老娘,随便走到哪个弟妹那里,都是家。</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二姐,虽然已有孙子孙女追着喊“奶奶”了,但在老娘面前,她仍然可以任性、可以诉苦、可以打麻将耍赖,还可以惹恼了老娘,老娘骂一声“短命婆”,举起拐杖却又不落下时,做一个鬼脸。</p><p class="ql-block"> 那几年在黄荆沟的日子啊,二姐恨不得每天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p> <p class="ql-block">  二零零八年四月,娘走了。</p><p class="ql-block"> “头七”未过的一天清晨,我看见二姐站在窗前,木然地望着远山,嘶哑地哽咽道:“娘啊,你走了,就没得哪个来管我了……”我鼻子一酸,赶紧走开。</p><p class="ql-block"> 是啊,娘走了,弟还是那个弟,妹还是那个妹,但家却不再是那个家了。</p><p class="ql-block"> 二零零九年四月,她得了脑梗。虽恢复较好,却在行动和后遗症上,留下了许多担忧。</p><p class="ql-block"> 二零一一年,小儿子辞职去了云南,二姐在黄荆沟就形影相吊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的弟妹们,都已过五奔六,手里都捧着各自家庭那本难念的经,二姐也就于二零一三年五月,在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舍中,被她三儿子接回了达州。</p><p class="ql-block"> 两年前,又被小儿子接去了昆明。这时的她,腿脚已不很利索了。</p><p class="ql-block"> 发达的科技,使你在智能手机上,只要手指一点,就能通话,甚至视频。</p><p class="ql-block"> 但我很少给二姐“手指一点”,我怕点出她龙钟的老态,絮叨的泪花……</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一年七月,二姐发来视频,说国庆节前小儿子送她回达州,路过自贡,要来威远歇脚。视频中,她激动地说:“我想回老家看看,这辈子怕也只看得到这一回了”。</p><p class="ql-block"> 我虽立刻吼她“打胡乱说”,但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憷和悲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六</span></p><p class="ql-block"> 是啊,二姐回来了。黄荆沟山脚下那座茅草房,是她这一生牵挂的家。</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二姐和渠县是有缘分的。她从小说话和我们没有区别。唯独发“二”和“儿化”音,舌尖更后卷,发音更重、更长。大家都笑她“大舌”。自从认识二姐夫和他的同乡后,我们才惊奇地发现,他们说“二”和“儿化”音,居然和二姐一模一样。</p><p class="ql-block"> 这是否就是“前世姻缘天注定”呢?</p><p class="ql-block"> 但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二姐对于渠县,依然水土不服,依然做不到“直把异乡当故乡”。步履都颤颤巍巍了,还说起回娘家,就脚儿踏莲花。</p> <p class="ql-block">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应有恨哦,此事古难全。</p><p class="ql-block"> 那就让我们坦然面对,不必焦虑,不必彷徨,把渐近黄昏的时光,过得从容淡定、活色生香。</p>

二姐

姐夫

渠县

队长

荆沟

任家湾

啥子

我们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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