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父爱如山</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文/王书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父亲给我留下了一个故乡,我却只能书写出一小部分。昨天如果是加法,这今天和明天就是减法,是一日比一日的拥挤和破败,是一日比一日的更远更淡,更难以触及的根源。父亲是给我留下了一个故乡,却是一处,无人再能到达的地方。————席慕容</span></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深秋的一个夜晚,只见母亲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油灯。父亲对母亲说: “你猜今天我去海流素太买脱粒机时碰到谁啦?”</p><p class="ql-block">“谁啊,神秘兮兮的”。母亲不解地问。</p><p class="ql-block">“我碰到了你三姨夫,他和我说: 三义泉中学要扩编,正在招工,你想不想来?”</p><p class="ql-block">“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想不想去啊?”</p><p class="ql-block">“三姨夫说,先给我报上名,还的公社批准哩。”父亲越说越激动。</p><p class="ql-block">说完他从印着红五星的挎包里取出一个红布裹着的包裹,低声对母亲说: "这是我从学校陈志纲老师那里借来的红楼梦,可别让大儿子看到"。说完,母亲把红包裹放在了火炕前的大红柜里。</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乘家里人到田里干活儿,我偷偷地拿出了那本竖着书写的红楼梦,躲在南边堆杂物的小房子一角读起来,面对竖排的繁体字,我眼睛里没有几个熟悉的字,朦朦胧胧中,又迷糊着了,不一会儿我感觉脸上热呜呜的,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羊想和我亲近。</p><p class="ql-block">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一天夜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我又听到父亲小声地对母亲说: “中学新来了好几个南方侉子;年轻教师举行岗位讲课大评比”。“这有什么好新奇的。”母亲自言自语道。</p><p class="ql-block">父亲依稀还说了好些关于中学发生的新鲜事: 教师食堂的馒头做得那个白啊,学生大食堂的莜面疙蛋有多大;校园里住的刘部长一家对他多照顾…。父亲好像一下子喜欢上了三义泉中学的一草一木。</p><p class="ql-block">我那时以为父亲在三义泉中学是在做会计,好久才知道他是一位工勤,负责拉水、烧锅炉和敲钟。</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看到桌上的烟灰缸里戳着半截"大前门"香烟,好奇地问妈妈: "我父亲昨晚回来过吗?"</p><p class="ql-block">"没有啊,你这是想爸爸了吧"。母亲有些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父亲囫囵吞枣地喝了一碗莜面糊糊,手里拿了一个和他手指一样黑的麋子窝窝头。</p><p class="ql-block">二个少年,一个叫天宝,一个叫德元。一蹦一跳地走在通往五台窑的私塾路上。只见每人身挎一个大大的布袋,里面装着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小书,以及写仿的用具:一块砚,一根笔、一块墨和一叠纸。书包里还有比端砚更沉甸甸的东西,</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二位少年走到私塾院中,按照惯例从书包里掏出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小心翼翼地码在了园中的石头堆上。然后他们在土坯砌就的凳子上坐定,拿出书本摇头晃脑地背书,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冯陈楮卫,蒋沈韩杨….</p><p class="ql-block">随着一阵风,私塾先生身穿灰色长衫走进学堂,环视了一下只有五六个学生的学堂,老师手拿一把戒尺,走向讲台。</p><p class="ql-block">“天宝,你背一下千字文,其他同学好好听着!”先生抖了一下黑白相间的胡子。</p><p class="ql-block">“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闰余成岁…”</p><p class="ql-block">“律吕调阳。”不知那位同学小声嘀咕了一下。</p><p class="ql-block">‘律吕调阳。云腾, 云腾…。父亲最终也没想起“云腾致雨”。直觉一根竹制的戒尺重重的地落在了他的手心上。两只手都打的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p><p class="ql-block">旧社会私塾是青少年真正读书受教育的场所。就像袁枚在《随园诗话》里说的那样“漆黑卯柴屋半间,猪窝牛圈浴锅连,牧童八九纵横坐,天地玄黄喊一年”。</p><p class="ql-block">但凡私塾,都有体罚。一副戒尺是必须的。有的私塾还备有荆条和板子,体罚的时候,跟衙门一样,脱了裤子打屁股。对于好些农村人来说,老师打得狠不狠,每每是衡量其教学水平,负责程度的一个标尺。</p><p class="ql-block">这次父亲挨打以后,好像老实用功了许多。据奶奶回忆:“挨板子后,你爸爸毛病也改了不少,说明能明白老师的用心”。</p><p class="ql-block">可父亲的反应是逃学。早上背起书包佯装上学,半路上却去西山沟里面掏鸟雀和抓蚂蚱去了。玩了一天,太阳落山后又了回到家。</p><p class="ql-block">后来他童年时父亲离世,母亲改嫁,没人再供他上学了,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读书启蒙。</p><p class="ql-block">“我要不是因为父亲死的早,我早考上北大清华了。”这也我父亲后来经常说的口头禅了。</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四叔的婚礼是在县城宾馆三楼餐厅举行的。四叔 50 多岁成婚,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了。有四叔的三姐、四姐,大姐二姐家的外甥,元山村里的亲朋好友。四个姊妹兄弟,我大姐没有来。</p><p class="ql-block">婚礼在一片喧闹声中推进着,越是热闹的地方我越觉得孤独,思绪绕着婚礼大厅金色的彩带在萦绕。</p><p class="ql-block">我突然看到一个头戴礼帽,身穿灰色中山装、面容清癯的老者酷似我父亲,坐在靠舞台的一桌,他努力扬起头看着舞台上四弟新娶的老伴。只见新娘大身板、大脚板,头戴一朵红花,没穿婚纱,穿一身素色女装,一副劳动人民的精干麻利。</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们,都围笼了过来,姑姑说: </p><p class="ql-block">“哥,你都去哪了玩去了,今年新杀的猪耳朵、猪舌头,还留着等你正月初一去吃呢”。</p><p class="ql-block">二叔说: “水缸里的水还满着吧,我临走时又挑了二担”。</p><p class="ql-block">三叔说: “今年的地我都耕过了,你看大年夜的风向了没?不知明年收成怎样。”</p><p class="ql-block">那边一桌上的小妹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她直奔过来,一把搂住了老人。不住的敲打着老人的后背。</p><p class="ql-block">“大大,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小妹哭个不停,我也远远地望着,奇怪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哭啼啼。</p><p class="ql-block">我走过去见老人在回头看我。爷俩眼神相遇,就像隔着一个朝代的二个人对视了一下,瞬即又避开了。</p><p class="ql-block">我心想,我和您也没有什么不能沟通的。可这个冷冷的结直至您去世也没有完全融化,至今每每成为我心中的痛。这次我要坐下来和您聊个没完。</p><p class="ql-block">眨眼间,我分明看到的是父亲,怎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他头戴礼帽,身穿灰色中山装、面容有点儿清癯...</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早晨起来,我从父亲曾经住过的庆丰小区旁边的花店买了 20 只菊花,十只白色,十只鹅黄。前往老家。路上弟弟说,父亲去沈阳前已把老家房子卖给了别人好几年了,可能你找不到什么过去的影子了。</p><p class="ql-block">到村口,我让汽车停了下来,这条村中小街我太熟悉了。如今实施了十个全覆盖,马路二边的烂房子都推到了,临近马路这一面的墙都涮了白。走到原来的队部附近,那面高高的白墙新刷了标语: “十个全覆盖,村民乐开怀”。</p><p class="ql-block">鲜红色的标语把我带回到 60 年代,父亲坐在白墙前面的队部里,噼里啪啦地敲着算盘,是当时大队支书杜成考举荐他当了生产队的会计,当时成考老汉是这样评价他的: 断文识字,头脑灵活。这一干就是 15 年,一直到 1971 年转到三义泉中学工作。</p><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初,我刚刚记事。一天清早起来,我发现生产队队部北侧后墙上一夜之间写满了有父亲名字的大字报。傍晚,一伙同村的年轻人把大门院一富农家的细瓷盆碗一摞摞地抬出去,在井台上石阶上粉碎了。又过了几天学校篮球场上游斗几个带着高帽子的地主富农。可父亲像消失了似地,没有出现在任何运动的头阵。</p><p class="ql-block">"哥,走吧,我们回老屋看看"。弟弟在催促我。</p><p class="ql-block">老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门前有一棵树,屋后还有一棵树。只是换了主人。我突然想起父亲曾和我说过的一件事。他说搬家临走时匆忙,把一个竹蓝篮忘了带走了。我说那个重要吗? 他说,那里面放着你们五个孩子的脐带。</p><p class="ql-block">我一眼就看到南房中间房梁上吊得那个红棕色的筐子。我弹了弹灰尘,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个报纸裹住的包裹,打开里面确有五个小包。我抱着这个包裹一下子蹲在地上,顾不得周围的人失声抽泣起来。弟弟妹妹们一个劲地问我:</p><p class="ql-block">怎么了,怎么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走出老屋,穿过那个古老的井台,我向南坡梯田田埂走去,我想再看看故乡的全貌。老屋位于队部北侧,是全村的中心位置。门前一条土街,被碌碡碾压的犹如青石板,二条车辙被磨得溜光水滑。可土街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p><p class="ql-block">正好我想拍一个无人的全景。我拿起了相机对准了小街。不一会儿,我发现相机取景框里,出现了一个人,接着又出现一个人,逐渐人多了起来,越聚越多,大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昂首骑在马上,左手勒着缰绳,右手操一根麻花辫的皮鞭,挺直腰板从街上跑来,引得两旁的路人欣羡不已。</p><p class="ql-block">他座下的马,叫白玉点,打扮得俏,尾上扎一朵小花,鞍上挂一挂驴蛋铃,那铃子个个大如拳,黄铜铸就,搽摸得锃光瓦亮,光可照影。铃声随了那穿街风,远远地传来,清脆悦耳,人们就知道是压马人来了。</p><p class="ql-block">人们隔老远就让出当街的路,驻足观望。马疾驰飞奔带起一阵风拍在人们的脸上,马蹄敲击着马路,压马人“得儿”的一声,跨下马来。</p><p class="ql-block">这个男子就是我的父亲,大名小名都叫天宝。一边在村上当会计,一边给村里压马。“压马”丰镇土话也就是驯服二岁左右的小马,让它长大成材。</p><p class="ql-block">我急忙招呼小妹,</p><p class="ql-block">"小妹,小妹,你快看,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就是我们的父亲。"</p><p class="ql-block">"你又在做梦了,想父亲想花眼了。"</p><p class="ql-block">她在嘲笑我,我刚才分明看的真真切切。</p><p class="ql-block">从南坡下来,刚走到村口正好遇到去饮马的五虎老人,他过去常来我家和父亲喝酒吃肉。</p><p class="ql-block">五虎老人拉着我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你爸爸是个好人,就是死得早了点,你爸还救过我妈妈的命”</p><p class="ql-block">“是吗,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呢?”</p><p class="ql-block">“60年,青黄不接时候,我妈在地里锄地,饿得倒在了地里。你父亲远远看到一个黑影扑通一声倒下了。你父亲急忙赶过去发现是我妈妈。他回到队里找保管员要了一个榨油麻生坨子给我妈妈拿回去吃了,救下一条命。”说完五虎老人把我的手攥的更紧了。</p><p class="ql-block">“我爸爸他有什么爱好吗?” 我看五虎知道的多就接着问。</p><p class="ql-block">五虎呵呵下了一声接着说:“你爸爸就爱打个麻将,这个麻将不知给他带来多大快乐,可给你妈妈带来太多痛苦。我曾记得你妈妈在漆黑的夜里四处寻找他,担心他熬坏了身体。不知他现在有没有丁点的悔悟,不知那边的他还打不打麻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五虎老人的话让我顿感悲楚,心里一阵阵地紧,这一次是因为他提到了我的母亲。</p><p class="ql-block">“我父亲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一些吗? ”五虎老人说:“我比你爸爸小好几岁,记不住什么。你的去全胜店问你三爷爷去。”</p> <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离开了元山,几公里就到了我们搬迁到元山之前的老家全胜店,这个村子大部分人姓王。我和弟弟给大榆树扣了几个头。进入三爷爷的家里。放下随车带来的几箱牛奶,三爷爷让我们坐在炕里边。</p><p class="ql-block">一听说我想知道我爸小时候的事情,三爷爷就老泪纵横抓住我的手不放开:“你爸爸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父亲8岁时,你爷爷年纪轻轻就死了。你爷爷给你奶奶留下了年少的你父亲和一个从小生病面黄肌瘦的叔叔,以及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姑。”</p><p class="ql-block">“那时候老天也好像有意折磨没爸的孩子,天气特别冷。冬天你父亲身穿一件毛朝外的白羊皮棉袄,里面光刺溜的没有一件内衣。天太冷时就和同村的伙伴一起踢毛键来取暖”。</p><p class="ql-block">“爷爷去世后,孤独的他常常去爷爷的坟头一坐就是半天,几次都差点儿被狼吃掉。你父亲早早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p><p class="ql-block">“那他的老胃病是怎么得的?”</p><p class="ql-block">“这个说起来话长了,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大概快过春节了。你父亲18毛岁那年,他去大同拉碳,半路上车陷沟里,一直到快大半夜,才赶到打尖儿的车马大店。”三爷爷的话断断续续。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p><p class="ql-block">“你父亲又急又饿,他用店里豁牙露齿的碗,吃下二碗油搅块垒,结果第二天路上就发现胃里犯酸水。年纪轻轻患上了胃病,后发展成十二指肠溃疡。那时候,也没有很好的胃药,只是疼痛时抓一把小苏打解痛,最后加剧了溃疡的发生”。</p><p class="ql-block">我也记得父亲为了看病,几乎吃遍听说过所有中药和偏方。有病乱求药。最出奇是狗肚子里装大蒜放七七四十九天的偏方。那个时候也没有冰柜,最后打开都丑成狗胃里的味道了。</p><p class="ql-block">这个胃病与他随影随行,他只能在隐隐作痛中找寻最大的人生可能。</p><p class="ql-block">离开时,三爷爷不住地说:“常回来啊,这里是你们的家”。</p> <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带着沉甸甸的收获和感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弟弟说想不想看看大舅,正好路过五间夭村。我说好的,也有几年没见大舅了。除此我还暗藏一个心眼:我想知道父母是这么认识的,怎么有了我们的。</p><p class="ql-block">五间夭西村,大舅住老四合院子。让我吃惊的院子里收拾的像一个世外桃园,一行行的蔬菜和鲜花,就地取材开始为我们做晚饭。</p><p class="ql-block">我看到大舅的牙掉的差不多了,说话有些漏风。我把刚才想知道的问题提给了我大舅。大舅笑了笑说,也记不住多少,好像听你姥姥活得时候讲过一些。</p><p class="ql-block">大舅的讲述基本上没超过父亲在离世前讲给小妹的内容,我努力还原昔日的场景,我特别想再现我母亲二十几岁时的模样。因为我记事起她就是一个小老太太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出生于1934年,属狗。母亲生于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的那一年。这让我在小时候,对他们是否亲眼见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很好奇,很想知道他们眼里的旧社会情景。</p><p class="ql-block">可答案往往很失望,也许我们那个地方太穷山僻壤,被战火忽略了过去了。只是偶尔听他们说过躲避抓壮丁的事。</p><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的元山村,一个阔大的院子里堆满了从大东山上砍回来的酸刺疙针(沙棘树枝子),只见一群小伙子在怂恿一个男子把媳妇往酸刺疙针上推。</p><p class="ql-block">“推啊,推啊,看她还再敢不敢...”。喊声震破山村的夜。</p><p class="ql-block">这个只有在小说里才有的戏剧情节是小妹在父亲离世前几天听到的。我都第一次听说过。</p><p class="ql-block">估计我妈妈知道,没有和我们说。记得妈妈生前好像念叨过,说你爸爸那个时候是村里少数几个识字的人,风流倜傥,吸引许多异性的青睐。</p><p class="ql-block">第一次短暂的婚姻草草收场,也改变了父亲的择偶观。父亲的继父觉得自己外甥女,人品淳朴,又勤劳,想撮合她俩。但又担心我父亲看不上,于是假装让我父亲去五间夭邻村的地方相看另一位女子。回程时顺便去见见他的外甥女。不出所料父亲没看上那个女子。</p><p class="ql-block">在返回的路上,取道我姥姥家用餐,可不巧的是做饭时烟道返烟,可能是烟囱堵塞了,父亲就跳下地,主动去上房子帮忙捅烟道,父亲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看到了院子里割草回来的母亲。</p><p class="ql-block">只见她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嘴角上扬,露出羞怯的微笑。</p><p class="ql-block">“今儿个来的”。</p><p class="ql-block">“嗯”。</p><p class="ql-block">简短的对话中,父亲从房顶上沿梯子走下来。他看到母亲个子不高,胖东东的身材,父亲勤快的举动赢得母亲一家的好感。父亲也认为母亲是过日子的女孩。</p><p class="ql-block">于是就有了我们家,也有了我们几个…。</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八</p><p class="ql-block">三义泉中学锅炉房,书桌上静静地放着半碗烩菜。</p><p class="ql-block">“我没吃完你吃了吧”父亲指了一下那半碗烩菜。我知道那半碗烩菜是他在小食堂吃完饭后故意剩下的。我们父子俩就是这样大部分时间能猜中对方的心思。</p><p class="ql-block">不过也有错位的时候,那他会大不爽。或许如果他爸爸不过早地离去,他不会养成含蓄、不直间表达、喜欢让我们猜他的意思的习惯。这种教育方法也潜移默化养成了我们下一辈人爱思考的习惯。 </p><p class="ql-block">“那只大母羊给大女儿送过去吧、她刚结婚肯定日子不好过!”</p><p class="ql-block">“每月剩下 100 元钱给大女儿,你给大女儿送过去吧。我们不能亏待她。”</p><p class="ql-block">“听说大女儿搬到城里住了,门窗还没有,天冷了,你快给儿子打电话寄钱”。</p><p class="ql-block">他对我们的所有爱的表达都是间接的,或者通过我母亲来完成的,尤其是他对我大姐。但是这种不直接的爱,会造成爱的错位。</p><p class="ql-block">即使对我也这样。接到我的电话,他会说,书文啊,我耳朵背,你和你妈妈告诉吧。</p><p class="ql-block">其实,在父亲眼里,每个孩子都是他的骄傲。他只是不爱直接表达。</p><p class="ql-block">他喜欢把我们的故事放大好几倍讲给邻居。去年去教师村寻找以前父母住过的老屋子,邻居老太太问我,你就是你爸爸说得那个挣大钱的儿子吧?</p><p class="ql-block">父爱大如山。可我们还没回报冰山的一角。</p><p class="ql-block">尾声</p><p class="ql-block">从老家回来,我就着手写父亲的一生,发现父亲这辈子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写起来挺传奇。</p><p class="ql-block">小时候他不理解我,长大了我又没理解他。现在终于理解他了,他却听不见了。</p><p class="ql-block">(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作者:王书文,丰镇市三义泉乡元山村人。1979年从三义泉中学考入大学,先后供职于大学、银行、私企和公益慈善机构,喜好旅游、阅读和器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