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往事：《燕子》 《炊烟》 《煤油灯》

归去来兮（林沐华）

撰文/林沐华（归去来兮）

【原创】

　疏影斜阳，秋水潋滟。摘一朵秋云，写下孩提时候思绪里的惆怅；采一缕秋阳，温暖流淌着的时光。秋风携爽，带着果实的芳馨，正在讨好那漫天遍野秋之浪漫。

秋风瑟瑟，月色迷人。小时候就喜欢秋天的景色，爱看那皎洁月亮悬挂在天空中，洒下淡淡的银辉。如此浪漫的秋天，只可惜再也回不到小时候稚嫩的童真。

来时忽忽，行色匆匆，走着走着，还来不及欣赏迎面而来的春花秋月，感知夏炎冬寒，乍一看，昨日尚是豆蔻年华的追风少年，而今鬓角早已现霜花，风烛残年似在招手相唤。

黄昏渐近，暮年接踵而至，青春容颜业已凋零。人生的起点与终点只不过是咫尺之间，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睁一闭，则走完了一辈子。

桐花万里丹山路，

雏凤清于老凤声。

往事恍若隔世，但又历历在目。

总想不到，在人生路上行走，转身眨眼之间，驻足一瞥，已见人生彼岸。活了一回而今才懂得，假如此生不惜，何言留恋来世。遥远的童年哟！那如梦如幻的时光，只有细细来回味。

　轻轻地推开思念的窗棂，光阴荏苒中绰约而见，流年里溜掉了的时光似乎又缓缓地走了回来。依稀的记忆里，那躺在犄角旮旯里的儿时往事依然清晰可见。旧情触发，往事萦回。或许是人性的眷恋，心灵深处的返朴存真。

三字经里的头一句是：人之初，性本善。童年的岁月，是人们记忆里挠不去扯不掉隐藏在心中的羁绊，是人性之本质。童年，只有在回忆里才显现出她的纯真与可爱。站在时光的裂痕中想念自己曾经有过，而今天觉得很奢侈且活泼可爱的童年，更让人珍惜她，爱惜她。不论岁月蹉跎带给你身体和容颜如何苍老，当回味起童年的往事，总使人蓦然童颜焕发，童心未泯。

日子把风霜刻在脸庞，生活把记忆印在心坎。儿时的往事，缠绵在每一个不眠的夜晚，余味悠长……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好美丽。”

每当我听到这首歌谣时，就会想起当年住茅草房，还有在屋檐下筑窝的小燕子……

六十年代，生活在墟镇的居民，大部分人住的都是茅草房。我家也不例外，住的就是茅草房，且整整住了三十多年。

茅屋的墙，是用当地的粘红土拌着石灰以用两块高二尺的松枋墙版夹在中间用墙杵棒锤垒打起来的。在屋顶两边的墙上横穿着七条杉木，再用竹杆竖架在杉木上，然后以竹子和从荒坡野岭上割下来的芒草（因芒草比稻草耐雨防腐，大多数都选用它）绑成一块再用篾条扎结实，就形成了草棚房顶的茅草屋。不要小看这草屋，它冬暖夏凉，筑来经济实惠，减少负担，坏了修复方便。除了怕火和防台风，住着觉得还挺舒坦。房门是木板门，单纯就为了遮风挡雨。因为那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年代，很少发生偷盗行为。不像现在，家家户户都装上钢门铁窗，严加防范。这茅草屋，一直陪伴我度过了少年时代。

春天，燕子在我家屋檐下的木板上做了窝，从此我认识了燕子。

小燕子的羽毛油黑发亮，光彩动人；小小的脑袋上嵌着两颗闪闪发光的黑宝石；肚皮是雪白的；两只淡黄色的小脚丫长在如同剪刀似的尾巴下面。上帝他老人家赐予了它矫健、灵巧的身躯和非凡、惊人的飞行速度。当它落到我家屋前的电线上一动不动时，就好像五线谱上的漂亮音符，给这大自然增添了许多乐趣。

　燕子来时语更新，一声声报内家春。

燕子是属于迁徙类型鸟，每到冬天从北方飞来南方避寒。而它的来到，就显示着春天快要到了。是报春之喜鸟！



　燕子飞起来非常轻盈，体态很优美，能超低空飞行，有着流线型的身体。听说过，以前的飞机就是仿照它制造成的。人们见其外形美丽，还参照设计了一种礼服——燕尾服。

燕子是益鸟，主要以蚊虫和其他昆虫为主食，一只燕子一生当中要吃掉二十几万条害虫，可以消灭农作物中的病虫害，保护农作物生长，是农作物的好朋友，深受人类的喜爱和保护。它喜欢在屋檐下搭窝，一般选择环境优美、风平浪静，安全系数较高的地筑巢。如果有燕子在家中搭窝，就显示这个家温馨和谐。为此，每有燕子在家中筑巢，人们从来不拒，且非常欢迎。

燕子做窝很别致。每天都要到老远的地方叼泥巴，把泥土衔在嘴里用唾液嚼粘后渗入一些细小的树枝与树叶再粘在屋檐下。一点一点地粘，一层一层叠，终于垒出了精美如泥塑般漂亮的半圆状燕子窝。

燕子的叫声悦耳动听，长得俊俏伶俐，又能捕捉害虫，很通人性，除了早上起来“叽叽喳喳”欢快地叫了以外，午间和夜里都是安静的。是多么可爱的小生灵啊！不愧为大家的好朋友，我们应该保护它们。

　窝在巢内的乳燕饥饿了，摇着脑袋张开嘴巴不停地叫着，外出觅食的老燕嘴里衔着食物从远处飞了回来，乳燕们竞相地把嘴巴靠拢在一起，在接受燕子妈妈把叼着的食物逐个放入口中。

有一年起台风，一只乳燕从窝中被风刮跌在地上，我见状忙搬来梯子，踩着梯子的台阶亲手把它送回巢里，还给它喂了几粒米饭。尔后几天，每当我经过燕巢边，那只小燕子睁着眼睛对向我唧唧地叫了好几声。它懂得感恩，真有灵性。

随着一天天成长，长大后的雏燕又自由自在地翱翔向天空，从而开始独立的生活。

　而今，茅草房和瓦房逐渐消失了，很少见到燕子筑巢，连南迁过冬的燕子都见不到。也许是生态的条件失调了，温差变化了，或许是再也找不到屋檐下。地方的变异，自然环境的保护不周，污染状况严重，人类和动物生存的自然条件下降，也从中给人们敲响了警钟。大家务必爱护公共卫生，致力保护自然环境，同心协力，给住在地球上的人们创造一个美好的绿色家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几十年过去了，而今真的好想念陪我一起走过童年时光的小燕子。

燕子哟，您现在在哪里？



　炊烟，是老家的晨钟暮鼓；炊烟，是故土招唤游子伸出来的手。

　假如一名作家，或者是一个文章写手，如果要他写一篇描写山村田园风光与农家生活的文章，一定离不开炊烟，而且必是重重浓彩的一笔。

然而就我而言，炊烟却是渗杂着浓厚的生活情感，苦辣酸甜，五味杂陈。在那个夜思饱暖的年头，看到了炊烟，就看到了希望，说明还没有断粮，生活尚在继续，还没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地步。 炊烟，是游子心中浓浓的乡愁，是几千年来老百姓农耕劳作文明赓续的活水源头。在生活艰辛饥寒所迫时，每看见炊烟袅袅，就觉得肚皮再不会受饿了，因为炊烟过后必有食物填饱肚子，有吃生活才充满变数。当情绪低落精神萎靡时，每见到袅袅炊烟，马上精神抖擞，心旷神怡，在炊烟的升腾中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就是小时候我对炊烟情有独钟，别有的感慨。

 炊烟是灶火燃烧绽放出来的云朵。燃起炊烟的地方，象征着生命延续的声息，是父辈们安居乐业生活上千年的热土，每一位游子魂牵梦绕的心灵故园。每一柱含有草木味的孤烟，倔强向上，撩动心弦。使人们感触到人间之情，激发了人对故土的归属感。





　一缕缕绵绵的炊烟，在眼中袅袅地飘升起来，那淡蓝淡蓝的烟里，满是最平常的人间气息，朴素、温暖而芳香。

炊烟是宁静的、纯洁的、轻盈的和缥缈的，人们殚精竭虑后想不朽的灵魂的显身，炊烟是房屋升起来的云彩，是柴草灶火化成的幽魂,是村庄的声息和呼吸。有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有亲人的等待。



　 草木异常，人间烟火。千家万户哪家没有炊烟？但形态有所不同，并不是千篇一律。有浓的，有淡的，有缓缓升腾飘向天空，有烟遮雾缭，弥漫在房前屋后，萦绕在低矮的屋檐下。有人说，站高一点眺望，从其中的浓淡高低，色素密度，可辨别出家境中的殷实。一般烧木柴有烟囱的基本是住瓦房的，炊烟呈淡淡乳白色，随而袅袅飘向上空。如果烧稻草、根垛树叶，大部分住的是茅草房，那么从灶火还原出的烟则是浓墨色，缠绕弥漫在屋顶上。还有人说，从炊烟携带的味儿，可以嗅觉断定出饭菜的好孬。我想，那是扯淡！都是那个年代饿出了的怪话。有一次，素性和一个儿时玩伴打赌，结果赌输了，还真的让他猜中了。

千姿百态的炊烟，缥缥缈缈，点缀出一幅秀美的农家田园山水画。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随着新时代纵深发展，物质文明建设不断进步，群居生活的意识观念改变，生活质量不断提高，乡村城镇化日新月异，新农村建设焕然一新，一个个原始古朴的村庄会慢慢沦陷，缭绕了几千年的炊烟变得稀而少见，乃至湮灭。然而，炊烟作为祖国一朵延续了上千年的农耕文明绚烂之花，将永远记载入中华民族历史发展的典籍里，闪烁在无数人的记忆中！



　说起煤油灯，如今的孩子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何物。然而对我们这些50和60后出生的人，小时候电灯远没有普及的年代，却记忆犹深。尤其在乡镇农村的孩子，儿时家里夜晚照明用的基本都是煤油灯。

煤油灯是以煤油作为燃料，煤油盛在玻璃瓶内，玻璃上边旋盖着一个花瓣模样的灯头，灯头上面的爪子夹着一个玻璃灯罩，隔三差五用抹布擦得通透明净。通过瓶盖装个铁皮套管，盖底按上一个螺圈旋扭，里边穿上棉条灯芯，利用灯芯的棉纱吸附作用把油吸上来供灯火持续燃烧。有一个旋转的传动螺杆，可以升降灯芯而调节灯的亮度，灯火可调大调小。当然灯火也只有豆苗大小，照明的范围只有几尺开外，但是对于小时候的我们，却觉得亮堂温暖。

小时候我们基本没有那么重的课业负担，每天的作业在学校或许在晚间自修课就基本做完了。由于没有电灯，晚上十点过后就上床睡觉了。而这时，母亲则伏在昏暗灯火下，纳纳鞋底，缝缝补补，一直至夜深人静。此时，在幼小心灵里，总感觉到，煤油灯光传递的不仅是光明，而且还有母亲的爱，是实实在在家的感觉。



　一般家用的煤油灯有大小两种，分装煤油容量一斤和五两，大的玻璃灯罩高二十公分，小的大约五公分。大煤油灯灯芯比较大，为棉纱带卷成，灯光远比小的灯亮得多，光芒可透出窗外，那时小孩都非常羡慕透亮的窗户。而大的灯一般都是老师和公家人（干部）办公所用。

到了过年时，每家每户都开始用大的灯，一直用到元宵节。

当见到母亲把大的煤油灯拿出来洗刷开始用的时候，就知道望眼欲穿的新年快来了，仿佛闻到了大年午夜饭的香味。点点闪烁的万家灯光，穿透了寂静的夜空，那是呼唤归心似箭游子的灯火，期盼着美好的未来。

我永远忘不了读小学的时候，端立在课桌角边的那盏煤油灯，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写下了老师布置下的每一篇作文，演算出每一条算术题题解，一页一页翻完了每一本课本；在孤寂的寒、暑假期的深夜间，就是这样橙黄色的微光下，人生头一回看完了著名红色小说《林海雪原》《青春之歌》《红旗谱》《红岩》《战斗的青春》《钢铁是怎样炼成》以及高尔基有名的诗篇《海燕》，我像一只雏燕翱翔在知识的海洋里，陶醉在书山云雾中……



　煤油灯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都在普遍使用，而今逐步被淘汰了。随着现代文明社会的突飞猛进，时代发展的脚步不断向前，生活水平更是日新月异，现在将已作古。我们这一代切身经历了煤油灯，电灯，乃至现在各式各样的灯火辉煌。然而，站在华灯通明闹市，眺望灯火阑珊的城乡，仍然有时会想起那时的煤油灯，那种别样的温度，体会到人类源源不断的曙光，感知钻木取火的发明之意义。日月轮回，事物更替，人类的发展史又何曾不是发明火和利用火的历史，是光源不断进步推动社会不断发展的历史呢！



　人将老去，其言也善。不同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社会感慨。每一个人都有乡恋乡愁。乡愁并非无缘无故，她的形成与血缘、宗族、土壤、雨水、生活环境和人文风情及生活习俗息息相关，是在儿时就根置内心的依恋，有着根深蒂固的感情。

时代不同了，已不见房前屋后的袅袅炊烟，谁知燕子何处归家？空了瓶的煤油灯不知遗落在哪个地方！想想过去的生活与日子，我只想，在当今物欲横流时期，尚能留下来点良知与情感，让过去了的日子温润来日的生活，伴随着咱们走完人生的风风雨雨，度过生活中的甜酸苦辣和生命中的是是非非。让初心完美永驻心中！



　祈人间之烟火如枫叶般火红，愿世故之人情似银杏样金灿！



　图片选摘网络、感谢图片原作者！

写于2021年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