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生死疲劳》有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疫情管控宅家,有时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书------《生死疲劳》。这是莫言十几年前写的一部长篇小说,近五十万字。此书买来很久了,搁在书架上,就是没读。近来,许多时间都花在手机“碎片化”的信息上了;看小说,也是看一些短篇或中篇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据莫言自己说,如果在这世上能留下二部他写的书,那么一部就是《生死疲劳》。《生死疲劳》在写作上较之前的作品有很大的突破,不再靠《红高粱》中的“我爷爷、我奶奶”来叙事,也不再是《檀香刑》的“多人轮流独白”,而是借用“六道轮回”的观念,以畜牲的眼光叙说故事,再加上后设式的“蓝解放”与“大头儿”倒叙的对话,再穿插故事中角色“莫言那小子”的叙事角度,来补足畜牲第一人称叙事所不能及的观点,再次找到了全新的“说故事腔口”,确实别出心裁。这种写作方法,精巧复杂,给人似真似幻、似虚似实、亦庄亦谐、五味俱全、趣味十足、起伏多变、生机盎然的效果,读者读起来也感到新颖与轻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生死疲劳》从1950年一路写到2000年,故事发生地仍然在莫言的老家山东高密,塑造出的主要人物有西门闹、洪泰岳,蓝脸等人畜形象,围绕着土地的变迁,入社与不入社的争执等等事件展开,展示了半个世纪以来的农民命运和乡村妙趣横生又无比深重的变化。全书没有波澜壮阔的情节,都是农村常见的事,却写出了农民对生命无比执著的颂歌和悲歌。书中故事似乎陌生,又似乎都曾见过,特别是我们这一代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生死疲劳》再次展现出了莫言极强的文字能力。幽默、诙谐、辛辣,荒诞、怪异都在此作品中呈现,使人看了既有酣畅淋漓,又有荒诞怪异的感觉;甚至有些文字被人视为低俗,粗鄙。小说中确实有些丑陋野蛮和性淫乱的字句,属“儿童不宜”;但,我在读的时候也试图想帮找些词字替换,但一换,词语高大上了,但似乎就不是过去农村的语言了;最重要的是,将这些语言强加给莫言,那么莫言就不是莫言了。本人年纪大了,百毒不侵,不仅无所谓,甚至对莫言有的文字还喜欢上了。本人也写一些小文章,就曾借用了过莫言写的许多的词句,如“故乡的制约”,如“血地”等等。当然,这些字句是在莫言其他篇的文章里出现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莫言在《生死疲劳》出版后没几年就获得诺贝尔奖。不知莫言头顶上多了一个光环后有什么变化,不过,有些旁人的心态却发生了极端而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一度甚嚣尘上。如一位知名画家尖锐的批评说:"我没读过莫言的东西,对他不感兴趣,对他的祝贺是礼貌性的。莫言得奖和他的作品关系不大,是诺贝尔委员会识时务了”。这就很奇怪了,没读过莫言的作品,就对莫言的作品提出质疑,这不得不让人质疑他批评的用心。不久前还在网上、微信中见到莫言作品“低俗下流”、“抹黑祖国”,是“汉奸”,已被书协开除的许多信息与谣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对于莫言的书,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在发表意见时起码要读几本他写的书。如果连莫言的书一本都没读,就进行“反对”,从而来证明自己的“正确、高尚、伟大”,那么就有理由怀疑其动机不纯;如不摆事实讲道理,仅是基于立场,甚至是为了宣泄情绪而反对,那只能视其浅薄;如果是编造不实谣言传播,那就是心底黑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真正的批评是值得欢迎的。有一位叫李悦的学者,写了一篇批评文章,题目为《<生死疲劳>的人物缺陷》,对《生死疲劳》进行了深入分析,并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文章入情入理,有理有据,很能服人,值得一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然,像我这样年纪的人,看书只关心这书写的好看不好看。写的好看就看,写的不好看就不看。《生死疲劳》这本书还是好看的。你看,这本书的主角西门闹是解放前的地主,但不是人,而是通过“六道轮回”后,不断的进行“驴折腾,牛犟劲,猪欢叫,狗在广场集会,猴子学带帽”;那顽固不加入人民公社的蓝脸和热切的捍卫人民公社的洪泰岳等人物个个都有鲜明个性。如描写洪泰岳在一次春耕动员大会上的讲话:“洪泰岳叉着腰训话,从金门、马祖讲到朝鲜战争,从土地改革讲到阶级斗争,然后他说,春耕生产就是向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和走资本主义的单干户发起的第一个战役。他发挥了敲牛胯骨时练出的长项,讲话中尽管谬误百出,但嗓门巨大,言语连贯,把那些扶着犁把子的农民震唬得呆若木鸡。那些牛也呆若木牛”,这既真实又夸张。小说中莫言对“莫言”也进行了调侃,说莫言小孩时就是一位“劣迹斑斑,人见人厌,但他却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的好孩子”;“莫言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农民,他生在农村,却想念城市;他出身卑贱,却渴望富贵;他相貌奇丑,却追求美女;他一知半解,却冒充博士”。无情的嘲弄、辛辣的讽刺,这些文字读着都挺有意思的。当然,《生死疲劳》也有不少败笔,如蓝脸的单干在当时的形势下有可能存在吗?又如人物的逻辑性不强,蓝解放与庞春苗的爱情给人以突兀与不可理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生死疲劳”其实是佛教语言,全句是:“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生死疲劳》试图通过那个时代的生活,对人性和生命本源进行探索。人活着,有钱的疲劳,没钱的也疲劳;当官的疲劳,没当官的也疲劳;少的疲劳,老的也疲劳;男的疲劳,女的也疲劳;人死了,要阎王审视六道轮回,做畜生也疲劳;“一切来至土地的都将回归土地”,生死都疲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深刻的佛意描写莫过于小说最后阎王爷对西门闹的对话了,阎王说:“我将让你在畜生道里再轮回一次,但这次是灵长类,离人类已经很近了,坦白地说,是一只猴子,时间很短,只有两年。希望你在这两年里,把所有的仇恨发泄干净,然后,便能是你重新做人的时辰。”为什么“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干净”才能做人呢?因为,当一个人把自己的欲念克制了,把自己的灵魂净化了,这时就能成人,也就可能进入到佛教的境界。否则,与兽无区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莫言自己说,他这部小说准备了四十多年,但只用了四十三天就写完了,而且还是手写。近五十万字,四十三天完成,这样一天就得写一万多字,包括修改完稿,不得不说这效率是惊人的,非莫言不能。估计是莫言写到最后也累了,所以小说故事给人以草草收场的感觉。那几位主要人物死的太快了,是成批成批悲惨地告别尘世;故事也戛然而止,读者看不到任何的希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人总喜欢将莫言与余华作家作比较,于是我将读完了的《生死疲劳》放回了书架,取下了另一本长篇小说《活着》,准备在居家隔离期间读完这部小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年9月28日仲辉于厦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