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每一个在寒区当兵的人都知道了塞外的冬天刺骨寒冷。而炊事班更是不容易,天不亮就要起床烧火做饭。猪倌喂猪应该是脏和累的活儿了。当兵的人都把光荣挂在嘴边,而光荣是什么呢?当然是大熔炉的淬炼 ,是平凡的岗位的磨砺,是军人的使命和担当 。作者用文字记录了自己当猪倌的经历,不消沉,不埋怨。在当好猪倌的同时注意学习和积累,很励志。编辑此篇向作者学习不放弃、执着坚定奋勇前进的精神。</p><p class="ql-block"> 编者</p> <p class="ql-block"><b>艺不压身</b></p><p class="ql-block"> 我到炊事班后,很快跟南营区三个后勤分队的炊事班和炊事员融为一体。了解熟悉这些老炊之后,会觉得他们这兵当的,真跟别人不一样,确实是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他们都是后勤技术分队的炊事员,别的战士都学技术,开汽车,做修理工,当卫生员,哪样技术学成了都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可唯独他们在喂猪、做饭。不对比没有伤害,一对比反差太大。</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七三年兵之前,当时招的一些老兵,确实有一些文化水平不高,甚至有初小都没上完的。这些人学技术确实困难,最后差不多都给调到炊事班做饭喂猪来了。</p><p class="ql-block"> 这种情况的,在汽车连和修理所当兵,要稍好一些。修理所当炊事员的战士,当兵到临近复员,领导会照顾一下,让学个修理工。汽车连也有连写家信都困难的兵,领导最终还是安排他们学了司机。就我们司训队卡的死,当炊事员的天天给学开车的做饭,做几年饭做到复员,也不让转行学学开车。</p><p class="ql-block"> 司训队领导对此有自己的解释:在司训队本队的兵,但凡分配学开汽车的,可不是为培养一般的司机,而是要培养汽训教学的助教。本队培养的在编驾驶员,只能当助教,结业就要能用,会开车还要会上课。上车要教一个班的学员,车下讲课要面对的是几个班几十个人。这跟一般连队开运输车的司机根本就不是一个行当。</p><p class="ql-block"> 所以说嘛,像我们司训队炊事班的老炊,偶尔耍耍二青子,发发小牢骚,也是在宣泄胸中怨气,应该都能够理解、原谅的。</p><p class="ql-block"> 我其实也在不停的发泄怨气,调节自己的情绪。我常常在喂猪之余,一个人迎着寒风在篮球场上疯狂赶球,奔跑,跳跃,摸高,投篮。我意识到提高自己身体素质非常重要,体质好每天挑猪食都可以少跑一趟;身高再长高一点,开车看路的视线会好很多;身体大运动量锻炼之后,疲劳也会让自己暂时忘却烦恼。</p><p class="ql-block"> 我像小时候那样,在自己铺位边的墙上做身高的记号,时不时的量量。到部队一年时间,我竟然长高了十二公分。当猪倌后,天天挑猪食练的肩膀越来越厚实,胳膊腿上都长出了疙瘩肉。</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坚持读书,坚持写日记、写读书笔记,既可练字,练思维,也可练文字表达能力,还能调整平衡自己心态。我一直记着姥姥教我的话, “多学本事多读书,艺不压身”。</p><p class="ql-block"> 说老实话,司训队炊事班的厨艺一般,没有技术拔尖的厨师。但仍有个别独特的东西值得学习。像蒸馒头发面、兑碱,就有点技术,张子秀班长挺在行。他教我用鼻子闻,控制碱量的大小:碱大闻着是碱味,碱小闻着是酸味;兑碱正合适,闻起来是有股子面香味儿。包包子擀皮,一般人一个擀面棍擀一个包子皮,在班长手里同是一个擀面棍,可以同时擀两三个包子皮。包包子也有技术,一般人包的包子,褶子下面是个面疙瘩,高手包的就是薄薄一层带褶子的包子皮。包饺子一学就会,但高手包的饺子皮薄馅大,速度还快的多。我注意观察炊事技术,博采众长,虚心学习。炊事班人手紧时,我这猪倌儿就上阵帮忙,发面兑碱,包包子,包饺子,炒个鸡蛋,熬个大锅菜什么的,都能上得台面,抵挡一阵子。</p><p class="ql-block"> 在炊事班宿舍隔壁,是司训队的修理间。修理工叫田国群,他在地方汽车修理厂学习了大半年,年底刚刚归队。我来司训队时他去学习刚走,我们是在迁回营房后才初次见面的战友。田国群我们俩投脾气,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有空时会去他那里聊天,也悄悄跟他学技术。</p><p class="ql-block"> 司训队就一个修理工编制,大概是考虑外出训练时应急用的。一个人要修全队的车,这对田国群的要求,就非常高了。所以,田国群当了三年兵,去汽修工厂学习过两次,还有半年学开车,加在一起当三年兵学了两年技术,可以说学了一身的本事。</p><p class="ql-block"> 据说田国群车钳刨铣全会,电工焊工钣金工都行。田国群的工作间就是一个三间房的大屋子,放不了太多工具,他干的很多活,最后还是要去我们南营区最西边修理所的修理车间,用那里的机械设备加工制作才能解决问题。</p><p class="ql-block"> 司训队的教练车,配件损坏需要更换时,最后的鉴定是田国群拍板。他说这配件没坏,就是还能修好;他说坏了,就直接更换新配件了。田国群这里还能指导助教班长们对车辆的维修保养,一些车辆行驶中的疑难问题,也得找田国群商议解决。我见过田国群维修一台汽车发动机,这个是汽修工厂才能干的活,助教班长绝对不能拆卸修理发动机这种大部件,可田国群就能干这活儿。</p><p class="ql-block"> 那台车的故障是发动机异响,动力不足。田国群仔细测试辨听不同转速的发动机声响,还拿个大号改锥贴着发动机的不同部位测听,最后说发动机活塞环和曲轴轴瓦磨损,异响是轴瓦軭了,动力不足是气缸活塞环密闭不严。</p><p class="ql-block"> 我看过教材上的发动机结构图、剖面图,也看过内燃机气缸工作的教具,但真正看到完全拆开的发动机,还是第一次。田国群判断准确,那发动机曲轴轴瓦表面的合金,磨得全是小麻点,有一对轴瓦的合金快磨损没了,这就是造成发动机异响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田国群教我测量活塞环间隙,确实比标准间隙大不少。发动机气缸爆燃时必须密闭,活塞环间隙过大密闭不了,气缸爆燃时就会漏气,泄了气哪还会有强劲动力。这让我不由得想起“气可鼓不可泄”的成语,内燃发动机这玩意儿,竟然跟人一样的秉性。</p><p class="ql-block"> 跟田国群还有一次挺神的经历。有一辆刚大修回来的教练车,平时跑车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跑高速到时速70公里时,方向盘抖动剧烈,再加速抖动就会消失。几个教员和队长都试过车,没找出是哪的问题。我跟田国群去公路测试那台车,真的很奇怪,就是车速到70公里时,方向盘开始抖,其它车速时,抖动就会消失。田国群说是“前束”的问题,回去调整“前束”。</p> <p class="ql-block">我还真不记得汽车教材里讲过什么“前束”,算是学了一节新课。车开回车场,田国群拿来工具,爬在车头底下,在两个车前轮那里测量、调整,鼓捣了有半个小时。再开出去试车,方向盘抖动神奇消失了。我挺佩服田国群的修理技术,很期望像他一样,苦学十八武艺,练就一身真本事。</p><p class="ql-block"> 春节前夕,队里领导轮流来猪圈查看,派公差帮我清理猪圈卫生。看到老母猪快要生崽了,领导们高兴的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郑队长在木板房里看见我熬猪食的自制设备了,说我这提猪食锅的杠杆,运用得“像回子事儿”。</p><p class="ql-block"> 尹教员看见我那跟驾驶室相似的熬猪食的烧火座位,还有控制吹风机的踏板开关,笑着说我这里“油门”有了,再弄个“刹车”、 “离合器”,驾驶室里的物件就齐活儿了。</p><p class="ql-block"> 司务长也到猪圈来了好几趟,指挥着往猪圈铺稻草,扇篷布,为即将生崽的老母猪保温挡寒。</p><p class="ql-block"> 春节放假前夕,我被批准加入共青团组织,成为一名共青团团员。想想在上学时,因为父亲被打成走资派,自己连红卫兵、红小兵都加入不了。我到这里当兵,刚满一年就入了团。一种被组织信任、接纳的幸福感,从心头油然升起,心里面暖烘烘的。</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除夕,学习卫生员归队不久的李三平,晚上会餐喝酒之后,来炊事班宿舍,与我一起守岁。他学成归来心气正高,借着酒劲嚷着要对诗取乐。我一个读过诗书的猪倌儿,也一样会餐了,喝酒了,对就对,谁怕谁。我当场吹牛要学古人七步成诗,李三平也出口成章,作(坐)了一屁股诗(湿)。司训队的猪倌儿跟卫生员,一对西平高中的老同学,就这么在除夕夜对上诗了。</p><p class="ql-block"> 李三平作的什么诗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的顺口溜是不是七步吟成的,也早忘了。但这东西不知怎么弄的,真的留在了当天的日记里。这首仿古顺口溜的题目叫做夜望东山:</p><p class="ql-block"><b>苍茫峻岭混浊星,武城青烟罩彩灯。</b></p><p class="ql-block"><b>阵阵松风袭四野,声声爆仗伴三更。</b></p><p class="ql-block"><b>天穹破墨残景重,玉蝶飞白雪梦轻。</b></p><p class="ql-block"><b>年尽忧愁何日尽,东山又起白毛风。</b></p><p class="ql-block"> 除夕夜疯罢昏昏睡去,第二天起床,猪倌儿的一切照旧。我得紧忙着,挑泔水熬猪食。还要重点照看那个老母猪。班长张子秀说,老母猪快到产期了,快该生猪崽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春节假期,我多半时间是在猪圈度过的,照料老母猪格外精心。我是一名共青团员猪倌儿,我愿意为连队养猪尽心尽力,回报团组织和队领导对我的信任和鼓励。就在那个春节假期过后,我向司训队党支部,递交了我的第一份入党申请书。</p><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去没几天,老母猪冒着三九严寒,在猪圈生下了十二个小猪崽儿。那老母猪是傍晚开始生的,我们还点了马灯给它照亮。它可真有本事,不用接生就那么一气生出一堆小崽子来。那小猪崽儿也挺能耐,生出来扭摆几下就会爬,爬起来就会朝老母猪的肚子拱着找奶吃。我紧忙给老母猪做好吃的,张班长也过来帮忙,猪圈里外一片欢喜。我看着老母猪一家围聚在一起哼哼唧唧吃奶酣睡的样子,心头浮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p><p class="ql-block"> 三月底,塞外春意萌动,封冰开始融化。司训队从新兵连分来的三名新兵。一名留在队部做了文书兼通信员,另外两名分到了炊事班。我也变成老兵了。</p><p class="ql-block"> 各部队陆续开训,司训队的年度训练计划也正式下达了。1974年的汽车司机训练,将采取驻地相邻的汽训分队合二为一的方法组队,不再外出驻训。师直汽训分队和同在本市的四团汽训分队,将合并在一起训练,由我们司训队统一组织实施。</p><p class="ql-block"> 郑队长找我谈话,要我把饲养员工作逐步交给刚分到炊事班的新兵,准备开训时参加当年的汽车司机训练。他还提醒我说:“咱们司训队的兵,学开车的目的可不是做普通司机,你要留心学习教学方法,准备做一名带学员的助教。”</p><p class="ql-block"> 我向郑队长表态,一定刻苦学习,不辜负司训队领导的期望。</p><p class="ql-block"> 四月乍到,春风吹来,迎春花开。张家口的封冰解冻融化,东山坡上的野草返青了。石头缝里生长的野山杏儿,遍布山野,枝头的花蕾涨的鼓鼓的,就快要绽放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猪倌儿在四月份完成了交接。</p><p class="ql-block"> 我的汽训学员生活,就要开始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