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熊山观吐月

李国红

登熊山观吐月记

淇水之源浙水，浙水源头有熊山，其一峰出两头而列峙，圆润饱满，形似熊耳而古人因名之，年去久远已无可考，今人揣测臆想或偏或正不得而知焉。惟其似熊耳，定不能著于是邑而扬于后世，颂于华章而传于志者也。何也，为中秋吐月尔，既成“熊山吐月”之盛景，煌煌然列于邑之八景序六，见于乾隆邑志之方舆版也。

余陷于庠序不闻世事也久矣，逢庚子大疫稍歇，乡校所裁之际，余家食赋闲，时近钟于古文遗迹之乡贤，偶行大美表里山河之古陵，行修体育，渐养迂腐之气，好诗不识格律，好文不成篇章，好书难究表里，知其一，难知其二，浮光掠影也哉。

夫山，仁者乐也。余自不敢谎称仁者，然乐于山实也。遍访邑之乡野，尽游内卧山河，期年之间古八景委身七而遗一。辛丑八月，霏雨无歇，临中秋放晴，煞是欣喜，网约同趣好之几友，驰骤熊山，甚是粗脱。辗转浙水询妇叟而不得其径，懵懂迎山直去，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到山前路千条。盘山诘屈，侧望熊耳，不过群峰之二，无奇无绝，只名著于外，不得不登。然松柏密、荆棘横、下无立足之地、中无济身之空、上无透光之罅，躬身如尺蠖，手攀枯枝叠险，脚拘腐殖如陷，如此秘境，竟有人迹，或觅青壳以货，或若等寻奇者未尽知也。乱石坡上稍息，匍匐假以灌丛，既登熊耳两峰之间峡，奋登右耳腰半，始觉一览层山远，金风荡胸怀，望断太行美，不虚偕友来。

酉时撤于山麓，待月吐于熊耳，聊古迹于闲诗，听流溪于泉涌，踱桥头于东西。露降霜寒，夜岚入袂，皆浑然而情沸也。

戌时三刻，山形显，浮光晖朦，月渐出，崇山耀金。但势不出熊耳，皆哂，或曰古人谬夸，或曰地不确时不对，或曰非中秋吐圆月而他时吐缺月，莫衷一是。旋疾驰另择地观瞻，两山排闼冰轮出，旷野漫锁暗林梳，天翠无纤尘，月明空皎洁，如金镜出炼乳，玉盘又新磨。素娥轻纱，款款徐徐，天山出、天涯共，高楼照、四海同，烟波千里、秋江月明，尘中见、仙府间，忽百感填膺，不知身置何处，如此好天良夜，若把酒问天，则别有一番景致者也。

或曰“此月非古人谓吐，而悬，他山移影也。”众人颇不以为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间事惟有缺而人愈向之，心旷神怡也然，不在圆缺之间尔。

吾疑天工鬼斧之有无久矣，及是，愈以为自然之造化不乏瑰丽，然天象巧遇无多，成此巧景，假以文赋幻化，历久遗缺而补思，也中芸芸团圆之常念，成“中秋熊山吐月”盛景，以慰人生之缺憾，也慰久圉于市而敞心扉者也，或慰掠奇景为快事者，借此良夜，除却私心杂念，愿得而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