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雅得的日子（4, 5)

曉光

曉光 2021年9月

4. 医院见闻和遭遇宗教警察

这部分很有意思的记述来自我的“利雅得来信-3”（否则，我哪里记得这许多细节？）。

赴沙特之前，我們在夏威夷度了十几天的长假，每天上午打一场球，是连续打球日子最多的一次。回家后发现我右手食指的第一个关节部位长出了个小包，不疼不痒，没有太在意。到沙特后某一天，手指的那里突然红肿起来，非常疼。不求医不行了。

沙特王国全民享受免费医疗。外国人不能享受这个福利，一般由在地公司给买医疗保险。

全民免费医疗应该是是美好的全民平等，所有公民的病痛终老都有保障了。但是世上哪里有真正完全的“平等”？和同样有全民免费医疗的英国一样，沙特国立医院的服务质量广受批评，而且医疗资源有限，预约看医生要排队很久，手术更要等上不知多久（这点也和英国一样，捧着疼痛的肚子，可能要等上一年才轮到手术）。记得在英国时有个诉求医疗改革的电视广告：两个小姑娘都得了中耳炎，一个富家女儿，立即在私立医院得到治疗；另一个穷人家孩子，在疼痛和无奈中等待。沙特的穷人只能享受这样的基本医疗。富人或有工作另有医疗保险的人，可以去私立医院，得到及时的和更好的医疗照顾。

在我们住的酒店旁边就是一家很有规模的私立医院，好几栋新楼，十字路口的三个街角都是医院楼，一个街角是停车场。周边总是停了许多车，常看到穿白色长衣裤的女护士们在楼与楼之间匆忙地穿行。

护士是我在沙特看到的唯一穿长裤的女性群体，但是护士装也有要求，就是衣裤必须宽松，不许显露体形。这些护士们的头巾可不是世界其它地方护士那样的小小的三角头巾，而是很大的，后背几乎长到腰，可以盖住长发。（本篇中凡有人物的图均来自网络）

这是我住的第二个酒店和在路角的妇产医院

我们的地主公司给我们买了不错的医保，可以去私营医院看诊。他们还代我选了位女性内科医生，做了第一次预约。因为我的医保卡还没有到手，他们告诉我：第一天先自己付费，回头再如实报销。

哦，女医生！我有点吃惊，但非常高兴。暗想，医院有女医生已经很进步了，但不知医院里性别隔离制度怎样执行，要小心不可乱闯！

进了医院主楼的前厅，迎面问询柜台里一排坐了三个穿白袍戴红格子头巾的年轻男士。恐有语言障碍，我来之前已经把医生的名字 Dr. Amal Mastafah Muhammud 和预约的时间写在纸上。走向一个面带微笑迎接我的，一边说我与阿毛 Amal 医生有预约，一边递上纸条。他指给我方向，一边说了些含糊的英语。

转到另一个走廊，人来人往 - 身材娇小衣着俐落的年轻女护士们，和来看病的白袍子黑袍子。同在一个大厅里，看来没有办法隔离啦！

接待柜台后面又是一排三个白袍子红格子头巾。柜台前并排站了5-6个人，不象日本人那样规矩地排队。我截住一位走过的小护士，问明白我确实该在这里付看诊费，就等在后面。柜台后面墙上的牌子上列了所有在这一楼层的医生，有我要见的内科医生阿毛。

我向柜台里的人解释，我与阿毛医生有预约，我有NCCI医疗保险但是还没有拿到卡片，今天我付现金，待拿到保险卡后再报销。这人英文很好，叮嘱我要在7天之内报销，过期将无效。如同所有医院，首次就医需要填表：名字，年龄，国籍，病史，过敏史等，交付看诊费。他输入计算机，打印出2-3联的白纸和黄纸单子，这时已经来了位护士，接过打印纸，领我到候诊室。

候诊室施行隔离制，分家庭间和男士间。但是这里的家庭间实际是女士专用等候区，陪同的男人不可进来。看到坐轮椅的老妈妈，儿子推轮椅，两个候诊室都进不得，就只能等在走廊。

在候诊室等候的女人们都包裹的很“严实”（完全不同于在“女人王国”的情景），几乎都是仅露双眼，有的甚至眼睛都不露的Burqa。这一屋子的大妈大嫂，如果是中国人或美国人或英国人或多国人，一定会有火热的说话聊天场面，可是在这里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这些遮身遮脸的黑布不但封住了女人的身体，也封住了女人的精神和天性。就像千百年间中国女人裹小脚一样，三寸金莲使女人们难以走出到广大世界中，尽管有的人家女儿可以读书，拥有丰富的精神世界，却依然难以走出去看天下。这样就增强了男人的安全感？男人的邪念因女子美貌而起，所以必须把女人的美貌遮挡起来，这始于男权的逻辑统治至今。

这些黑袍子身边的孩子们显得有些可怜，他们表现出超越年龄的安静，甚至呆滞。母子之间很少说话，孩子们好像都不会偎依在妈妈身上寻求依靠，僵直地站立，两眼楞楞地张望，面无表情。我总是候诊室里唯一的成人“面孔”，引得小孩们注目，我报以微笑，得到的回应或是毫无表情的反应或是羞怯地扭转脸去。其实阿拉伯小女孩们长的很好看可爱，大眼睛黑黑的瞳和长而上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遗憾的是，看不到她们的活泼。一个头发扎成两个羊角的小女孩，穿着鲜亮黄色的连衣裙（台湾称为“洋装”），脚上是同色的皮鞋，在黑袍子背景前更显娇艳，让我想起熟悉的词“祖国的花朵”。不很清楚这些花朵能自由绽放到几岁？我估计，到了上学年龄，她们就会被黑布包裹起来见不到阳光了。在约旦遇到过一群放学回家的小女孩，就都穿民族服带头巾了。最近阿富汗新政权要求10岁以上女孩离开学校，留在家里。

此外，伊斯兰教不允许偶像崇拜，清真寺里没有神像，在沙特也见不到国王像，更没有任何人的画像、雕塑、塑像，以至于极端到连小朋友们玩的娃娃也是不被允许的。可怜的孩子们！

沙特阿拉伯女孩

护士来候诊室叫我，带我去量血压称体重等，然后引我到了阿毛医生的诊室。

阿毛医生瘦小精干，身穿白色有蕾丝的穆斯林长袍，头戴独特式样的头巾。显然不是沙特人。她建议我去做验血和X-光，然后下午5点之后再来。5点之后？显然我还不太了解沙特医院的作息时间 – 因为午后气温高，沙特人不出门，所以医院有个5小时的长午休。我问5点之后的确切时间，她告诉我她下午的开诊时间是5点到9点。我问几点最合适，她回答，来早一点会人少些。我说：那么我5点来。她说: 好，并补充了一句：你是美国人，说5点就是5点，如果沙特人说5点，大概6点也不一定到。我们两个“外国人”很容易聊起来。

阿毛医生是叙利亚人，再有几天合同到期就要回国了，因为沙特不许女子开车，她每天乘出租车上下班，他丈夫在沙特一所大学当教授。后来我在瑞士旅游时又结识了一位叙利亚的女医生（由此，我对同样是伊斯兰的叙利亚生出好感，是人类文化发源地的底蕴犹存吗？），她独自旅行度假，声称不喜欢叙利亚男人，至今独身。刚好有一天同行的有一位在WHO 工作的美国男医生也是独身一人，我们4个人一起玩一起中饭相谈甚欢。男医生邀我们一同吃晚饭，我俩知趣地避让了，把单独交往的机会留给他们俩。再后来叙利亚内战了，我心里还惦记着这两位萍水相逢的女医生，希望她们平安！

在医院的化验室，接待柜台后又是一排三个白袍子，又是女人专用候诊室，又是菲律宾护士为我采血。操作X-光机的却是一位漂亮的白人女子，看起来像希腊人。

下午5点再来到挂号柜台，这时我已经拿到医疗保险卡，上午交付的150元看诊费和260元验血及X-光费用，在扣除当天看诊费10元后全数退回。

阿毛医生从电脑调出我的血液检验结果和X-光图像，让我放心，关节没有问题，也不是风湿，但是需要我去看骨科医生。这是预料之中的同美国一样的程序，内科医生做基本检查后，推荐去专科医生。护士指引我去4楼的骨外科。

通往4楼的狭小电梯里挤满了白袍子和黑袍子。这可是违反了伊斯兰规矩：非亲属的成年男女不可以在公共场合近距离接触。听说沙特建的第一栋豪华高层公寓楼，每层仅有一两家，所以只设计了一部电梯，因此，高楼竣工后得不到使用的批准。这家医院是不是忘了需要有两个电梯？还是效率和成本更重要？传统与现代管理的冲突！

骨外科的接待柜台后面还是3个男性，两个白袍子和一个西装套装。“西装套装”看了阿毛医生的推荐纸和我的医疗卡，收了10元的看诊费，护士引我到女性候诊室。这位护士穿着与其她护士一样的白衣裤，但是头上包着遮盖了前额和脸的黑头巾niqāb ，只露双眼。后来知道她是医院里为数极少的沙特人之一。骨外科医生是巴基斯坦人，着西式便服。他从桌上电脑中看了我的X-光照片和验血结果，再看我的手指，认为不是骨头的问题，仅仅是软组织发炎，建议我用抗生素。我问是不是手术会更快且彻底解决。他笑道：你和其他病人不同，有人一听说要开刀，立即扭头跑掉。给我开了抗生素处方，要我服药几天后再来。

取药无需交处方费。医生给我开了10天的药，药房竟给了我超过12天的用量！因为一种药的包装盒内是4天用量，给我三盒，12天的，另一个药应该每天用3片，每盒装20片，给了我两盒，超过13天的用量。因为我服了这些抗生素后反应有些强烈，先生仔细看了处方和药盒，发现沙特医生给的处方剂量是一般美国标准用量的二倍！这是他们的标准？看来阿拉伯大夫比蒙古大夫更猛！


第一天在医院时，我用英文向路过的一位小护士打听药房在哪里，她一回头，面对我，楞了一楞，突然讲出中文：“药房？”我们立即改用中文交谈。她连连说："看到你好亲切！" 她陪我去药房取了药，我指给她我住的酒店，交换了电话号。她叫谭Y，家在四川，23岁，在中国护校毕业后，报名来这家医院，经过“并不难”的面试，得到了一纸 3 年的合同，每年可以回国度假一次。一起来这里的还有十几名护士，有女生也有男生。医院为他们提供宿舍和通勤车，每天上班8小时，早8点到中午12点，下午5点到9点，每周工作6天。仅星期五（穆斯林的礼拜日）休息一天。她已经来了6个月，刚来时，数日子过每天，现在好些了。告诉我说，今天起床晚了错过了通勤车，自己打出租来的。她说，这家医院比较先进，设备和管理都比国内多数医院要好，报酬也好，但是她们比沙特籍的同样护士的报酬少点，因为医院提供了宿舍和通勤车。

在这里工作的几乎都是外国人，菲律宾护士最多。如果菲律宾人都离开，医院就会垮了。在药局碰到一个菲律宾来的姑娘，她和姐姐都在这家医院，已经工作了10年，现在计划回国用攒的钱开一个药店。我已经感觉到医护人员流动性很大，医院能确保正常运行，一定有良好的一致性的管理系统。

在沙特，所有非传统的行业中工作的几乎都是外国人，不得不用英语作为工作语言。从报纸上读到，沙特大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们，因为英文不够好，在本国的企业找工作已经面临语言障碍。尽管多年来沙特都鼓励年轻人上大学，不但免学费，还发生活费，近些年又开办了女子大学，但似乎全民教育水平和素质的提高，还是远远不足乐观。

后来我每次来医院，谭Y 都赶过来和我说说话，我离开沙特之后两人还保持 Email 联络。后来很久了，我妈妈还一直关心地问我：那小护士怎样了？回国了吗？

有一次谭Y 来 Email 写道：斋月了，每天好饿啊！我有时趁没人看见悄悄往嘴里塞点吃的，如果被发现可了不得。

斋月 Ramadan 是伊斯兰教的五大支柱之一 。每年的斋月是在伊斯兰历（月历）的第九个月，从新月开始到下一次新月，持续29至30天， 从日出晨礼到日落期间停止饮食和性生活，做斋戒、祈祷和反思；日落之后到次日日出时段，他们便狂吃狂饮狂热闹。如果人在旅途不能斋戒的，事后要补行。

还好， 不但医院在每天 5 次敬拜时间并不关门停工，斋月时老人、孕妇及哺乳期、病患等都可以免行斋戒。

突然接到通知：我们将飞去法国开一个会。我们俩很高兴，也暗暗期待 – 或许这一去我们就此留在法国，不再回利雅得。

在临走的前一天，我去骨科医生那里复诊，这天出门时我带上了照相机。虽然对拍照有禁忌，但是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并且有可能不再回来，我还是想拍几张照片。

从酒店窗户看出去时，利雅得城市的天际线最醒目的共有3个现代高楼，都是蓝色玻璃面的，第一高的是“王国大厦”，另外两个分别是一个鱼形的和一个尖锥形的。医院位于大锁头和尖锥两楼之间（此图来自网络）。

骨科医生建议手术，开刀切除我手指上那个什么肿块。手术室排时间，我要等一小时。等待时，我拿着照相机走出了医院大楼。从医院所在这个十字路口向两个方向望去，分别能看到两个高楼。我匆匆走到街上，朝前方按下快门，转身另一面再拍一张。

就这么一下两下按快门的功夫，我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袍子，很凶很怒的模样。他把我叫到医院外面骑楼下，开始盘问：你是哪国人？证件拿出来！在利雅得做什么的？你为什么拍照？照什么？没有去想可能的最坏结果，紧张也没有用，只是希望尽快摆脱，我交出护照，并扬起白纱布缠绕的食指给他看，说，我来医院看病，在等手术室，我就住在对面那个酒店，明天我就要离开利雅得了，这两座高楼好漂亮，我想拍照留个纪念，…，我不停地解释，他不看我，胡乱地翻着我的护照。见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我心里一紧：不好！难道事情要闹大？不到一分钟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白袍子，这人比较年长，面色也比较平和。我的护照有加页，比标准护照厚一倍，他一页一页地看上面的各国签证和出入境印章。同样问题再答一遍时，我尽量微笑着，尽量说得轻松，尽量夸奖利雅得的美丽，终于，他把护照还给我，并说：没事的，你可以走了。谢过他，我转进医院大楼里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惊魂稍定。

就是在这里，医院的骑楼下，我被盘问。

这是一位沙特王子给公民展示的标准男式工作装。盘问我的两人都是这样装束，但远没有这么健与挺，一个胖很多一个年长许多。

至今不确定这倆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没穿制服，没有出示任何证件，我也没敢问。最大的可能，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宗教警察！还会是哪一路的秘密警察呢？无从得知。最可怕的是他们有当街逮捕人的权力。

过后回想：究竟是什么招引他们来盘问我呢？是因为拍照？可我没有拍人，而周围都是私家医院的楼，没有政府机构，没有水塔类敏感东西。是因为我冒犯了违反了伊斯兰教规？没戴黑色头巾？头发没有包严？在街头举相机太招摇？ … 细思时，我惊出冷汗！

5. 后记

在受到不明哪一路的警察盘问和手指做手术的下一天，我们离开利雅得，飞去了法国南部的图卢兹。在当天日记里我写道：“真是迫不及待，急于逃离。第一个感觉是解放 - 从沙漠酷热解放出来，从黑袍子解放出来，从多种制约解放出来。庆祝解放，到图卢兹第一顿午餐就喝了葡萄酒。”

原计划两周的会议延长至六周，原计划会议之后返回利雅得，但是计划永远敌不过变化，一个偶发事件改变了我们的行程。

一个周末，我们去巴塞罗那游玩，在海滨，开心地面朝大海，饮着最具盛名的西班牙饮料 Sangria 吃着海鲜饭 Paella ，正在惬意无限之时，我的手袋被偷了！里面除了现金、信用卡和两部手机等之外，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护照。尽管我们很快地办理了新护照，但是没有了沙特王国的签证。因此，我们幸运地没有返回沙特，提前开始了在法国的长住。真个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离开沙特之后，凡是有关沙特的新闻我都溜上一眼，留意这个这个奇葩国家的动向。

沙特阿拉伯王国是政教合一的君主专制国家，由沙特王室统治，国王拥有绝对权力（包括地下的石油）。1992年開始施行的《治国基本法》規定，沙特阿拉伯是由阿卜杜勒-阿齐茲·沙特后代子孙所统治的君主制国家，古兰经和圣训（穆罕默德的传统）是国家的最高宪法，国王必须遵守伊斯兰教法和古兰经。王国没有立法机构，不允许政党或全国选举，仅有一个只对国王有咨询意义的协商会议。

国王兼具立法、行政和司法职能，国王也是首相，主持沙特阿拉伯部长会议和沙特阿拉伯协商会议，而王室法令构成了国家立法的基础，王室统治着政治体系。王室家族人数众多，总共有大约 15,000 名成员，王子（亲王）至少 7,000 人，使其能够控制王国的大部分重要职位，并参与各级政府。国家大部分权力、影响力和财富都掌握在大约 2,000 人的手中，最核心的权力和影响由约 200 名王子掌握。

据估计，王室财富的净资产为 1.4 万亿美元，这个数字包括国有石油和天然气公司沙特阿美的市值，以及其在化石燃料储备中的庞大资产。

当年康熙有35个儿子，几个大阿哥争权就闹个天翻地覆，给后来的雍正很多麻烦。而沙特王位继承是“兄终及弟”，王国继承人还包括同辈兄弟，成百上千个王子，势力争夺的激烈不言而喻。

2015年1月23日，91岁的老国王阿卜杜拉寿终正寝，传位给同父异母弟弟80岁的在位王储（Crown Prince，既定国王接班人）萨勒曼，同时封同父同母弟弟苏尔坦为王储，兼副首相。

同日，新国王萨勒曼封了自己的侄子1959年出生的纳耶夫为副王储，兼第二副首相和内政大臣。

同年4月29日，新国王萨勒曼废除了老国王封的苏尔坦王储及其副首相职务，并任命副王储纳耶夫为王储、第一副首相、内政大臣兼国家政治和安全委员会主席。

2017年6月21日，国王萨勒曼再下令，免去他的侄子纳耶夫的王储、副首相和内政大臣职位，任命自己儿子（当时的副王储第二副首相 ）1985年出生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为王储和副首相，并继续担任国防大臣一职。

其后又发生了沙特王室以“涉嫌叛国”罪逮捕了三名王室高级成员，其中包括国王的弟弟和前王储纳耶夫。

总之，很热闹。

国王给与沙特国民优厚的福利，除了免税、免费教育和医保，还在宗教节日时发红包，此外，人口众多的王室花费则是难以估量。每每见诸报道的王室奢华生活总让世人瞠目结舌，不但国王出国访问会有几百吨的日常用品同行，还看过一段对纽约一家专门接待豪华客人的酒店公关负责人的采访讲到：有客人要求凡是踏足的地毯必须是新的，这还不算太离谱，一个阿拉伯王子来纽约，不但自己和大批随从入住酒店，还专机带来了40只特别品种的活羊。这王子只吃这种特别养大的阿拉伯羊，还必须是当天宰杀的。酒店还要到纽约之外找个农场为他养着这些羊。

毕竟来自于石油的财富不会像海水那样取之不尽，庞大的王室也有钱包缩水的压力，王国内外也有改革的呼声 - 经济和文化各方面的改革。

的确，在我离开后的12年间，沙特改变了许多。

2009年09月25日新闻：沙特首所男女同校大学开学，国王亲自主持开学典礼。阿卜杜拉国王科技大学 - 沙特阿拉伯历史上第一所国际性科研型理工大学，男女同校打破社会禁忌。首任校长是施春风是一名华裔教授，曾担任新加坡国立大学校长达9年之久。

2012年1月新闻：女性内衣店雇佣女性员工。

2013年5月新闻：沙特女校首开体育课。
2014年沙特首位女总编

2016年沙特内阁宣布重大改革中有一项：禁止宗教警察逮捕、讯问或追捕任何人！! (我给这一项两个惊叹号)

2016年新闻：沙特要做一件大事，每年可多赚千亿美元 – 发绿卡。

2017年历史性突破 - 全球唯一女子禁驾国家宣布解禁！

2017年10月，沙特国内的足球场第一次对女性开放（图来自网络）。

2019 年新闻：沙特允许年满21岁女性自由旅行，无需丈夫、父亲或男性亲戚等监护人同意。

2019 年沙特地阿拉伯首次开放非宗教性质旅客入境观光，解禁开放无亲属关系异性外国旅客同房。目标在2030年突破一亿观光人次。

2019年沙特阿拉伯结束餐馆男女隔离制（图来自网络）。

最大的改革来自2016年宣布的：“沙特愿景2030 （Saudi Vision 2030）”战略框架，旨在减少对石油的依赖，实现经济多元化，并发展公共服务部门，如卫生、教育、基础设施、娱乐和旅游。主要目标包括加强经济和投资活动，增加非石油国际贸易，以及促进沙特更柔和、更世俗的形象。还包括增加政府在军事上的支出，以及制造设备和弹药。

2017年获任命的年轻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发布了“愿景2030”之后，主要负责开启了一系列社会和文化改革，并责成经济和发展事务委员会 (CEDA) 确定和监测对实施至关重要的机制和措施。

改革包括

• 结束35年对电影的禁止。目标到2030年沙特阿拉伯将拥有300多家影院和2000多个电影屏幕。不但重开电影院，还要投资拍电影，要给全世界讲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故事，开启阿拉伯电影的新黎明。

• 结束性别隔离执法 - 不知详情。

• 开放旅游 – 外国人进入不再仅仅限制在来朝拜的穆斯林。目标在2030年观光人次突破一亿。不过，开放观光恐挑战沙特保守界线，造成反弹。

• 提高外国人开公司的占比许可。以前沙特不允许外国人独自注册做生意，任何生意都要在本国人名下。先生 20 年前来利雅得认识了一位开中国饭店的台湾老板，那时开店必须有个沙特人做合伙人，台湾人出钱出力（经营），沙特人仅贡献个名字来注册饭店，两人 5/5 分成。我们在那里时，这家中国饭店已有数家分店，都是档次较高的，还是那个台湾老板和时常来签字的沙特老板，不知他们是否还 5/5 分成。201 6的改革将外资在批发和零售贸易部门允许的所有权从75%提高到100%。

• 将给外国人发绿卡 - 期待由此每年多赚千亿美元。

• 提高国民的健康水准，提倡运动，以改变沙特人食品结构和少运动而导致的普遍的糖尿病情况。

湃新闻对“愿景2030”的报道几近欢呼：以“活力社会”“繁荣经济”和“雄心国家”为三大主线，确立了未来15年的发展方向，提出到2030年将沙特建设成为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心脏、全球性投资强国和亚非欧交通枢纽三大远景目标。同年沙特政府批准的“国家转型计划”是其有机组成部分，核心目标是大幅提高非石油经济的收入，创造新就业机会。标志着沙特的“世纪改革”拉开帷幕，开启全面变革的新时代。事实上，沙特的国家转型实践远超前述两份文件所勾勒出的蓝图，辐射经济、政治、宗教、社会等各个方面，影响深远。

年轻王储穆罕默德的改革受到国际赞美，然而著名沙特籍异议记者卡舒吉被谋杀并肢解的惨案被揭露，使他的改革者形象严重受损。

.................................

我在“妇女能擎半边天”的理念下长大，享受着充分的自由人生，可是当年在沙特的所闻所见所经历并没有让我如眼中有沙那般感到极端难忍的折磨。想必是得力于读过的一点历史长卷，见识过的一些多彩文化和世间差异，还有和年龄一起的沧桑。

当然更乐见12年来沙特的诸多变化，欣喜其变革传统、挑战极端保守的走势。许多人说，伊斯兰极端主义问题是更加严重还是有所缓解，取决于石油输出国的情况，尤其是沙特阿拉伯，因此特别期望他们的“愿景2030”带来的更大变化。

以百年千年为跨度看人类文明进化，总是在不断变革中朝向更自由、有序、舒畅、安全、有保障的人类生活环境。这该是全人类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