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

清儿

菘

2021.9.26 晴 星期一

老爸院子种着各种各样的菜水，一场场秋雨过后，茄子下架了，豆角下架了，辣椒下架了……空下了许多地。老爸将地翻翻，种上了白菜。他说：霜降之后，白菜的味道尤其好。

嗯？我疑惑了，一场秋雨一场凉，一朝秋露一朝霜。不是霜降之后，万物更应该萧瑟了才对吗？可事实偏偏不是！历历寒霜，好像给白菜倾注了别样的营养似的，本来就受大众喜爱的白菜，愈加味道颇佳，汁水丰盈了。

古人将白菜叫做“菘”，是因为觉得白菜经霜不凋，像松树一样品质可嘉，因此取名曰“菘”。庄户人家在春耕秋收时常说的一句话也与白菜有关：初春早韭，秋末晚菘。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四季变迁、田园生活的悠远宁静的感觉便会油然而生。

今年老爸菜园里种着两种白菜：圆白菜和小白菜。这两种菜在超市里随处可见。也是，从春到秋，小白菜都能播种。油嫩的菜苗清炒、做汤皆是美味佳肴。小白菜的菜心下在煮面的锅里更是代替了油菜，等锅开了，在地里随手拔上一棵小白菜，就着自来水掰开洗净，也不用刀切，直接扔进锅里，沸腾的水、白色的面条、绿色的菜，让人食欲大增，就是不做臊子汤，仅仅拌上辣子酱，也会让人口水直流、大快朵颐的。

深秋至，寒霜降，小白菜也长大了，一棵白菜就是一大朵绿色的花朵，一片片叶子油嫩嫩的厚实实的，一棵就能炒一盘子，装盘后玉白翠绿，香脆清甜，让人百吃不厌。我常做的便是家乡菜——染染菜。这是由白菜和洋芋混合在一起的一道家喻户晓的下饭菜。吃一口，软软的，滑滑的，糯糯的，若是在菜中漤上一点肉蛋蛋，那嘴里的食物似丝绸般划过，口腔里充满了菜香的味道，嚼上一嚼，肉蛋蛋的香味经过牙齿一咬香味扑鼻，回味无穷。

记得小时候，冬季一到，家家户户的窗户底能晒着太阳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存许多大白菜，有摞着三层那么高的一共放着几排。整整齐齐码成一堆堆儿的，就像碧玉妆成的城墙垛子。那时候没有温棚，交通也不方便，人们的经济不宽裕，更不会从外地往来拉菜。因此，这些白菜是陕北人冬天的必备。

这些准备储藏的大白菜，颗颗株高匀净，包心包裹紧实，个个都精神饱满，纯天然绿色的。这些白菜从由表及里都是绿，最适合入菜窖保存。

为了便于储存，也为了改善在冬季单调的吃食，陕北家家户户腌的白菜味道才真好呢。记得小时候每家每户的厨房里靠墙的地方都会摆放一溜水缸，大的有一米高，直径大约50厘米，小的也有60厘米高，直径大约33左右。水缸四面黑色的、棕色的柚面涂满，用抹布擦一把，亮的可以照出人影来。

缸里面就是满缸的腌白菜，腌菜汤清清的，酸酸的味道直冲鼻子。那时候，大人们先买回肥大的白菜，去掉枯黄败叶，放阳光下晒一天后，放进热水锅里，把菜烫一烫，洗干净了，在菜缸里一层层地压起来。铺一层菜，撒一层大粒盐，再使劲把这层菜压实。当白菜压到超过缸口的时候，用一块光滑平整的腌菜石头压在快要冒出缸顶的白菜上，第二天，菜就下降了许多，再在缸中注填满清水每日搅动，让腌菜汤不白花就好了。一般情况，经过一个月的腌制和发酵，酸菜便可以随时取出食用。揭开缸后，看看原来绿色的菜变化了，菜叶金黄透亮、香味扑鼻、酸脆可口。吃时在缸里拽出两棵，做大烩菜、酸菜鱼、炖牛肉……都是极好的下饭菜。

和菜饭是陕北一道独特的小吃。将青菜洗净后切小段并沥干水分。等小火熬稀饭5分钟后将青菜下锅，接着放2汤匙食用油，用勺搅匀。有时候，我们在小米粥里加入洋芋，将青菜换成小白菜的菜心，等出锅时，再用高菊花一炝锅，那味道，绝了！

人们常说萝卜白菜保平安。白菜价格又便宜，便成了老少皆宜的美食了。宋朝的黄庭坚写过一首《即席》：霜栗剥寒橐，晚菘煮青蔬。是啊，在寒冬腊月季节，亲朋好友围坐一桌，倒一壶酒，烧一桌菘，和其他小菜配合一搭配，生活的温馨、亲人的贴心都反映在这饭桌上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是田地里最美的画卷。想想，父母日复一日地在他们的菜园里辛苦劳作，不就是想要这舒适休闲的生活吗？不就是为了让儿女吃上一口绿色蔬菜吗？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闲暇时间多去老院子走走吗？不就是希望自家儿孙满堂，膝下成群，享受天伦之乐吗？

父母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不正是和白菜这种平民蔬菜的内涵相照应吗？

在社会中有多少对默默付出的父母，生活中就会有多少块丰收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