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我人生的二十二岁以后,便一直生活在故乡,但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流浪者。几十年来,由于工作的性质,我漂泊无定,浪迹天涯。我走过田野,穿过城市,我到过许多许多地方。随着岁月的更迭,年龄的增长,故乡的概念越来越淡薄,而乡愁的思念且越来越强烈,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一直搞不明白。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我6岁那年离开了余姚古城。风光秀丽、满山苍翠的龙泉山麓是我的岀生地。现今华联大厦北侧逊逮路上的中国银行营业部曾是我的外婆家,那里是我童年的快乐天堂。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然而,我只是余姚的一个过客,我的祖籍在上海南汇。我长到25岁时,才同父亲一起回过上海南汇老家。老家有翡翠般的小河、阔广的田野 、宽敞的柏油大道。天空飘着细雨,车窗外远方的房屋迷离在若隐若现中,披着神秘的青纱,晃动着参差的树影,在雨中传递着幻觉的美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那青与黄在深秋的替代中,亦消减了几份阳光的分明和逼人,多了一份柔和在风中低吟。它的痴和嗔,都是诗人笔端难辞的深情。田园里有忘季的青菜,扬着碧嫩的脸,在雨丝的滋润下绿油油的歌唱。即使隔着栅栏,我也能听到它们的欢呼,一丛丛,一簇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但老家于我,却已无故乡的感觉。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也并不真正认识一个人,我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地道的家乡方言。我和我早年离家的父亲,犹如被放逐的弃儿,在陌生的乡音里,茫然寻找辨别着这块土地残留给自己的根性。</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梦中常常岀现的是姚城桐江桥拥挤狭窄的街头旁的小人书摊,那里是我经常光顾、流连忘返的迷一般的场所;老县委里面的荷池莲塘及春天的秘图山上嫩绿的桑树上透紫酸甜的桑葚儿、秋天金黄璀璨的柚子;清风扬柳绿江两岸的姚江畔;冬天过年时挂满厅堂的酱肉粽子魚干还有一锅喷香喷香的煮芋艿……</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夏天时许多光屁股的孩子从舜江楼的古桥墩上往姚江里跳水,姚江连着烟波浩渺的大东海。我曾经帮着外婆在桥下淘米,竹编的淘萝湿淋淋地从水里拎起,珍珠般的白米上扑扑蹦跳着一条小鱼儿……</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而外婆早已过世了。外婆走时就带走了故乡。其实外婆外公也不是地道的余姚人氏。听说外婆的祖上是慈溪一个地方的大家族,叫和胡严家,是经商开店铺的,不知何年移来余姚。又听说外公的祖上是第泗门颇有名望的进士人家,不知家道何以败落。由此看来,外婆外公的祖籍也难以考证,我魂牵梦绕的龙泉山麓,又何为我的故乡?</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再次回到余姚古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如同那些我从来没能实现的理想,故乡,在我的眼里,更像是一场梦,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所以对于我出生成长于此的余姚古城,便有了一种隐隐的隔膜和猜疑。自然,我喜欢姚江的柔和淡泊,喜欢龙泉山的绿树和春天时香得醉人的含笑花,喜欢冬天时满山的翠竹和苍郁的香樟树……</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但它们只是我摇篮上的饰带和点缀,我欣赏它们、赞美它们,但它们不属于我。在嘈杂喧闹的街巷里,自己身上那种从异地带来的“生人味”,总使我觉得同这里的温馨和湿润格格不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更多的时候,我会凝神黙想着那不很遥远的新昌求学之地,想起笼罩在雾霭群山中若隐若现的大佛寺古刹;那环境幽静、充满情趣、快乐无比的老广播站;那少年满园,一天到晚热闹嘈杂、吵闹不绝的县委机关宿舍大院……</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夏天,我们常常成群结队,去城区郊外新昌江的一段,当年称之为“红岩段”、“巴阶段”野游,一呆便是好几个小时而乐此不疲,游泳的本领就在那时打下了基础。冬天,我们踏着没脚深的雪在大山上野战,灌木林里尚未封冻的山泉一路叮咚欢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山上无风的日子,静谧的树林中轻轻曼曼地飘着小雪,落在头上、身上,一会儿就亮晶晶地披了一肩,是雪女王送你的礼物。如闭上眼晴,能听见雪花亲吻着树叶的声音,那是我十多岁的生命中,第一次发现原来落雪有声,如桑蚕食叶,婴童吮乳,声声有情。</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在我的人生二十二岁之前,我的小小的脚印沉浮于新昌的山野之间,恰如我不很安份的青春年华。那时我也曾思念我的姚城,思念我的龙泉山,因为我的故乡在那里,那里有我的外婆家。</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人生竟然是如此讽刺,当我们年幼,是那么迫切想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探索陌生的世界,当我们回转身,是如此念念不忘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重温儿时的记忆,却发现原本熟悉的地方,早已变得如此陌生,面目全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我现在才知道,那个叫乡愁,我不是没有了故乡,而是故乡没有了那个童年的感觉,那个童年的味道。乡愁随着外婆已经远去了,我再也找不到儿时的回忆了。我总是随着父母一路奔波,随遇而安,落地生根;既来则安,成为第二故乡。而这个第二故乡在我人生的旅途上更加魂牵梦绕,因为那里是我长大成人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时间永恒,奔流不舍昼夜。当我回到故乡,在我的眼里已经和异乡分不出区别,我知道我儿时的故乡注定回不去了,那浓浓的乡愁将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在古城闷热窒息的夏日里,我仍时时想起新昌秀丽的山川,那融进了我青春年少的土地。那时的空气透明,风也透明。那里的一切粗犷而质朴。近十五年的日月把一个懵懵懂懂的顽童,培养磨砺成为纤纤君子,而且一直在路上追求与创造自己精神的家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乡愁在远方,故乡在眼前。一个故乡是我出生的地方,一个故乡是我不停探索自我而行走的路上,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这就叫乡愁,我精神上的家园,我希望在远方找到故乡深处的渴望,这正应了髙晓松的一句名言: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