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之殇与人性险恶

谢老师

也许人生会有一个高光时刻，这个高光时刻一定是指事业有成，收入不菲，家庭祥和，精力充沛，身体无恙这个时段。遗憾的是这个黄金时段并非完备且终将远去。

到了垂暮之年，疾病缠身，艰于视听，艰于呼吸，艰于行走，艰于进食，艰于排泄等，人生陷入低谷，一定会进入一个幽暗的时刻，临终，会是一片黑暗。而这，不是也许，而是必然。

怎么度过风烛残年，是居家养老还是到养老院去？成了十分困难的选择。养老之殇无可奈何。

这个普遍性的社会问题，遭遇到的是人性的险恶与幽暗，老人的奉伺与照料会变得难上加难，难乎其难！

像金人庆这样的前财政部长，到了晚年也是孤独和无奈，他成了空巢老人，他祭祀亡妻，在阳台烧纸，不慎起火后，既无法熄灭也没能力逃生，只有2平米的着火，他竟殒命于财政部家属院一楼一隅里。他官不小而年龄不大，仅77岁。想想我们这些普通民众又会怎样？

如果身体还算健康，生活完全能夠自理，有住房，有退休金，有老伴，不用求人，我们实属幸运。

问题是我们会或急或缓进入生命的终末期，若有脑梗后遗症，有心脏病，有癌症，或行动严重受限，只能坐轮椅，或吃喝拉撒还不全在床上，死去不甘，活又很难，请陪护似乎成了唯一选择。而老年长期卧床，更必须有陪护才行。

报载我国现有阿尔茨海默症超过1千万人，垂暮之年，如果失能，我们成了一个废人。在这个渐进过程中，需要陪护，需要关怀。

一位离休干部的孙辈常去看那些住在离休干部病房的老人们，親眼目睹，親耳聆听，给他上了吓人的一课。

按说离休干部享受医疗费全报销，离休工资一万多到二万多，很多孩子事业有成，应当幸福无虞，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例一：李大爷的故事

李大爷有5个子女，4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是北京一互联网公司高管。他脑梗后遗症卧床，子女都无法照料，他们高价请来一陪护，并且包吃包住。节假日送红包，甚至给金项链金戒指。

但陪护呢？护士都看到了，陪护喂饭特别粗暴，什么噎着了，还不是陪护喂饭着急。

那么一大口，直接塞到嘴里，换个好人站着吃都得噎着，何况一个躺着的病人。只得改鼻饲。

这种常年卧床的老人，肠胃都极其娇嫩，特别是打鼻饲，要少量多餐，而且餐食要像宝宝餐一样，特意做一些好消化吸收又极富营养的食物，放到粉碎机里粉碎成糊糊，放凉了再从胃管打进去。

也不知道李爷爷的陪护是无知还是懒，她吃什么，就给李爷爷吃什么。

李爷爷子女给的伙食费很多，陪护又喜欢吃肉，就常常包肉馅饺子，自己吃剩的就打碎了给李爷爷喂下去。

而且一次总是喂很多，每次好几管，为了图省事，一天就喂两三次。

这位陪护平时几乎不给李爷爷擦洗、翻身，导致李爷爷长了褥疮，整个臀背部溃烂，需要护士定期换药。

这位陪护给李爷爷洗衣服被套，眼见她把沾了大小便和血污的衣服与毛巾、被罩、枕套都扔在水池里一起洗，水池里甚至还放着一把不知是否干净的拖布。

而且她所谓的“洗”，就是简单用冷水冲冲，连洗衣粉、肥皂都不用，一块白一块黄的就拿去晾干了。

李大爷被折磨了一年多，就走了。

例二：张奶奶的遭遇

张奶奶平素身体康健，住院是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髋骨骨折，需要卧床治疗。

张奶奶同李爷爷一样，也是老伴早逝。她一生无子无女，经济条件不错，名下有几十万存款和1套三室一厅的住房，每个月离休金也有1万多元。

她由侄女照料，起初，侄女还算殷勤，每天来看她并帶来飯菜，和她聊天，并伺候她大小便。张奶奶眼看侄女如此孝顺，答应了将自己的房子和存款都给侄女，条件是：侄女要一直照顾她到临终。

很快，姑侄签了协议，张奶奶把房子钥匙、存折都给了侄女，还告诉了她存折密码。

那时张奶奶的侄女还不错，一如既往地照顾她，哄她开心，还说要帮她领工资存到存折里去。

于是，又过了一阵，张奶奶把工资卡也交给了侄女

也许她自己从未想到，世事难料，把张奶奶财产清算一空的侄女，从此便不再殷勤，更糟糕的是，她工资卡给了侄女后，完全没了进账，没钱给自己请个陪护。从小看大的亲侄女，竟然会把她推到去“讨饭”的境地。

到最后，月薪过万的张奶奶，连饭都吃不上。没多久，人就去了，走的时候皮包骨头，形容如骷髅。

那末一般养老院呢？其虐老情况更甚，令人胆寒的残酷真相出自于一位养老院从业者之口：

养老院是一个相当残酷的江湖，也有一个鄙视链，有钱有势，有儿有女的老人在这个鄙视链的顶端。他们趾高气扬，往昔的威风仍要在此延续。

养老院老板不敢得罪他们，而陪护因为经常有他们施与的好处而陪以笑脸，也对他们的服务周到一些。

失能的孤寡老人在这里接受的，是社会的毒打。失能老人就是巨婴儿，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失能的老人，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他还会有申诉主张自己权力的能力吗？陪护就是觉得你好欺负，欺负你是没有后果的，如果你有儿女，起码会替你喊冤，陪护会有所忌惮。

连具有血缘关系的儿女都指望不上，还能寄希望于那些非親非故的陪护嗎？

陪护既是服务者又是管理者，他要刁难你，报复你有各种手段，明知你有哮喘，把你安排到通风不好的房间去，明知你和某人不合，就把你和他安排在一个房间，你腿脚不好，安排你到高层，还会让你和大小便失禁，房间有臭的人住在一起。

冷暴力，一个月不跟你说话，不给你好脸色。

而从各个行业转而投资于养老院的个体老板，原始积累都有血腥原罪，不会是达则兼济天下的善人。

为了减少开支，老板需要雇佣少的陪护去照顾更多的老人，留住这些陪护，老板就会迁就和放任这些陪护，陪护虐待老人，敲诈老人，老板袒护，装做不知道。莆田系老板建养老院，指望他们善待老人，无异于母猪上树。

那末居家雇陪护情况会好吗？请看雇主们的评论：

阿姨的脾气大得厉害，批评不得，一不高兴抬腿就走，导致三日两头换阿姨，雇主每天都得给她们陪笑脸，她们光想多拿钱少干活，而且一帮保姆交流经验如何对付顾主。有的打老人、偷东西，有的给老人吃安眠药，多数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干眼前活，而且大手大脚，浪费东西不心疼。你还不敢说，说不干就不干，叫你临时抓瞎。雇主拿真心换不来真情。

花钱雇佣保姆，接二连三雇佣了好几个，这些保姆根本配不上那动辄大几千的工资。当血脉关系淡薄，雇佣状况堪忧，被拽进生活边缘和衰老深渊的老人，受到的虐待悲怆而凄凉。

企业老板招工，是一种雇佣关系，在这种雇佣关系中，出资方老板无疑是強者，在生产线上的工人必须听从调配，保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领取报酬和奖励。

善行和勤快都是逼出来的。需要一种威慑，需要一种強有力监督，工厂里可以有，对于陪护则不具有。

化钱请保姆请陪护，决不是一个简单的雇佣关系，是人性的对接，不是用真心就能换来真心。

在陪护看来，伺候人不就是仆人吗？在医院里护理病人这本应该是护士的工作，处理老人大小便凭什么让我去做？我低贱，我需要心理补偿，我也要做一回强者，我也要发泄一些，威风一奌，老人就成了不幸的对象！

欺负弱者，榨取弱者是一种常见的邪恶的人性。不是偶而露狰狞，而是普遍为之。

雇主年迈体弱，需要照顾，出资再多，仍是弱势一方，成了受气受难的冤大头。老人无自卫能力，保姆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势不可挡！只要面对老人一人时，本性大暴露，不仅偷懒，不履行护伺义务，而且体罚辱骂老人，还要要求更多的报酬。

老人之于陪护，变成了一种人身依附关系，任由陪护凭良心来做事，而良心被狗吃了，能有所依吗？

有爱心善良的陪护和保姆不是没有，而是太少，真正的稀缺。

众里寻他千百度，好陪护一定不在灯火阑珊处，可能会来自边远贫困地区的纯朴之家，善良之家，勤劳之家。

但愿我们能在衰老的必要的时候，能找到这样的陪护，我们可以给与陪护丰厚多的报酬，但求能善待我们，我们的要求不会太多太高。

也许我们可以善终，可以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