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江小白

小齐

　　都说江小白是有故事的酒，我到现在才明白，母亲的江小白里，我才是故事的主角。

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离的婚，也许是因为父亲外面有了小三儿不再顾家了，也许是父亲的大酒让母亲彻底失望了，这些都无从而知。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条清冷的长街，母亲在一头抱着我，流着泪，另一头是父亲落寞的远去的背影。

还记得母亲把我抱回娘家的那一刻，一家人都劈头盖脸的数落母亲。“孩子不给他，你带回来，你拿啥养？”姥姥狠狠的瞪了母亲一眼。“关键孩子是拖油瓶，以后你难时你该知道了”姥爷头也不抬的抽着旱烟，既像是指责母亲又像是自言自语。“去，给他们送回去，不能离了婚还便宜了他，让他整天逍遥自在，你干受屈儿。”姥姥以命令的口吻呵斥着母亲。此时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妈，您能狠心扔下您的儿女吗？”母亲用乞求的口吻试探着姥姥，她知道天下的母亲都一样。见姥姥眼角儿也流下泪水，母亲又坚定的补上一句“我娘俩儿就算是要饭，也要在一起。”妈妈哭了，姥姥哭了，姥爷的旱烟也在泪水里熄了火。

　　那天夜里，凄冷的秋雨敲打着窗棂，也漫湿了母亲的心。母亲趁我们睡下后，一个人在窗前喝了半夜的白酒，那是我知道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白酒。第二天早晨，当姥姥看着瑟缩在窗前的母亲和一桌横七竖八的江小白空瓶时，姥姥又哭了。

这些年，追求母亲的也很多，但母亲和人家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俩缘分的前提是你得能接受我姑娘”。致使很多慕名而来的帅叔叔都被吓跑。我有时半开玩笑的问母亲“妈，带着我，你后悔没？”母亲总是嗔怪的说“你呀，就是不听话，早知道这么不听话，真不如把你给你爸了。”我知道母亲说的是假话，同时我也更知道因为我，母亲真的失去了她的大好年华。

　　姥姥去世的第二年，母亲的生命里闯进了一个姓齐的叔叔，母亲和他见面还是那句台词，但齐叔笑着应允了。后来，母亲带我见了齐叔和哥哥（叔叔的儿子），我们一起堆雪人儿，一起过圣诞节，一起经历了许多温馨而美好的时光……母亲的脸上又有了久违的笑容，即使这张脸已不再年轻，已被岁月刻满沧桑，但在我看来，她美丽如初。

终于母亲和齐叔要重新组建家庭了，姥爷怕我会影响她们感情劝我留在他的身边，我自然是不同意，母亲更是不同意。“爸，如果想把孩子放在您这儿，我不是早就迈这一步了嘛”姥爷听了母亲的话也便不再言语了。

　　与齐叔成亲的前一个夜晚，我看见很久不喝酒的母亲又买了几瓶江小白，这一次母亲没有背着我，我们母女二人对坐在公园的长亭里，她痛快的喝着，痛快的笑着，并一再的嘱咐我不要像她这般喝酒，后来在她含笑的眼窝里，我看到了泪滴。再后来，我搀扶着将母亲扶回了家，我知道，我们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脚印里，都回旋着母亲的泪……

如今最让母亲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学习，母亲逢人便讲“我姑娘不是不聪明，就是不努力啊”！我知道我在母亲的心里一直都是优秀的存在，即使我上来脾气好和她顶嘴，即使我有些贪玩，有些懒惰。中考成绩出来了，我超出重点高中分数线5分。母亲得知这一消息兴奋得一夜没怎么睡，后来，当我把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自豪的交到她手上时，她小心翼翼的摩挲了小半天儿并拍了照发了朋友圈儿。“我就知道我姑娘准行”她像是有意夸给我听，又像是骄傲的自言自语。看着她欣慰的神情，我的心也被爱的潮水柔软的荡开。

我笑着说“妈，这次是个大喜事儿，是不是得喝点儿庆祝下？”我知道，母亲这几天就要临产了，是喝不了酒的，故意逗她的。母亲也笑着说“是喜事儿，你等我生完你妹妹能喝时，咱全家都上饭店为你庆祝去，到时候我喝多了你可得背我啊。”我忙说“没事儿，喝多有齐叔呢，哪轮得上我背啊”。说完我笑了，母亲也笑了，这笑就像是四月的风吹开了所有人的心扉。母亲是不胜酒力的，但她和江小白故事定然还会继续，因为有我在，因为有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