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飘落的枇杷叶（原创）

浪迹无涯

　　秋风起，秋雨绵绵，一滴滴细细的水珠扑向大地，办公室外的各种风景树，被风一吹，纷纷扬扬，稀稀啦啦，撒落满地，卷起了层层叠叠跳跃和翻滚的树叶，尘土飞扬，自然界的变幻莫测，四季更迭，伴着我坐在办公室胡思乱想。忽而丹桂花香阵阵袭来，秋风从窗口吹过了衣襟，一丝丝寒意凉透了胸膛，今夜一轮明月再一次如约而至，中秋节月亮的隐闪隐闪地飘浮在天空，一个人在外地忙于公务，中秋佳节难免有些孤单和惆怅。家乡莆田的疫情弥漫莆阳大地，消息传遍世界各地，病毒肆虐，感染者逐渐被排查，作为一个在外工作的莆田人，心弦总被揪得很紧，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的。

抗疫一线的 医护人员无所畏惧，拼尽全力，我所在的县城总医院，一些莆籍医护人员踊跃报名，回乡抗疫，驰援莆田，其精神令人感动。当看到医护人员汗水浸透了他们的防护服，汗水裹满他们的内身，累瘫了就席地而躺的画面，他们及时用微信和视频发来，一览无余，这些画面总触碰着我的情绪，令人感慨，令人钦佩；

这个社会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这些穿着“铠甲”白衣战士在抗疫一线战斗。

现在这个地球太小，有了智能手机，都能收到了 世界各地莆商，莆仙的先贤们闻“疫”而动，纷纷捐款捐物的消息。香港各个社团不到一天的时间，奉献爱心，筹集了一千多万元，深圳市莆田商会筹措二百七十多万元，我的同乡，名誉会长关炜南迅速采购抗疫物资运往莆田，澳门莆仙同乡会也不例外，筹集了一百多万元，这样事例，在世界各地商会，社团不胜枚举；

更令人震撼的是，一个四岁不到的儿童“阿狗”，由于感染了病毒，携着哭声，行李箱，慢慢地向前蠕动，义无反顾，勇敢地走进隔离区的画面，令多少人为之动容，令多少人潸然泪奔，这感天动地的一幕必将写进莆田的抗疫史。 疫情终将散去，病毒必将除尽，“阿狗”天真率性的坚强的画面，更是写进最荣光的一幕。

月到中秋分外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让多少凡间俗夫总想着一家人团聚的喜悦，妻子和女儿翘首以盼，然而，由于防控疫情，坚守岗位，无奈和责任，搅得心神不安，烦躁，焦虑。还是算了吧，遗憾总会弥补，万家灯火，千家万户团聚的笑容是我的最美心愿。

月色依旧洒然红尘，历历往事笑看人世间的沧桑，已经说好不再彷徨，却被那片飘落的枇杷叶带到了深秋的思念，飘飘摇摇之间记忆难忘。那些渗透烟火的灵犀，亦在清辉的月色里随风翩跹，吹落成一地的苍凉，月光碎影都是秋的风韵。

时光不语，总在飞跃，四季瞬变，春去秋来，一天，一年，一辈子，转瞬即过。年少时，我们渴望“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十六岁离开家乡到外地求学谋生，仿佛间就在昨天似。

四季轮回里，曾经年少的理想，依然绮丽，但已经是海市蜃楼，纵然给你希望，纵然给你扬起一腔热情，满怀期待的活出鲜丽，总想渴望着时光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能寻到年少时最希冀的温暖和童稚。现在的我们只能平静“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有时还能淡然“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悠然自得的感悟。

那片飘落的枇杷叶，一直在心里念叨着，儿时快乐和童趣总能萦绕在记忆的脑海里，久久无法拂去，总想用文字叙述，那段充满童真的岁月，那里是我故乡的山，那里是故乡的情，那是一块生我养我的肥沃的土地，无论你走向何方何地，那里永远有我的摇篮曲……

地处莆田江口镇园顶村，有一座嵩山半山腰上，有龙眼树，枇杷树，番石榴树，桃树，松柏树，一些灌木丛，树林蔽天，郁郁葱葱，枇杷树迎风摇曳。一旦到了深秋，枇杷树叶被秋风吹得瑟瑟作响，落叶知秋。枇杷树是常绿小乔木，高有5～6米。小枝粗壮，树叶背后有锈褐色的茸毛。单叶互生，革质，叶片长椭圆形至倒卵状披针形，先端短尖或渐尖，边缘具有疏密锯齿，上面深绿色，有光泽，背面有锈色茸毛，分枝粗壮，叶片萼筒壶形，黄绿色，枇杷果为浆果状梨果，卵形、椭圆形或近圆形，黄色或橙色。

五十年前，那年那月那一天，年幼无知的我，经常去嵩山捡枇杷叶，也总会把不成熟，青色的枇杷果总被我们偷摘着，吞噬口中，酸，涩，有些苦，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够充饥，家中口粮不够吃，为了免受挨饿之苦，一群孩童总是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嵩山的小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一路的鹅卵石，一路的杂草荆棘丛生，年幼的我，同村里小伙伴们，有男有女，说说笑笑，活蹦乱跳，打闹着，吸着半拉子人字拖，身上背着篓筐，手上捏着一根磨尖的铁丝，向着半山腰的枇杷树下冲去。

那个年代枇杷树下，几乎没有树叶可插，家家户户都缺薪少柴，被人用秋篾耙回家晒干后，充当薪柴烧饭。

嵩山上有一座寺庙，在树林掩映下，阴森，肃穆，静谧，庄严，令人敬仰，它就是具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的“西来寺”。当时“西来寺”，寺门紧闭，人烟罕至，并没看到和尚出入和烧香拜佛的虔诚客，四周却有茂密的枇杷树，地下有密密麻麻的黄褐色枇杷叶，堆积如山，我赶紧用铁丝插进，放进篓筐，一会儿功夫，满满一篓筐的枇杷叶，而且顺手将寺门口几十棵芭蕉树上摘了几个芭蕉果，藏匿于枇杷叶之中，一路狂欢回家。

回家后，我立即用鞋刷，牙刷将背面锈色茸毛刷了一干二净，晒在家门口的打谷场上，晒干，反复几日，用蒲草捆绑好枇杷叶，挑到福清市新厝镇桥尾街上一家中药铺店卖，那个戴着老花镜的，留着一小绰白胡须的老中医，左翻右瞧，终于检查合格后，过称付钱。于是，在街上买一些豆腐乳，酱瓜等，充当家里配菜。

一次，不买小菜，狠心地去街上文具店，反正一日三餐都是煮番薯吃，勇士般地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和一个文具盒，里面还有乘法口诀，却换来一大群上一辈亲戚的教育，教训，有苦口婆心，有训斥……，我只是充耳不闻，内心喜悦埋在心底，任凭你们口干舌燥唠叨，管他呢，后来，这本《新华字典》陪伴着我走进大学校门。

那片飘落的枇杷叶，倾注了我年幼时多少情感，有道是枇杷叶性微寒，味苦，归肺、胃经，能够治疗肺热，起到润肺的作用。有清肺止咳、降逆止呕之功效，对于治肺热咳喘，痰黄粘稠有好处，不知能否治疗攻击心肺的病毒。

中医学记载，枇杷叶常用于清胃热，降胃气而止呕逆，对肠胃不舒服有调节作用。可用于治疗胃热，呕吐呃逆，烦热口渴，恶心呕吐，反酸嗳气等症状。

那片飘落的枇杷叶还能抗菌抗炎之功效，枇杷叶含有很多的营养物质，提取物可以对抗金葡菌，白葡菌，福式痢疾杆菌。

果不出所料，偷折芭蕉果早已被守护西来寺庙的和尚发现，怕惊吓我们从柔软芭蕉枝桠跌落，没有驱逐我们，善哉！修炼有道的高僧。这件事，从我邻居一同守护寺庙抗战老兵“阿程”口中知道的。

　　那片飘落的枇杷叶，承载着人生的苦难和坚强；荡漾的秋水长天，莹润着岁月的流年的努力。历经五十年的世事磨砺的我，不再浮躁不安，心高气盛；看惯人情冷暖，不再纠结慌乱，情绪善变。人生回味无限的往事和留不住的坦然，在嵩山捡枇杷叶的心境，时时刻刻提醒我，人生要至善至美。

“西来寺”牌匾上赫然写着两江总督沈葆桢的题字“觉世度人”，小时候，不解其中意；懂时，已是花甲年。

于是乎，曾经疑惑的，不满意的，恼怒的，一步步地看轻，看淡。

岁月的酒，静静地饮下，默默地咽下肚子里。

多少风华少年，转眼间，眼角已经攒下了深深的皱纹和两鬓斑白，不变的乡音。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我总是带着家人前往嵩山祭扫祖墓，青山处处添新坟，多少人日渐淡出岁月的苍茫，嵩山上的枇杷叶，再没有人捡了，那片飘落的枇杷叶，已经堆积成厚实的腐积层，成了过滤器，过滤天上落下的雨水，潺潺泉水流进萩芦溪，流向兴化湾……

　　作者简介：关宋陵，男，检察官，原莆田江口园下村人，现就职光泽县人民检察院。离开家乡四十多年，偶尔提笔，抚慰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