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才情万古对》

美友

《千年才情万古对》是我试图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该部长篇小说以我在1982年辑录的《李群玉赴考逢联友》为蓝本，进行的再创作。《李群玉赴考逢联友》写了99篇，每篇600字。此为小说节选。个人简介：阳桂生，湘西北人。喜欢在白纸上码字，宣纸上泼墨，石头上刻印。虽黑发光光，白发苍苍，年华已逝，时不我待，仍乐此不疲：纯属一个老文青，不知能活过七十八十九十啵，不好预测，是个极大的未知…… 第一章开场白 说书嘛，先要打开话匣子，来个开场白。既然是诗人李群玉引发的故事，先把他做个简介：李群玉是湖南澧州人，字文山，大约生活在公元807——862年之间，是唐朝末年湖南省唯一跻身全国的诗人，一生写了不少诗，今存260首，在《全唐诗》里编为三卷。李群玉出生于澧州车溪七里庄，后来迁至州城附近的仙眠洲，垒土筑居，于四旁广植竹木号水竹居，纵情山水，寄意田园。到了晚年，他在宰相裴休和名臣令狐绹的荐举下，于公元854年，向朝廷进诗三百篇，被授予弘文馆校书郎，随之名气一震。李群玉与杜牧、贾岛、雍陶、姚合、段成式关系密切，与方干是诗友，他曾于太和元年【827】夏天，与南下澧州的杜牧、贾岛相遇，吟诗作对，留下了不少佳话，至今还在民间广泛流传。话说澧县，古时候是个州府，是澧水的中心城，叫澧州，一州管五县：张家界、慈利、石门、临澧、安乡为澧州府管辖。澧州府有个外河和里河，外河就是澧水，里河就是栗河（栗河是里河的音转），也称之为兰江。称兰江是和屈原有关，屈原被流放来到澧州，逗留期间写下诗句“沅有芷兮澧有兰”。里河和外河里应外合里外夹击，产生一个洲叫仙眠洲，传说这跟铁拐李追风播雨来到澧洲有关，正是炎夏，居然一夜无蚊叮咬。传说一直是这么安置的，没办法，已是不可更改。其实铁拐李是个神仙，既然是神仙，还怕蚊子叮咬吗？呵呵呵——谁在笑？就不能严肃点吗！马上考证还来得及，刚才的笑声，竟然是作者东土老阳发出的，发现得早，要修改还来得及，可是这个东土过来的长老大不以为意，说，不可随意更改。结果没有改。这个仙眠洲可不一般哦，东西长十里，南北有五里宽。洲上遍种桑林，桑林的中央有一个高墩，高墩上有片竹林，竹林里有座草庐，故事的确就是从这里头开始啦。 第二章遇舒老仙眠洲侃联逢对手 这个高墩是自然形成，原生态，高出地表和桑林，有绿色的旗帜迎风飘扬，那是江南民居通常都在屋旁后院种植的竹林，像是酒招，告诉你里面有乡野人家。酒招下隐现房屋一角，像仇石山的一帧水墨，迷死人的一幅画——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故事吧，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那就话归正传。阳夫子——阳夫子是谁，就是东方阳，一个编辑、记者，有幸干上了煮字工作，一日采风到仙洲的桑林里遇着一位老者，住在窝棚里守着瓜田，虽然双眼看不见，但是的确是个故事篓子、澧县通，天上的事晓得一半，地上的事晓得全，不光善作四言八句，还会对对联。他招待阳夫子吃西瓜，阳夫子吃了一块，顺口说一句，“东方阳吃西瓜，皮往东甩”。他接口道：“左撇子看左传，书往右翻。”“霍，这是副对联啦。应该是：右撇子看左传，书往右翻”。阳夫子盯着他的眼睛看，用一个手指在他的眼前晃，见他毫无反映，就说：“你既然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是左撇子？”他就坏坏地笑起来。阳夫子问他尊姓大名，他说我没读过书，但我姓舒。阳夫子就觉得奇怪了，怪呀，没读书有这么高的文化？“嗬嗬嗬”，他又笑，笑得更怪了。阳夫子说明来意，说自己想了解澧县的风土人情，不是澧县快要提升为州了吗？借助报纸传播出去，不知舒老先生是否能够提供一点？舒老先生睁开他那空洞的眼睛，说：“提供可以，但你得给我点烟钱才行。”“阿，你还要烟钱，你又不喝烟。”“我不喝烟，我喝空气阿？”阳夫子掏出钱来，给他说：“瓜我就送你了，这个老人头就作烟钱吧。”他又嗬嗬嗬地怪笑了，伸手挡过，“梢公摇橹，作揖打拱讨船钱，那是讨船钱吗，那是摇橹哇。阳老弟啊，你很实在，我说个棒棰，你就拿着当真（针），我真计较钱，我早就到城里享福去了。你以为我在这看瓜，我是看这里的树，不许别人砍，光这里的树，我就是一个百万富翁喽。”阳夫子说：“其实您还有一笔财富，就是您那些故事篓子，价值连城，用金钱不好统计它，那岂止是百万，简直是千万富翁了呢。”他这回就笑得很开心了，握住阳夫子的手：“阳老弟是我的知音。‘唤几个真知醉一场’，这句话还是写水浒传的施耐庵说的，他写的那本书，不就是搜集的一些民间传说整理的一本书吗，听说他成了一个作家，好像还得了诺贝尔奖，你不会在这里套我的仙眠故事，也写一本书去拿诺贝尔奖吧。” 阳夫子一听，吓坏了，别看他的眼瞎，心知肚明得很，赶紧分辩：“我哪敢拿诺贝尔奖，也没想到出书，只想尽一点编辑的职责，做一点传播工作，像您老年纪大了，百年之后，这些丰富的文化，就随之灰飞烟灭，比不上您这里种的树，只要不砍伐它，就会越长越粗壮。”舒老汉沉吟了一会，问阳夫子：“你要我提供哪方面的，民间传说？对对联？还是三句半？”阳夫子说：“随便讲，只要有趣就行。”“你只要不嫌我人生得丑，话说得陡，我给你说对联行吗？”“行呐，”阳夫子高兴得跳起来，把那块还没有来得及啃的瓜一丢八尺远，挨着舒老先生坐着，“我洗耳恭听”。舒老汉神秘兮兮地一笑，就说开了。唐末李煜当皇帝的那年，澧县仙眠洲出了个聪明秀才李群玉。这天他去京城赶考，离开仙眠洲，刚走出城门，忽然遇上一场暴雨，他赶紧跑到人家屋檐下去躲避，这时一个挑脚夫挑了一担雪白颗粒的盐也赶来屋檐下避雨，农家茅屋，屋檐并不宽，不时有檐溜水一滴长一滴短的滴落在盐筐里。两个天涯沦落人看看檐溜水，看看盐箩筐，又互相看看，头摆成个之字拐，然后笑了——无可奈何地笑？心有会意的笑？萍水相逢的笑？笑是黏合剂，两人的心靠拢了。挑盐的客人见李群玉长衣方帽一身秀才打扮，就发话了，说，“你是读书人吧，我是挑脚佬没文化，眼俗，你不会笑话我吧？李群玉道，“怎么会呢，这是绝对不会的。一个将军都要礼贤下士呢”。“那我以眼前景说个上联，你能对吗？”李群玉客气话是那么说，内心里却是这么想，你一个下力气的挑脚夫，能说出什么绝妙的好上联，不以为然，随口应道：“说吧！”脚夫就说：我姓颜，又挑盐，又站在屋檐下，我这个上联是“颜客挑盐檐下站，檐水滴盐。”李群玉初听没什么，只感觉这个盐客出句还很诗意的，眯细了双眼还摇头晃脑的默诵吟咏，以便找出上联的对仗、平仄和韵律，仔细一琢磨，大吃一惊，这是一幅下联，他要征的其实应该是一幅上联。群玉忽然感到浑身僵硬，立刻石化了——不得了，此盐非彼檐，顿时傻了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盐客见秀才久立不动，眼也不睁，就伸出手在李群玉眼前晃，没有反应，问：小老弟，没事吧？李群玉睁开眼，使劲将头晃了晃，吐出一口长气，看看天，雨住了，说了句：“走吧。”李群玉一路走一路琢磨，此联有3个“盐”字与两个“檐”字同音迭用，非常难对。李群玉虽搜索枯肠，反复试对，均不如意，心里万分惭愧：“说什么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竟然连个挑盐的脚夫出的联句都应对不了，还赴什么京试?就是考了，恐也无望。”遂放弃了进京应试的念头，尚须继续卧薪尝胆苦读诗书。雨停后，他硬要和挑盐的盐客结伴而行，重返归路。虽经盐客再三劝说，他执意不肯上京赴试。 李群玉怏怏地返回。摆渡的艄公见李群玉反转回来了，甚觉奇怪，问是何故。李群玉说了原委，艄公想了想，朗声笑道：“这有何难，我替你对——我姓周，又住在洲上，又驾舟船，有了，这对联我替你对了。”“你能对？”李群玉望着这个熟悉的驾船人，忽然感到陌生了。“你看喽，这么对行不行，看能不能给你救个急”，‘周人驾舟洲边来，洲岸停舟’。”李群玉听后，一口气上不来，仰天便倒，幸亏旁人眼疾手快，将他抱住。船上人小心将李群玉放平在船上，手托住他的头，待他气缓和些了，喂了些茶水。李群玉躺着睡了一会，有了些气力，坐起来，以手撑额，说，”今天对不起父老乡亲，失态了”。眼角的泪动流。李群玉哭了：“不出门不知天高地厚，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正这样说着，旁边有人从乌篷船里探出头接过周老大的话说：”老大，你这幅对联好是好，就是合掌啦，平仄不对。首句‘檐水滴盐`是以平音收，实则需要求的是上联。不才我是大老粗，这个上联我对了。”众人诧异，这是哪里差来的程咬金，扰乱纲常？这人不管不顾大家的脸色，只管自己说下去：你们看喽，我姓蒋，草头将军的蒋。前几天不是举办了龙舟赛吗，我这对句来了：‘蒋人赛桨讲经多，奖台夸桨‘。说完，赶紧溜回他的船舱里去了，玩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一吟哦再品尝，忽然炸了锅——这个蒋老头在哪里，赶紧捉拿归案！即刻闹成一锅粥。而晾在一边的李群玉更加坚定了自己，还要苦读几年，还需要留在洲上继续苦学修行！” 第三章饱读诗书始觉气自芳华 自此，李群玉回到水竹居，刻苦攻读，楚辞汉赋唐诗、史记四书五经、把高文典册狂读恶补，白天学习做赋，夜里刻苦读书-----，间或也学习写诗，连睡眠和休息都顾不上了。甚至于嘴和舌头还上火起了泡，手和肘都磨成茧。眸子里面总是一晃一晃的，好像飞着挂着珠，动不动就以万计。这大概是刻苦学习奋力做诗造成的。经过了这些火焰山魔鬼城，人得到了修炼，始觉腹有诗书，吐气芳华。一日，李群玉溯水北上——沿澧水东行至大河湾进入澹水涔水逆行来到梦溪，那里有个大安寺，天色晚了，当晚他就歇脚住在寺庙里。他把长板凳当床，没有蚊帐，蚊虫“嗡嗡嗡”地在身上飞舞，他用蒲扇不停地挥赶，睡不落觉。隔壁厢房里有个私塾先生，在批改学生作文，哼哼念念的，使他听起来越发烦躁，他想起自己的功名未立，生活无着，用双关语念了一句：“什么夜蚊，哼来哼去，欺我未曾设帐？”蚊，影射“文”，设帐，旧时称开馆教学为设帐。厢房里私塾先生听后大为光火，又不便直接发作。恰好他看到一只老鼠贼头贼脑地钻进书箱，顺手把一本书抛过去，随口吟出：“何方高客，跳进跳出，谅你不能吃书。”澧县方言，称老鼠为高客。庙里的长老听到他俩的吟对，发现这两位不是寻常客，竭力称赞他俩的才华，说起寺庙缺副好对联，请他俩为寺庙献副墨宝。对联作得好，寺庙里可长期留住，而且好酒好肉招待。主人说，寺庙叫“大安寺”，是供财神菩萨的，劳将庙名“大安”和财神“赵公元帅”嵌入。第二天清早，李群玉找到长老宣读了他的对联：大将蔺相如，完璧归赵；安邦班定远，投笔封候。长老随着李群玉对联的节奏，晃着脑袋，连声说：好！好！好！这副对联巧妙地在头尾嵌进财神“赵侯元帅”和“大将”以及“安邦”的典故，符合主人的意图，又含蓄地寄托了自己的志向和抱负。联语阳刚大度有凛然英雄气，私塾先生本来也写了一副的，不敢拿出来了，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这副对联贴出来后，立即哄动了澧州朝野，倾城出动观看欣赏，与李群玉唱和的，索联的，交朋友的，不亦乐乎。群玉名声大振，从此写出大量的脍炙人口的对联故事。“说得真好。”阳夫子拍起了巴掌，鼓励舒老先生继续说下去。“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舒老汉狡黠地一笑，卖起了关子。 第四章到仙眠洲与舒老再过招 听舒老先生神侃，颇觉过瘾。几天后，阳夫子忍不住又去了仙眠洲，远远地阳夫子看见舒老了，舒老侧着头也在细细地倾听，倾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忽然他咧开嘴笑了：“阳老弟！”阳夫子很吃惊，嚷起来：“真是半仙啦，听得出是我。”舒老很诡秘地笑了，去菜园里摘来西瓜，口里道：“ ‘南园舒老送西瓜，些小礼物‘ ，我这作为上联，阳老弟对对看。”阳夫子抱过西瓜，说：“这个西瓜吃不起啊，还要对对联。”舒老先生就怪怪地笑了：“找个说头而已，比枯坐好嘛。”阳夫子就说，“南园，西瓜，你上联是方位图，我下联也就合个方位吧：‘东土阳生拜北斗，天大人情。‘ ”舒老汉说，“半斤不让八两，”紧紧牵了阳夫子手往他家那个方向走，“到我家去用膳！”还只进院子，就闻见米饭的芳香。阳夫子夸张地嗅着鼻子：“柴禾烧的饭就是香！”舒老先生哈哈大笑了，说这是典型的绿色食品，乡土风味。阳夫子说，还吃甚西瓜，米汤解渴最好，最养人，径直去了厨房，提了一沙罐米汤来到堂屋里，一不小心荡了些出来，阳夫子失声“哦哟”。舒老问“怎么的？”“泼了撒啦。”舒老汉咧开嘴笑了：“就你渴，土地爷就不兴喝一点？”阳夫子接过话头：“嘿，有道理，看我来个胡诌八扯，作为上联，送予舒老：‘东土老阳，提汤上堂，大意失手，汤淌烫堂‘。念出此联，还强调说，须要京白高腔，嬉皮流板，才出味儿。舒老汉接过话头：“京腔我也会点儿，来个流板吧：‘汤淌烫堂‘，妙呀，妙得很，我对 ‘西屋小徐，与妻下棋，不觉漏眼，妻起弃棋’ 。”阳夫子说，怎对得这么快，好像老天爷帮了一把？舒老汉说，“我姓舒，名齐，我就叫输棋，自然就想到了下棋，很简单 ‘妻起弃棋‘。“ “哦，原来如此。你他妈真会诡辩——”阳夫子锤了他一坨。吃过香米饭，阳夫子牵舒老先生走出院子散步。阳夫子说，“瞧桥”。舒老说，“瞧见什么了？”“呃，瞧见桥了啊，滟电大坝前的澧水大桥。”“哦，瞧桥，好，好词。这座大桥威武吧？”“威武！六车道，三公里长，你说，威不威武？”“威武也是控的，可惜我看不见。”舒老仰首朝天，泪水泫然而下。阳夫子赶紧走过去，右手抚着他的背，让他的心情平缓过来，说：“我还听不见呢。”“你要听得见干嘛呢，噪音！怕安静了？””舒老，我比你还要苦，我落泪你还看不到。”“我呜咽时你也听不到呀。”舒老把阳夫子也锤了一坨，“我们是半斤对八两，扯平。”终于，两人莞尔一笑。“舒老，我说瞧桥，是看见几只饿鸡在桥头的晒场上偷稻谷吃，几个儿童不约而同捡起石头就赶。我出个同音异字上联是 ‘老阳瞧桥，饥鸡盗稻童同拾石打‘ 。”舒老说：“哎～呀，好、妙、高级、稀奇、古怪。你看，我就知道阳老弟这个 ‘瞧桥’ 有鬼径路啵。”阳夫子说：“您真是鬼谷子再世，前测八千年，后知一万年。”“没有那么夸张好不好？”“那，您能对吗？”舒老汉说：“没有不能对的对联，有阴就有阳，有天就有地。还将我的军！”“那就快对吧。““曹子健对诗还要七步呢，我就不兴走几步吗。”“走几步，那是当然啦要走几步，诸葛是三步一个计杨修是五步一个魔李逵是七步一个鬼”。“什么鬼扯腿乱七八糟的”。 他们就向前面凉亭走去。“凉亭？”“”对，凉亭。”他们已经走在澧县城的 ‘十里花堤‘ 风光带上。澧县的县委县政府的眼光是超前的，他们已经按照州市的格局在打造大澧州了：高屋建瓴，长远规划，大手笔、大章法，百年大计，也是千年大计——格局和胸怀非常重要。澧水从湘西的桑植发源，途经一州八县，归于洞庭湖，算千里长堤吧，唯有到了澧县城，这段十里长堤，率先进入共产主义，你看，堤上五十米一亭，一百米一码头，步移景换，亭台楼阁一亭一个样，没一个重复，你想十里花堤，如此精美。石级路平缓，方便残疾人、老年人上下于大堤。堤上树木葱茏，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舒老说：“跟你结伴真是幸福，你刚才说的，我都感受到了，感同身受。建议你到城头山刘勇主任那儿去领一份解说员的工资。”“真的，你有这么大的面子吗？”此时我的面相比里约奥运会上洪荒女的表情恐怕还要夸张！“停亭！”舒老发话了。阳夫子接口说，好，停停，我停下脚步。舒老说听到前面有人扫地的声音，这声音不紧不慢很有节奏。忽然节奏慢了，旋即听到妇人呼唤丈夫的声音：“砍脑壳的——”声音亲切，吐气声能够传出去很远。很远到什么程度，你的目力已经望不到尽头了，这个气声还在往前走。诸君以为这是骂人，大错，这才是乡下妇人呼唤丈夫最亲切的声音，含有心痛的意思在里面，头都砍了还不痛？你看乡下人表达的感情，是何等的炽热，你懂滴。随呼唤声他还听到“吱”的一声，分明是一只老鼠的惊叫。舒老说，天助我也，凉亭上有只老鼠在乘凉，被这位大嫂一声呼唤吓跑啦，阳老弟，我的下联是：‘舒老停亭，暑鼠凉梁嫂扫呼夫惊‘ 。阳夫子高兴了，拍起了巴掌：“你看这对联，绝对呀，自古未有的绝对，令人叫好，叫绝。” 他们继续前行，日头正烈，热不可耐。阳夫子说：“前路赤日炎炎，试问能行几步？”舒老拉回阳夫子，说：“这里凉风习习，何妨暂坐片时？”阳夫子说：“暂坐可以，要继续讲李群玉的故事，有头无尾的，心悬着呢。”舒老说，“你又不是下里巴人，听什么故事喽？”阳夫子说，“听故事还分等级？那你就往高级上靠吧。” 第五章驾扁舟澧水河上智斗 话说李群玉给大安寺作了副好对联，塾师也佩服之至，邀请李群玉到他厢房里去坐。塾师藏书多，李群玉喜不胜喜，拿了几本书到手里翻看。塾师见状说：“何必读尽圣贤书，能以致用便为实学。”李群玉回答说：“纵然周知天下事，不识时务总是愚人。”为了自责昨晚不该讽刺先生，又说，“话虽来到口边，三思更好。”塾师回答说，“事纵放得心下，再慎何妨，”表示自己也应谅解，不应针锋相对。接着夸奖群玉说，“大本领人，当日不见有奇异处”自悔有眼无珠，小瞧了他。李群玉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何况有言道，“真学问者，终身无所谓满足时”呢。两人就越说越投机。 这时长老已在店铺里安排好一桌酒饭，说，我不食言，好酒好肉招待请你们吃饱喝足，我就不作陪了。他俩也不推辞。李群玉斟酒，给塾师满满斟了一杯，自己却只倒半杯，被旁座客人看见，嚷起来，塾师就摸了自己的酒杯，满满的，再摸李群玉的，嵌下去一截，大叫不公，说“杯中酒不满，哪能过瘾？”李群玉朝邻座吐吐舌头，挤眉弄眼：“店里客不依，一醉方休。”推杯换盏，两人敞怀痛饮。李群玉说：“入座三杯醉者也。”塾师起身离桌，走路打撇，对道：“出门一拱歪之乎？” 他俩来到澧水边，坐上渡船到对河去玩。对河岸边沙滩上，一个醉汉骑着毛驴，头点上点下，直打栽，塾师对李群玉说，你看那个骑驴的，也喝醉了。李群玉说：“醉汉骑驴，颠头簸脑算酒帐，”像不像在算酒帐，头一点一点的。艄公笑起来，说读书人联想就是丰富。塾师说：我倒有个下联，你看船老大摇橹，像不像“艄公摇橹，作揖打拱讨船钱？”船老板大笑起来！李群玉也笑起来：艄公和醉汉刚好配对哩。塾师就说起家里还有几亩薄田，等几天要回去割谷。船老板说，“你们也是乡下人？怎不早说呢。”塾师说：“难道我不像乡下人？”船老大说“这位有些不像。”李群玉就很委屈了，“乡下人都不像，难道我像远古人？”就短着腿，把双手上举，交替着捶着脑壳顶，“我像远古人？”又把两手放到胸前捶打，作痛哭流涕状，“我像猩猩啊！”船老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船往两边剧烈地晃。好容易才止住笑，“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转眼渡船已划到对河，岸边停了一长溜大货船，都是从湘西下来的，到澧州府补充点生活用品，然后去津市去长沙到长江到武汉。隔壁舱篷里出来一个满脸胡子的船主，大声问道：“二位说了些什么话，把我们的老大快笑掉牙啦。”李群玉说：“我被你们的老大诬陷了，说我像这像那就是不像人。”大胡子说：“他是乌鸦嘴，哪里吐得出象牙，二位到我船上来坐。”两人跳上大船。大胡子说，二位好口才，我这里大鱼大肉伺候，也说来听听。两个人连忙推辞，说这酒还没有醒呢。大胡子就叫人泡香茶。刚坐定，天边乌云漫卷而来，云生风起，他们忙移坐到舱里去。紧跟着就来了一场暴雨，白雨跳珠，打在船上如爆竹散花，煞是热闹好看。美景短暂，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云散风收，河面风平浪静雨洗出一个新世界。大自然也真奇怪，让人目瞪口呆，好长一会，船上人才醒过神来，再看对河岸边黄牯山，云遮雾绕，另是一番气象。塾师抿了一口香茶，吟道：“云锁高山，看哪个尖峰敢出？” 李群玉品着香茶，指着从壁眼里射进来的光柱，光柱看起来轻，却坚如磐石，你根本就拿不动它。只能用手撩着说：“日穿漏壁，就这条光棍难拿！”好一条“光棍”。舒老此时来了个借题发挥，插了个相声大师侯宝林说的相声段子：在醉汉眼里，天上的星星多可爱，就是爬不上去啊。大胖子醉汉聪明，摁亮电筒，一个光柱直射星空，舌头打卷指光柱，“你爬、爬、爬上去吧。”瘦精个醉汉过来搂这根光柱，忽然明白了什么，卷着舌：“不，不、我不哦，你以为我、我、我不知道，你搞的鬼呦。”“我搞的什么鬼呦？”“我爬、爬、爬到，爬上半中央，你一关灯，我，不就，掉下来吗？”塾师也拿那光棍，怎拿得上手，只好牵了李群玉的手一同走出船舱，和船老板大胡子闲聊，看见满桶满桶的不知装的是些什么山货土产，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