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云夕,秋分,想起我的外公,自由的灵魂,散落的风景,在秋分时节不期而遇。(零零散散的照片忽略不计)

梅溪雨

<p class="ql-block">“古香云夕”说外公 </p><p class="ql-block"> 前些日子,一位古田好友说要送一份特产给我,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脑海中立马就想象出那红红绿绿易拉口塑料袋装的土特产的模样,我是个吃货族,当我拿到土特产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一个靓丽清雅的包装彻底打消了我的想法,“古香云夕”四个字,我猜测“古”字肯定代表的是产地,古田,宁德市的一个县,盛产“云耳”。每个人都有魂牵梦萦的家乡,我今生心中分量最重的两个城市,显然是浙江杭州和福建古田,他们分别是我的外婆和外公的老家。</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公在年少时就离家出走,解放前就孤身一人来到闽北武夷山市,那时叫崇安县,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县城,由于外公早年来到武夷山市,所以解放后建设华东最大的水口水电站时,移民至武夷山市的古田籍苏氏到武夷山市第一时间都在外公家歇脚,外公开了一个饼铺,家里吃是不用愁的,移民到武夷山市的古田乡亲很多都安置在崇安茶场,离城里南门外也近,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就是家里进进出出很多讲着古田方言的外公老乡,我一句也听不懂。到了午饭时间,外公家的饭桌上坐得满满的,勤劳的外婆忙里忙外,张罗着,吆喝着,外公本地口音再夹着古田口音,然后外婆浙江口音,一口暖暖的吴语,时常混杂在我年少时的记忆中,我在当地的语境中长大,我会讲标准的武夷山话,只是很少讲,武夷山是个外来人口很多的城市,遇到讲武夷山话的人不多,到了家里,我要面对不同的方言回答。我成长的环境里是夹杂着三个地方的方言,相对来说,我对浙江杭州的方言更习惯些,所以现在有时候大家在闲聊的时候,我会忍不住飘出几句地道的武夷山话,会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家里来的古田人,我母亲都尊称大哥,我和妹妹也自然叫舅舅,好多好多,隔三差五,也记不得有多少了,有一家子来的,有自己来的,一家子来的就是进城,顺道来看望我外公的,通常自己来的可能就是来跟我外公说事的,只是记得都长得比较黝黑,嗓门也大,他们到了外公家里,都非常尊敬我外公,总是坐在旁边,跟外公拉家常,逢年过节,还会带上古田的一些特产,我记得好像是豆腐还是粉丝,忘了,外公很享受这种地缘宗族的感情,家里总是作上满满的一桌子菜,临走时,总要给小朋友塞个小红包。我倒是很喜欢这种情景,平时我外公也很节约的,来了古田老乡,生活就大改善了。</p><p class="ql-block"> 外公外婆都属于重新组合家庭的人,老来得子,在我母亲和我姨姨还是刚成家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步入老年。我10岁时,我外婆先去世了,我没有自己的亲舅舅,那些茶场古田舅舅得知消息全都从茶场赶来,帮忙我母亲和姨姨料理后事,我是早产儿,差点小命也没了,出生时屋外下着大雪,我母亲原本以为我活不了,生完我后,压根就没管我,我是外婆用他的大棉袄裹着放在胸口,捂着,活过来的,从小也是外婆带大的,外婆离开人世,我一个人在她尸体旁嚎啕大哭,古田舅舅心疼地一把把我抱起,抱回房间,舅舅们按照古田的风俗把外婆埋上了山。</p><p class="ql-block"> 时隔半年,我外公也去世了,同样的还是茶场的古田舅舅们来帮忙,丧事忙完后,其中一位舅舅跟我母亲说,他还欠外公几十元钱,一时手头紧,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母亲摆摆手说,父亲从来没讲过借钱的事,把二老送上山,就很感激了。</p><p class="ql-block"> 外公自从年少离开家乡古田后,只回去过一次,那是老家要分田租了,外公的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听我母亲说,当时他的叔叔们很多都下南阳,也就是现在的印尼一带,外公家里就剩下一个兄弟,家里的田产都租给村子里的人,照轮,轮到外公去收租,外公自己一人去了回来,从此再也没有返乡过,轮租也不收了,都让族人收去,后来听我母亲说,古田人很重男轻女,外公觉得没有为祖上添丁,觉得有愧于有族人。</p><p class="ql-block"> 记得外公去世好多年了,古田老家来了一位族人,找到我母亲,说是家里的大宅子旧木料想处理,但是房产证上有外公的名字,一时半会处理不了,特意赶来武夷山,想跟我母亲商量怎样处置,我母亲二话没说就签字了,同意他们族人自行处置,可想而知,外公的重男轻女思想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我母亲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我姨事后还问我母亲,为什么不去古田老家看看呢,看看房子是什么情况,我母亲回答,父亲在世都不愿意带女儿回老家,他不在了,我们女儿们就顺父亲的心愿吧,没必要再去给老家族人添麻烦,东西就留给他们吧。这件事也就这样妥善处理了。我的外公就是这么一位豁达的人。来时一阵风,去也一片云。与世无争。</p><p class="ql-block"> 时隔又好多年了,我母亲也病重了,她对老家古田仍是一片空白。我在一个出差的机会,路过古田,我特意停留下来,在我而立之年之际,我独自前往,在汽车站,我询问路人古田卓阳镇独峰村怎么走,热心的古田人告诉我可以坐摩托车去,熟悉的乡音我一点也不陌生,我用普通话道谢,我还真的坐在一位看上去比较和善的师傅车上,往独峰村去,车程大约多少时间我也记不得了,路上遇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我只是告诉他我外公的名字,他们立马就带我到我外公侄儿所在的宅子,老宅子还在,就在他家附近,粗壮的柱子,厚实的石墩,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房子,这个村庄是苏氏人家,都按辈份取名,一说我是福建南平崇安来的,就知道我要找谁,原来他们对外出的游子都一一记在心里。我到了我外公侄儿的家,我要称呼其为舅舅,我舅母高兴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左瞅瞅,右看看,她说怎么也想不到大伯的后人还能找到老家来。舅舅急匆匆地赶回家,像是在做梦。回武夷山后,我把去古田的事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欣慰极了。话夹子又打开了,又和我们说起了她记忆中有关外公古田老家的过往。</p><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了,外公老家古田的记忆也越来越少了,一个很温和的小县城,温暖了我的童年。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会时时记得“古香云夕”。古香云夕,秋分,想起我的外公,自由的灵魂,散落的风景,在秋分时节不期而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