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青的第一天

项柯

9月25日是个难忘的日子，1975年的这一天刚刚中学毕业的我们按照国家的规定“自愿”离开武汉来到湖北省汉川县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成为了知识青年（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在学校没学到多少东西，被称为知识青年实在徒有其名）。如今46年过去了，当年的一幕幕仍然时常浮现的脑海中。

那天一清早我们一伙要下乡的知青便集中到物资局会议室开欢送会，好像还有知青代表发言表决心，是谁发言的记不清了，那一刻有点懵。只记得父亲代表局领导给我们戴大红花，当走到我面前时笑着说“怎么样，爸爸也给你戴个大红花吧”，我虽然有点窘态但还是站起来让父亲把大红花戴在了胸前。局宣传科的干事在现场拍的不少照片但我拿到手的只有一张父亲给黄绪桥戴花的照片，这张照片我珍藏至今。

开完欢送会直接上车去我们插队的农村—汉川县丁集公社光明大队。一路颠簸了四个多小时来到大队的村口，车一停下前面就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村里的小学生夹道欢迎用浓重的汉川的普通话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跟着欢迎的人群来到我们的知青点。那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来的人中有早些年下放到我们大队的老知青，其中有的嫁给了当地的农民生了两三个娃已经没有一点城里人的气息了，还有早我们一年下到其他大队的知青，有的熟悉有的不太熟，但这个时候相见格外亲切。

欢迎会就在知青点的活动室举行，大队正副书记、大队长都参加了，名字只记得有个书记叫王功荣，其他大队领导名字记不清了。我们大队姓王的是大姓，书记、大队长都姓王，所以称呼都把姓省略了，比如王书记就叫功荣书记，这和现在官场上的称呼有些相似。印象中我们知青代表是张镇桥发的言，他当时是知青中唯一的党员。讲的内容记不清了应该是报纸上的东西。

那时知青政策有了变化，由知青家长所在单位负责管理知青还派带队干部随知青一同下乡（一年轮换一次），物资局派的第一任带队干部是钱干事钱道明，是文革前的大学生。

母亲和妹妹小红也送我到了知青点，她们坐的是另外一辆车。先到了3509工厂吃了午饭才过去，到的时候人群大多已散去。她们主要是想看看我今后要生活的环境，帮我整理一下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就这点东西，主要是亲眼看一下放心些，印象中大部分知青都有家长跟去。分别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心酸和依依不舍，整个人还处在新奇和兴奋之中，也没见到哪个人哭哭啼啼的。

知青点的房子建在山脚下，是个三面半包围的小院子，当时的感觉有点像韶山毛主席旧居的布局。我们一间宿舍住4个人，除我之外还有魏兵、黄华和杨曙光，隔壁住着吴利杰、刘兴国还有谁记不清了。我们去的时候房子还没完全建好连窗户都没有装上，好在9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也没什么影响。

在我们知青点后面有一个水塘平时洗衣服都在这个水塘里偶然会有人下去游泳，水塘旁边有一口井我们的生活用水就用这口井水，这井和通常所说的水井还不一样直径有好几米。后来的日子每当轮到自己烧饭就要挑水，一天好像要挑七八担水，晴天还好雨雪天可就苦了，深一脚浅一脚的。知青点对面是一座小山，印象中好像叫老虎山吧，我们后来到林场出工都要翻过这座小山包。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当天吃晚饭，当时局里早我们一年下乡的几个知青还在我们这里聊天，他们是“老资格”了，向我们传授经验晚饭也在我们这里吃了，吃的是中午剩下的菜有肉有蔬菜每人一份，分到我碗里的是一条很长的肥肉，在城里哪里会吃这么肥的肉，又不好意思扔掉就问谁要吃肥肉，我估计没人会要，没想到英山知青点的李长青马上就说给我，然后三口两口就吃了，当时很不理解怎么到农村后就这么能吃。但没过几天就理解了。

我们到了后大队给我们划了块地供我们种菜解决我们的吃菜问题有点像农民的自留地性质。但在菜长出来之前只能用国家补贴的一点经费到丁集镇上去买菜，为了节约经费细水长流每天三顿饭19个人只能吃两斤小白菜，不够吃就在烧饭时多烧点米汤，然后倒在菜里再多放点盐，这样每人碗里都有点菜叶子，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就想吃肉了，也理解人家为什么这么能吃肉了。也知道了其实我也很能吃肉。

当时村里已经通电，家家户户有电灯，但停电的时间远比有电的时间多，所以我们都自备的煤油灯，后来还自己买了马灯，夜晚出去马灯比手电筒皮实。

我们的到来最开心的应该是蚊子了，号称五个蚊子一盘菜的花蚊子隔着衣服都能叮进去，刚到了一群“小鲜肉”肯定要饱餐一顿。好在有蚊帐可以躲进去。

这就是当知青第一天的经历。从这天开始，在“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口号下开始了漫漫知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