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认识的黄妈妈住兴隆巷5号二楼,因她老公姓黄,邻居们都叫她:黄妈妈(大名:李世民),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上过班,只是看到她每天都是买菜做饭洗衣服,她育有三个儿子而只有老公一人在“邮电医院”上班,但她仍能把家庭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大儿子比我大两三岁,二儿子比我约大,因其性格较强势我不愿和他玩,所以我只跟她家的三儿子(因他脸上有块红色胎记,所以小名:花脸,下图中间者,也是我弟弟的小学同学)耍得好:</p> <p class="ql-block"> 我家和黄妈妈是兴隆巷中部那一条巷子的老邻居,我外婆和黄妈妈是很要好的邻居朋友,因我和我弟弟都是与她家的几个儿子一起长大,所以,我们大家都十分熟识:</p> <p class="ql-block"> 黄妈妈体态偏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她性情直爽,乐于助人,而她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挂在胸前那两个硕大的乳房。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普通家庭还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一到夏天,她那乳房和与之相贴的胸部都长满了红色的痱子(她抬起乳房让我外婆看,当时我在场),就好象是复印的一般,很是难受。在三年自然灾害初,她为了维持家庭生活,仗着自己的好身体,背着家人定期去医院卖血(这也是她背着家人告诉我外婆的,当时我在场,听她说当年卖血的价格大概是30几元100西西,那个时候,无论是输血还是卖血都是给现钱,她卖血的事儿,她后代至今都不一定晓得),她有一次告诉我外婆说她这回卖了300西西血,得了100元,我外婆还在劝她不要去卖血了(因我外婆的四女儿是得的再生障碍性贫血,需要经常输血,所以,更加明白血液对人体的重要);后来,可能是营养没有跟上,她也得了水肿病,我看到她的两个小腿肿得发亮,手指一按就是一个深坑,还好的是大家都挺过了那最困难的三年。</p><p class="ql-block"> 黄妈妈十分爱清洁,从六十年代末起,她家里就实行了脱脚进屋(很可能是兴隆巷第一家),她小儿子带我们去家里玩,当我们看到这么干净光滑的木地板,就忍不住躺到那地板上去打滚嬉戏。每天早上,黄妈妈就会在兴隆巷四号门口那个公用水龙头下面放上一只装满衣服的大脚盆,先放水把衣服泡起,再回去把家里收拾完毕后才下楼来洗衣服,我们这些邻居小朋友喜欢在二号与六号之间的巷子里玩,这样她也可以看住自己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黄妈妈曾说的一句话让我非常震撼并记忆犹新:有一次,她的小儿子不知与哪个小朋友在巷口玩时起了争执(当时我在另一边),那个小朋友对着她小儿子就随口骂了一句:我*你妈哟!她应该是听到了,但没有管,因为小孩扯皮是常态,她还是自顾自的洗着自己的衣服,后来,那上小朋友又对着她的小儿子连骂了好几次:我*你妈哟!她这一听,那还了得,对着那个骂人的小朋友就说:我在这里,你来嘛,来*我嘛!那个小朋友哪里听到过这样强势的回答,一听这话,就赶紧逃之幺幺……!</p><p class="ql-block"> 黄妈妈的老公名叫黄文灿,是“重庆邮电医院”(邮电医院就在兴隆巷下面)的中医师,黄医生医术高超,待人极为客气,我小时候经常生病,除了找“市中区医院儿科”的许医生看病外,再就是请黄医生开处方了,记得我家里的其他成员也都找黄医生看过病。</p><p class="ql-block"> 从六十年代末起,我外婆可能是操劳过度,体质开始慢慢下降,先是得了支气管炎,后来又逐步发展成为肺气肿,因此,从七十年代开始,她就成了医院的常客而经常看病吃药;当黄妈妈发现我外婆状态不好时,经常主动要我外婆去到她家里找黄医生看一下,黄医生问诊把脉后即开出处方,随后,他还要把开出来的处方反复斟酌几遍,并告诉外婆哪几味药不好抓,如果实在没有那几味药就再来找他,然后,就是我带着他开出的处方先去两个较近的大药店“天元堂”(见下图的箭头下方)和“庆余堂”抓药:</p> <p class="ql-block">如果这两个药房都没有抓齐,就再去其他中药店试试,以至于我对市中区的各大药房都十分熟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1978年我离开兴隆巷去西安上学,后来参加工作又在远离市中区的北碚,尽管我每周都会到兴隆巷去看望我外婆,但再也没有见到过黄妈妈了,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听说她的小儿子当上了电信分局的局长,她也去小儿子那里了,生活更好了。1993年兴隆巷开始全面拆迁,因她家一直住的是电信局宿舍,拆迁方也根据各家的意愿重新安排了住处,听说她家被安排到了九尺坎附近。</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2002年的5、6月份,我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黄妈妈的小儿子得了癌症,到当年的9月份又听说她的小儿子的病可能不得好了,现在新桥医院住院,为了再见见这个儿时的玩伴,9月7日我就和我弟弟一起到新桥医院去看他,只见他住一单间,身体斜卧在病床上,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当时是他老婆的妹夫(我们不认识)在照顾他,不知是我们有近二十年没有什么联系,还是他当官久了,当他在病床上看到我们推门进去时,面部竟没有一丝表情,更没有一点点小激动,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见此情景,我们只是客套地安慰了一下他,没有深入聊天就离开了,听说他9月29日去世,安排在菜元坝的那个安乐堂悼念,我也就没有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陆续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她小儿子去世不久,因为一些家庭矛盾,她又回到自己家,单独过起日子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2006年9月16日星期六下午,我进城(从1982年起,我每周都要进城)转了一下后,就到会仙桥的“人道美”(见下图):</p> <p class="ql-block">去买了瓶德阳产的“精酿酱油”(当时北碚没有卖的),准备顺路去“雅兰”(在青年宫粮店的对面和航道局的背后,雅兰是个电子城,里面有电子元件卖,下图箭头所指):</p> <p class="ql-block">看看电子元件,当我走到(原大阳沟第一节和第二节之间的)转角处时:</p> <p class="ql-block">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几个大垃圾桶(上图的圆圈处)旁有一个双手提着废品的老太婆,她走路的步态让我觉得熟悉,我就向她走路的方向慢慢迎了过去,靠得近了,她一抬头,我们都认出了彼此,她看到我后,马上就说:真的不好意思,现在落到了这个地步!见此情景,再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她随后告诉我:自从小儿子去世后,她的生活就没有了依靠,二儿子每个月有400元的工资(我当时的月工资约800元),因他患有严重的哮喘病而自顾不暇,大儿子每个月只是帮她缴150元的房租,现在她就靠每月200元的低保费过日子,每天出来捡点废品,卖了补贴生活。随后,她感叹到:我现在都83岁了,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我问她废品卖到哪里去,她告诉我说:“邮电医院”旁边就有个收废品的!我问她捡的废品一个月能卖多少钱!她告诉我说:只卖得到百把块钱!见她实在可怜,在和她告别时,我就将身上剩下的50元钱都给了她,并告诉她,过年时我再去看她,让她留下了电话:63849500和住址:民族路96号B单元5楼3号。</p><p class="ql-block"> 2007年2月10日,在提前与黄妈妈取得联系后,我和夫人去解放碑“新世纪商场“买了一袋秦国米、一桶菜油、一块肉、2条鲫鱼等去看黄妈妈,找到民族路96号(从下图箭头所指的巷道):</p> <p class="ql-block">要通过一条巷道才能到达B单元5楼3号,这条巷道的一半被卖烧菜的坐摊给占了,我们只能从旁边通过。她见我们的到来,就一直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说是就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进得她家,才发现她家里的光线很暗,过了好一阵,我的眼睛才适应过来,因为,她舍不得开电灯;我在她的家里没有看到冰箱和电视这些常用的家电,家里陈设也十分简陋(记得当年的低保户,家里不能拥有某些电器),她说她在元旦前后“腰椎间盘突出”了,很痛(可能就是捡废品累伤的),现在已经不能上街捡拾废品了,听到这些让我再次感到了心酸,我向她承诺:等我女儿大学毕业工作了,就每月帮助一点她的生活费。回到家里商量了一下,都觉得黄妈妈的状况有点老火,决定不等女儿工作了,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给黄妈妈100元来补贴她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我们单位是每月10号发工资,因3月10日周六,所以,3月9日就提前发了,3月10日早上,我早早地从北碚坐车到解放碑后就直接去了黄妈妈的家,给她送去了100元钱,并告诉她从本月起我每月资助她100元,条件是她不要再去捡拾废品,她同意了,她说要不到这么多!我说:如果有多的,你也可以去打打麻将玩撒!</p><p class="ql-block"> 4月14日周六,给黄妈妈送去了100元钱,她问我在哪里上班?我告诉她:北碚,她说她解放前就在北碚歇马的那个“造币厂”工作,之前,我还以为她一直没有上过班呢!</p><p class="ql-block"> 5月4日周五,下午4点多钟我去到黄妈妈家,碰到老邻居“王正义”先在那里,在与他们聊天中得知:王正义母亲、吴堂树和罗亚卫他们几家在拆迁中被安排到了燕喜洞,出门时给了黄妈妈110元,那是因为过五一节,所以多给了她10元。然后与王正义一起到解放碑才分的手。</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每个月的10号前后都会按时给黄妈妈送去100元,黄妈妈果真没有再去捡拾废品了,这终于让我放下心来……。</p><p class="ql-block"> 8月5日周日,进城去给黄妈妈送钱,敲门良久,确定黄妈妈不在家,于是我向下面过道那个卖饭的打听,卖饭的告诉我说:她孙把她送到医院里去了!卖饭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医院,我只好回北碚,后来给她打过多次电话,都一直没人接听。</p><p class="ql-block"> 9月13日周四,因为,准备本周六再给黄妈妈送钱去,所以,就提前给黄妈妈打个电话,结果她的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p><p class="ql-block"> 9月15日周六,下午2:30再次去到黄妈妈家送钱,还是没有人在家,只好又去问楼下卖饭的,卖饭的说:她去敬老院了!我告诉他我是黄妈妈的老邻居,是来看望她的;那个卖饭的说:在和黄妈妈摆龙门阵时她提到过你!</p><p class="ql-block"> 10月1日国庆节放假,我在大渡口新山村的新华书店看书时,手机里出现一陌生电话,接通一听,是黄妈妈打来的,她告诉我说:她是用小亚(她大儿媳)的电话打过来的,她现在已住到重庆夕阳红歇台子老年公寓了!从电话那端我听到有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热闹,感觉应该是她和家人在一起…;我随后告诉她说:我空了就去看她。</p><p class="ql-block"> 10月8日下午,我到歇台子,在附近买了香蕉、苹果和柿子等水果给黄妈妈带去,一路问起走,在走过了一段长下坡后,在歇台子的罗汉沟里才找到了这间老年公寓,终于在两个月后再次见到了黄妈妈,这次看到黄妈妈的精神状态很好,她告诉我说:她住的是三楼的一个双人间,室内有厕所,费用是每月650元,衣服要自己洗。我周围都看了一下,感觉还是比较整洁(当年我外公95岁,是在小泉敬老院每月900元,包送饭和洗衣),我们又聊了一阵,在临行前,我把前两个月准备给她的200元钱一并交给了她……。</p><p class="ql-block"> 看到黄妈妈现在的生活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我也就放下心来,感觉自己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此后,我也就没有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为的是她能在家人的陪伴下平静地走完自己的那一段人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听说:是她的儿孙觉得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外独自生活很不安全,就帮她把她的住房出租了,再凑点钱把她安排到老年公寓里去生活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又听说:她儿孙早就要安排她去敬老院,但她情愿自己一个人靠低保费过日子也不愿意去敬老院里生活,由此推测:我和她的偶然相遇并对她施以援手,只是帮她渡过了去敬老院前的缓冲期,这期间在她身上发生了“腰椎间盘突出”以及后来生病住院等磨难,通过这些磨难,她感受到了一个老人独立生活的不易,同时也明白了儿孙们的良苦用心,最终愉快地接受了儿孙们的安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