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书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书在我的生命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关于书的故事很多,今天只讲童年,少年时代发生的亊。</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爷爷是我的启蒙老师,引用古人的对联:做两件事,读书,耕田;当两种人,忠臣,孝子。爷爷说,后面一句不好,前面一句,耕田是农耕社会的主要工作,现在不大适用了,但读书在任何朝代都是重要的。爷爷到过许多国家,见多识广。我朦䑃胧胧地觉得,书里写的东西,可以肯定,也可以质疑。第一本启蒙课本,好像是“朱子家训”我还记得:黎明即起,洒扫庭池......听着爷爷讲解,“阿公,扫地关门关窗都可以写成书,我以后也能写书。”“有志气,扫地关门虽是小亊,古人告诉我们,成大事者,必须从小亊做起。”爷爷的话影响我一辈子。 </p><p class="ql-block"> 爷爷的藏书都是古籍,文言文,看不懂,父亲的书大部是音乐类体育类,没兴趣看。小时候主要看连环画,把零花钱存够买一本连环画,就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把拥有的几本连环书编号珍藏。一次到堂姑家,她家里有一套他父亲从新加坡寄回的【成语故事】,我顺手牵羊“偷”回家。这套书陪我几十年,让我对中国古代文化,历史有了粗浅的了解。到农场后,曾向知青讲成语故事,他们没看过这套书,有点好奇。称赞:这小孩有点学问。(我到农场时16岁)我得意了好长时间。有时看姐姐带回来的书,苏联维.比安基著的【森林报】是我接触的第一本科普名著,讲森林的故亊,各种植物,飞禽走兽,昆虫。此书让我一辈子迷上了植物。第一次读的外国小说,雨果的【悲惨世界】;受感动最深的第一本书【过年】,不记得作者了,故事讲,一位寡妇带着两位男孩到地主家干活,被迫把二儿子送给地主当儿子,(地主没有生育)老大跟着妈吃米糠,老二养尊处优逐渐厌恶亲生母亲,某一年年三十夜晚,不知何故,老二用一碗冷水泼向母亲,并駡“该死的老太婆!”母亲惊恐昏倒在地。老大愤怒地把弟弟揍了一顿。故事很简单,我却哭了整整一夜。 </p><p class="ql-block"> 小学毕业了,由于父亲是“右派”“坏分子”,我被剝夺了上中学的权利。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沉重打击,把自己关在小楼阁上,饮泪过日,我是多么渴望上学呵!父母亲都被关押,顾不上我。小小年纪居然产生过死的念头。那一天,爷爷走上楼阁,语重心长:“上学不是唯一读书的路,只要你肯学习,自己读书,也能成才,你三爷爷没上几年学,靠自己努力自学,成为当年共产党中比较有学问有影响的人物。振作起来,阿公相信你!”走下楼阁,要向世人证明,我决不倒下。开始认真读我姐姐中学时的课本,另外找书看。私下把家里的几个铜器当废品卖换钱买书。白天干农活,晚上看书。每天夜晚,爷爷都催我“该睡啦”。蛙声蟋蟀声,还有波涛声伴我读书,非常美妙。 </p><p class="ql-block"> 邻村有一位文革中被遣送回家的“文艺青年”,名字叫谢式华。归国华侨,比我年长13岁,他的家破败不堪,吃,住均在黑乎乎的厨房里,此人原在海南琼戏院工作,写写剧本,写点小诗,有点酸文人的味道,得罪了某方“神仙”,卷包袱回乡下。</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到他家玩,发现厨房里有六大麻袋书。谢式华说,为逃避红卫兵抄家,海南日报著名记者周洪(我父亲国外同学)托他带回农村保管。打开麻袋,我仿佛看到了闪光的宝藏,喜出望外 。全是文学类的书,有唐诗,宋词,古文观止,诗经,诗品等中国古典文学,还有外国文学书籍,诗歌类的多一些。泰戈尔,雪莱,普希金,莱蒙托夫,雨果等名字第一次进入我的脑海。如饥似渴地把那堆书全部读完。我的世界开阔了,有时情不自禁地吟唱:自你无价之书的天际里,获取深刻感人的神喻诗行,然后你却夺走我们的幻想,让我们变成有太多思索的大理石......(弥尔顿) </p><p class="ql-block"> 我非常感激谢式华,我家里虽贫困,过年过节还是杀鸡煮干饭弄点好菜庆祝节日的,每次都请他来作客。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谢获平反回海口工作,不久下岗,经济拮据,经常来电话“没钱给女儿交学费”,我都及时帮助他。10年前不幸患癌症,其老婆知道无法治愈,把海外妹妹寄给谢式华治病的钱扣住。我尽力支付他的治疗费用,直至他离世。他对别人说“李城丰做的一切,比我全家人所做的还要多。”乡下的人问我,非亲非故,干嘛为谢式华花那么多钱。我报以微笑。他们怎能理解,那六麻袋书在我失学的少年时代具有多么巨大的作用。</p><p class="ql-block"> 李城丰(2015.7.7)</p> <p class="ql-block">谢式华</p> <p class="ql-block">谢式华老朋友的信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