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季节，那个身影

潇湘愚女

那个季节，那个身影

作者/潇湘愚女

春雷响了起来，树上的嫩芽芽由鹅黄变得绿了。桃花开到了尽头，继桃花之后，满山的映山红如火如荼，春水涨满了每条小溪小河。

她坐在阳台上，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潇水河静静地流淌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香樟树上，把刚开的花也打落了，那细细的小白花无声无息的飘落。风是和软的，花香味儿就飘荡在空气中，久久地弥漫。

那个至今还没有通电的大山里，在多年前，在无数个这样的雨天，一个弱小的身影定格雨中。一个又一个这样的雨天，她背着父亲给她织的大大的竹蒌上山去扯竹笋、摘金银花、采茶、打猪菜……山里的路是那么曲折，似乎没有尽头。背着竹篓的她，想着自己的母亲，那个勤劳、善良、爱干净、朴实的女人。母亲那美丽的脸盘上很少有笑容，经常为柴米盐油而叹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叹息，她只知道多帮母亲一点，让她开心些。

每一个回忆会在苦涩的泪水和甜蜜的笑容里驻留着。

有时出门没有带雨衣，她便在溪水边采了一片天鹅芋（一种植物，叶子像菏叶那般大）做成帽子遮雨。空着出去的竹篓子，在回来的时候总是那么满。奶奶一边剥竹笋皮一边说：“一箩笋、二箩壳，有人吃，没人剥。”母亲会烧了一大锅水放盐巴和姜进去煮了个她洗澡，说是趋寒的。也怪，瘦弱的她好象没有怎么病过。她看着母亲忙来忙去的身影，那个身影给她力量，也给她欣慰，给她心安，她享受这种感觉。

她背着沉重的竹蒌在无数个那样下雨的季节里，她知道什么叫珍惜。

初中毕业后的一个夜里，在县城工作的舅舅来到家里。每个月拿着300块工资养一大家人的他，开了个小店。舅舅和母亲说让她去那里帮忙，每个月可以挣150块钱。也可以贴补一下家里。她同意和舅舅去，尽管学校的吸引力那么大，尽管她是那么依恋她的母亲。灯红酒绿 中，穿着高根鞋、烫着卷发、着短裙、把嘴巴抹得如猪血那般通红的女郎们，从她面前过的时候通常把鞋子跺得水泥地板哒哒地响。她觉得他们很妖气，她一直都这样认为。别人觉得她土气，她和城市格格不入。直到有一天，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舅舅的家属楼下，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老者叫她去上学。从他们的介绍中她知道，那是市里最好的学校之一，他是那里的校长。“我家……没有钱……”她嗫嚅了半天，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接着是一场无声的雨……“根据你的实际情况和学习情况，我决定免你的的所有学杂费，你只要每个月从家里拿生活费就好了，读两年，拿到中专毕业证，你也长大点了，再做工好不好！？”校长的语言很小但清晰。“我回去问问母亲……”她还是那么小声。

那一夜，她没有睡着。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成天酗酒的父亲、还有母亲忧郁的眼神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快开学的时候，校长又来了，问她的情况。这次是舅舅替她回答的：“家里实在太困难了，她想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她静静地躲在不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茫茫然中，舅舅已经送走了校长。她发疯似的追下楼去，那红色的小车已经绝尘而去了……她呆呆地望着那个红点渐渐地变小，直到消失……让泪水尽情的流淌……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几年后，她随两个同年的女孩到了深圳。她的质朴她的勤劳和上进让她一步一步往上走着。她在工作中要比别人付出多得多。老板的妈妈是个和蔼的老太太。有事没事总喜欢和她聊几句，讲一些人生的道理，她也很乐意和老太太聊天，老太太经常说的几句话是：“付出总会有回报！”、“办法总比困难多！”简单的话，她记着在心底深处。她一直就默默地工作着，并且不计较无偿的加班加点。老板是个知识分子，比起一般的有钱人，他更注重学习。于是她就有了很多学习的机会。参加数不清的管理培训等。虽然有的培训用的是自己的辛苦钱，在她心里，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句话是：“知识可以创造金钱或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所以，别人笑她傻的时候，她可以坦然。

她常常想起那无数个下雨的季节里，那个定格在雨里的身影，那段花开花落的季节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给她的意志……

作者简介:

潇湘愚女，居永州之野。初中毕业后开始打工生涯，性情坦荡从容，爱唱山歌、写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于凡尘里淡泊心智，于生活中品出诗意。平凡的世界里，独享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