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的一夏

安陵小民(赵辉)

<p class="ql-block">  最近,秀才谈了个对象成为村里热门的话题。秀才不是没谈过对象,而是每次都以人财两空收场,今年58岁了,还是光棍一个。这次,大家认为女方肯定是骗子,专为骗他的回迁房来的,况且,女方说"我就是看上了你的房"。话说得很明确了,秀才却一定要和她好,谁劝也没用。在一场劝谏会上,他憋足劲说了句:"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顿时,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寂。大家面面相觑,喝水的开始喝水,吸烟的点燃纸烟,房间里飘荡起青色的烟雾与淡淡的茶香。</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秀才的舅表哥打破了僵局,他从另一角度分析说,从他老俵的人样和女方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女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是个社会人,老俵提鞋带子都撵不上。不过,话说回来,女方虽是城里人,以她当下的境况,两个男娃,一个还没有结婚,没房,她想在城里找一个也不容易,或许看上了老俵老实巴交,没有负担,想和他安心过日子呢。既就是看上了老俵的房,能和老俵过个10年8年,把老俵伺候得窝窝也也(舒舒服服)的,房子给她就给她了,咱不朝后看。</p><p class="ql-block"> 秀才听了舅表哥的话,竖起大拇指说:"你是好人。″</p><p class="ql-block"> 舅表哥接着说,就是怕你和我村的国驹一样,人家房子、钱到手后,一年半载把你给绝灭咧着,老俵来见不上你。</p><p class="ql-block"> 说到底,没一个人同意。</p> <p class="ql-block">  银行卡被侄女没收了,户口簿让侄子藏起来了,私自给女方的2万元被追讨回1万5,另外5千做了补偿费。秀才叹口气:唉,没一个好人。</p><p class="ql-block"> 银行卡可以挂失,户口簿可以补办。于是,秀才到村委会去开证明,村支书说,像你这种情况,再过两年就可以申请五保户,一个月国家发的钱就把你养活了,一结婚啥都没了,你还是考虑一下吧。证明没开成,他悻悻而归。</p><p class="ql-block"> 婚没结成,财产还受到了监管,他一下子颓废了。其实他一直颓废着,只不过这次尤甚。</p><p class="ql-block"> 他整天晃荡在小区内外,棋摊观观,人聚处谝谝,宛如小区的一个活地标。有人喊他去干活,他总是说:"我干啥呢!我给谁干呢嘛?!″叫他的人便说:"你有福得很。″</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夜晚,云朵稀疏的天空被文明的灯光照得没有几颗星星,小区高层下的小广场上散坐着纳凉的人们,高原野风从楼宇间绿化树梢悠悠拂来,添增些许清爽。秀才塌坐在地上,呼唤、抚摸着花姐的小狗(狗名),小狗昂首贴站在他蜷曲的腿边。一群幼童相互追逐着、嘶喊着。</p><p class="ql-block"> "你和那女的还好着么?″坐在健身器材上的花姐问道。</p><p class="ql-block"> "瞎咧,人家把我拉到黑名单里了,电话打不通,″ 秀才说,"去咸阳敲门也不开,人家不理我咧。″</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人家忙去了,正好不在家。″</p><p class="ql-block"> "你这样想!″ 秀才的眼神有了生气。</p><p class="ql-block"> "看来你舍不得!″</p><p class="ql-block"> "就是。″</p><p class="ql-block"> "那人家要和你领证结婚,你咋不办呢?″</p><p class="ql-block"> "唉!侄娃子们不让我办人么!″</p><p class="ql-block"> "你的事还不由你咧,你想咋哈就咋哈。″</p><p class="ql-block"> "你这样想!我就是心太软。"</p><p class="ql-block"> "不过,侄娃子们也是为你好,怕你被骗了受可怜。"</p><p class="ql-block"> "唉,可我还是想办个人。″</p> <p class="ql-block">  秀才想办个女人在四里八乡都摇了铃,有人便利用他的心理骗吃骗喝骗钱。这些人打着媒人的幌子,拉着他见面,摆一桌酒席,吃完两散,女方没看上呗,如此他花了不少钱。他说他不在乎,只要有合适的人。这次,他觉得小梅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归宿,是他寻找了半生的知音。眼看幸福就抱在怀里了,岂料像化掉的雪糕,只剩了个棍,坏就坏在一群本家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他的回迁房里,小梅要求他将房子转到她的名下作为婚姻的保证,他答应了。就在要写协议书的时候,他的两个侄子闯了进来,对秀才说:"这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我婆一半,我婆的房我们也有一份。" 跟着,打电话叫来秀才的兄长们及众侄子。兄、嫂、侄挤满了一屋子,七嘴八舌,要在房子里砌一堵墙,平分了故人的遗产。小梅见势不妙走了,秀才瞪着眼,口吃地说不出话来,索性撇下众亲,跑进电梯,下楼去追小梅,但小梅已不见踪影。</p><p class="ql-block">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秀才都郁郁寡欢,当问及他和小梅的事时,他总是说"瞎咧"。春迎说,恁天晚上有人看见你和小梅在16号楼底下呢。他矢口否认。</p><p class="ql-block"> "肯定是你和那女的,还不承认。″</p><p class="ql-block"> 秀才嘿嘿一笑。</p><p class="ql-block"> "你娶媳妇,看你把拆迁款花完了拿啥养活媳妇、娃呢!"</p><p class="ql-block"> "我能做活么。″</p><p class="ql-block"> "你个懒怂啥时候做过活!60岁了谁还叫你呢?"</p><p class="ql-block"> "咦,咋没人叫呢!" 秀才话虽说的硬,但表情里有了狐疑。</p><p class="ql-block"> 夏天说过去就过去了,立秋的一场雨后,天气骤然凉了,夜晚的广场冷清了许多,而草丛中的蛐蛐却欢实地叫了起来,唱响一首秋的夜曲。</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秀才躺在床上,眼皮微合,白墙变得灰暗起来,灯光也开始明灭,他心想:我要这房子弄啥,只要小梅跟我好,就给她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