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瓜丢瓜

芦苇飘雪

　　我的媳妇美莉爱吃瓜。夏天的时候，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瓜果。特别爱吃清炒南瓜丝。那个鲜嫩，青翠，什么佐料也不加。就搁一点点的菜籽油、一点点的精盐，用中火爆炒，即可出锅，如果口味好，也可以放一根红椒丝，在瓜丝的金黄，青绿相间的瓜皮映衬下，更显得色彩艳丽，有农家的质朴，又有果蔬的清香。特别地下饭，在人人追求以瘦为美的年代，又不会增加一点点的脂肪。每到夏天，瓜果成熟的时候，我总会买几颗清炒瓜丝。这是我儿时常吃的一道菜。有的时候，我也会把从市场上买来的瓜切开，留一些子瓜种。总想着第二年春天能够种出瓜来。结果是常常忘了，不是错过了季节，就是保管不好。瓜种生了虫子，被美莉一扔了之。

   清明一到，菜市场上开始出现了卖青苗的商贩，有辣椒苗、葫芦苗、茄子苗、南瓜苗，还有最容易活的红薯苖。我和大家一样喜欢春天。春天是万物播种生长的季节，“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天气一经回暖，农民伯伯们就可以在土地里播种希望。儿时常听父辈们讲：“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我想起了厨房里还有几棵瓜种。翻出来，埋在楼下的空地里。说起来，这块不足两平米的地，还是楼上退休多年，已迈入老年的老政委让给我种的。这个老政委，年届七十有余，常常带着老伴，在楼下的空地上种植一些蔬菜，比如说，韭菜、紫苏、大葱等。也种植一些花，比如说，大丽花、月季等等。地不大，也够这对老夫妻忙碌的。我也知道，他们种菜、种花，纯属消磨时间，有时菜吃不完，也会给我一点点，不多，只是打个牙祭，塞给牙缝而已。但我们两口子都很喜欢，狠狠地表扬老头一顿，老夫妻俩就常常很开心。看到他们俩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毕竟，人老了，需要别人的倾听与交流。

　　我知道，在干涸的北方，种菜，必须保证每天浇水。种子才有可能发芽。这里的气候比较干燥，尤其是春天，气温回暖得也比较晚。不象我们南方，阳历3月中旬左右，就可以点瓜种豆了。毕竟南方气候回暖得快。土壤墒情也好。有足够的水分，种子发芽，既要有足够高的气温，还得有足够的水份。土壤里水分不够，也是发不芽的。在种子刚刚种下去的半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去浇水。大概过了半个多月，种子终于露出了头，在干涸的土块里。种了八个小坑，发芽的只有两个。一共出了三棵南瓜苗。以后，南瓜长得一拃长的时候，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新苗能够长得这个程度，就完全可以成活了。可以不怎么去管理了。然后是清明后到六月初，天气就一直比较旱，我常下楼去看看南瓜苗，一副蔫不拉叽的样子。我也不去理会。我想，现在都已经立夏了，指望它结出瓜来，估计也没有什么希望了。因为市场上都已经有瓜出售了。后院的大嫂种的瓜都结了好几个。我的南瓜才刚刚爬上不远处的葡萄架。这架葡萄，今年也没有什么收成，因为六月份的一场冰雹，把本已孱弱的葡萄打得七零八落。好在我的三棵南瓜，在葡萄架下，躲过一劫。本不抱什么希望，自然对南瓜的照顾就更稀少了。

  半个月前的一天，我刚刚把车停稳，一头花白头发，一向艰苦朴素的老政委，依旧穿着一件很旧的军衬衫，沉稳地跑到我的车边，“小仲，告诉你一个事”。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的胳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手腕的力量，还是那样有力度，不亏是当过兵的。我来不及把车熄火，就随着老政委来到了楼前的空地上，“小仲，你看这里结了一个瓜。”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有一个两拃长的花皮的瓜，害羞地窝在葡萄架上。“你叔还对花，不对花就长黄了。”一边的阿姨告诉我。我知道的。我们老家种南瓜，为了让瓜长得好，需要人工授粉的。所谓对花①，就是把雄花的花蕊插进雌花里进行了人工授粉，以提高结果率。

我的眼睛，四处逡巡，终于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只圆圆的小南瓜，我惊叫道：“这个也不错”。

  “这个可是我的！”

  “哦！”我有点疑惑。

  “你怎么分辨的？”

  “我的瓜都是圆形的，你的瓜是长形的。不同的种子就长出不一样的瓜。”

  我想想也是，去年我买的瓜的确是长形的。“小仲，赶快把她摘回去吃了吧。”

  “太小了，我的长形瓜可以长得七八斤呢。”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比划着长度。

  “这个地方是楼下，又是路边，走来搭去，谁给你摘走，可说不准。”

  “不至于吧，一个瓜，才值几块钱?不是还有车停在边上，至少可以遮一遮吧”。

  “随你吧。”

  “老叔，你反正没事，替我多看看“。这个副政委和我父亲有着一样的年龄，我总是叫他叔。

   在这个初秋的日子里，我终于看到了我种的南瓜结出了瓜，虽说不大，还是挺开心的。晚饭后我和美莉在楼下散步，我带着她来到瓜地，仔细看了四个瓜，他们都不大，也就一个星期的样子。要真正成熟，瓜皮上一层白霜，那时候的南瓜，又甜又面，做汤吃，做馅吃都很美味。不过。今年的我估计等不到她成熟了。因为，她错过了季节。只能吃青嫩的，不完全成熟的南瓜呢。看到收获的希望，心情还是挺美的。美莉就叮嘱我：“没事的时候，多下来看看，别整丢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好”，她就紧接着又盯瞩我：“不要整天写你那个毛笔字，这么些年，也没看出你有多大的进步“。美莉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直抵人心，让我都不好意思起来。“那些被糟蹋的笔墨纸砚”，我在心里暗暗嘀咕道。

从此以后，我一改休息就猫在家里，不是看小说，就是看电视，要不就是写字的习惯，经常下得楼来看我的瓜。每天等美莉下班回得家来，我就汇报瓜又长得怎么样了。

  前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我又一次去看瓜，结果，靠在路边的那只瓜，便没了踪影。

  第二天，我看见老政委，我们一起在楼下聊天、看瓜。我告诉他，那只瓜被人摘走了。老政委不无惋惜地跟我说“叫你不要留，留就是留给别人的。”我一边闲聊着，一边把帮着老政委把那只挂职在路边、外露得十分明显的的那只拳头大小的小南瓜，轻轻移到瓜叶丛中。

  “算了吧，没了就没了。”

  “你把这个摘回去吧。要不也没了。”

   我在万般不舍的情况下，把那个还未成熟的南瓜摘回来。留着那个大的，美莉特意从别的枝蔓上摘下大大的瓜叶盖住。

  可是，第三天一早，也就是今天凌晨，我下得楼来，去看瓜，又发现它也被人摘走了。我不无遗憾地告诉了美莉。睡梦中的美莉，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很生气。“这个院子里的人，怎么这个素质，一个瓜，也不值几个钱，等长大再摘也不迟吧。”

  “丢了就丢了，反正也指望她能结出瓜来。”

  “真的像过去农村人那样，骂小偷一顿。”

  “那样子，跟泼妇似的，太丢人了。”我说道。

  “你呀，最烦你这一点，好像就你素质高似的。”

  “这些人，真是没起子②！。”在北京呆久了的美莉，竟然飙出了一句老北京方言。

  我听了美莉的话，把剩下了两只南瓜，都摘了回来，即使她们还没有完全成熟。

  后来，我下班回家，遇到了老政委两口子，老头一副笑呵呵地告诉我，那只被他移到瓜叶丛中的拳头般大小的小南瓜也被人摘走了。我安慰他们老俩口子：“全当种着玩吧，也没指望着她们结出多少瓜来。”

  “没事，我们只不过丢了个瓜，而他却却丢了人”。

   还是老政委水平高。

        ①对花：南瓜花可以通过蜜蜂、蝴蝶来对花，也可以通过人工授粉来对花。通过人工授粉来对花时可以在早晨进行，这时成功率最高，授粉时需要将雌花花粉用棉签沾到雄花花蕊上，如果授粉后花朵闭合了，就说明授粉成功了，之后耐心的等待果实成熟即可。

南瓜花对花的方法：南瓜通常是通过对花授粉来结果的，那南瓜花怎么对花呢，南瓜花对花可以通过蜜蜂、蝴蝶来传播，也可以通过人工授粉来传播。一般可以在早晨进行人工授粉，这时成功率最高，授粉时将雌花花粉用棉签沾到雄花花蕊上即可。

   ②没起子。意指没有出息、没德行、没正形儿以及没脸没皮的比较。意指没有出息、没德行、没正形儿以及没脸没皮的比较。没起子是北京俚语，常在北京及北京周边地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