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i>鲁一夫</i></b></p> <p class="ql-block">当年和搭档在水上公园溜活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介大天津卫有个地儿叫“三不管儿”,40岁以上的老少爷们应该耳熟能详。那位看官说了“介三不管儿似嘛意思”?别急,您了听我“白呼白呼”,准倍儿哏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有狗那年天津可是天子的渡口,叫“直沽寨” ,后来建城,旧城是东、西、南、北四条马路构成的方圈儿,就屁大点儿的地方,鼓楼上撒尿能呲到铃铛阁。康熙时骚人查莲城曾说介地儿是:地势注下,夏秋是沼泽,冬天则水面冻结如镜。这里说的旧城城南,包括了“三不管儿”这块地方,原来无人居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清末民初歪果仁浪的难受,大炮一响,津沽介不又成了九国的租界地嘛。闹义和团,小刀会,吕祖堂那会儿,小日本和法国佬把租界地建在了城墙旁,腥臭的膏药旗和狐臭的蓝白道儿傲慢着清末衙门口和民国政府。</b></p> <p class="ql-block">旧时三不管儿</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介块地方虽然是租界跟前儿老百姓的贫民窑,但日、法两国领事馆无权管辖,地方官署也懒得搭理。由于龙蛇混杂,管理成本也就高,因此这块租界地发生的各种案件,魏蜀吴三国也都是互相推诿,从中渔利,久而久之被百姓称之为:“三不管儿”。另一种说法是:义和团火烧望海楼后,抵抗运动被团灭,日本人原想把这块地方纳入它在天津的租界内,但因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有矛盾,其企图并未得逞,而昏庸的天津官府竟不敢在那里行使主权,使那里乱埋乱葬死人尸骨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打架斗殴没人管。从南门外大街往东北方向是漕运帮会恶霸的势力范围,此地也不在漕帮管辖范围内,介旮瘩就成为三方不管之地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天津警察厅虽在这里设立警察署,经纬纵横开辟了几个街道,兴建了商店,货栈和住宅,而"三不管儿"地名却一直流传下来。随着改朝换代,天津整个市区的繁荣发展,“三不管儿”的地盘儿日益扩大,就有人给起了个名字叫“南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三不管儿”后来可是名声在外那叫一个牛逼,与北京的“天桥”、南京的“夫子庙”齐名,成了这座城市的标志。由于地处城市贫民区,又有不少妓院存在过,不少住在此地的天津人都不愿嗦自己住在“三不管儿”,赶脚嗦出来寒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早年天津的商业中心在北门外"侯家后"一带,后来毁于八国联军的兵祸。当时日本租界正在兴建街肆,有些商贩便来到靠近日租界边缘的地方,摆摊售货,卖一些食品和零星百货。后来摊贩占地逐渐扩大。民国后期,是"三不管"的鼎盛时期,原在"侯家后"的大饭店和妓院,多已迁到那里去了,又新开设了"华林"、"群英"、"权乐"几处小戏馆,"三不管儿"从而畸形繁华。先后有许多说书的、说相声的、卖唱的、变戏法的、拉洋片的、算命相面的,其中出名的有卖药糖的王保山,卖布头的白傻子,治瘊子的“瘊子刘”等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那年我10来岁的样子,左手背长了一个母瘊子,癞了吧唧越灿越多,“麻应”的像一截“苦瓜皮”。打听到“瘊子刘”在南市淮海影院附近有个诊所,老娘带我去了。所谓“治”其实就是“瘊子刘”不知第几代的传人给我抹点麻药,哄着我不让我看,猛的用手指甲盖儿生生扣下来,然后在创面上涂了点止血粉一类东东了事儿,记得,疼的我跟“傻笨儿笨儿”一样,叫的比踩了狗尾巴还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祖传的技能加原始的操作,“瘊子刘”用了一礼拜时间,两块钱成本,我的手背“结嘎”好了。放到现在,您呐,不扔进去千八百吊银子没门儿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南市“地儿”不大,却是三教九流、“耍巴人儿”的活跃的地方。当时,宫南北大街、估衣街一带,侯家后、北门外,在‘东兴市场’原址附近那片洼地,就逐渐形成了露天游乐场所。包括在大洼里“撂地”的,有卖大力丸和假药的,卖“折罗”(饭馆剩菜剩饭)的小吃的,剃头打辫子的,拉洋片的,摆茶摊的,等等。在“撂档子”当中,首推四大生意,行话叫:“金、批、彩、挂”,依次就是“相面”(算卦)、说书(唱戏)、戏法(魔术)、打把式(卖武艺)的,京津两地的相声界翘楚们无疑不是在“三不管儿”起腕儿而闻名遐迩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这里还集中了天津的茶园、戏院、饭馆、旅店、鞋帽服装、糕点糖果、大烟管等等店铺,而东兴市场附近(原大洼),仍然保存了“三不管儿”的原貌,是江湖艺人“撂档子”的地方。像练武场(如“霸州李”,即武林名师李文贞一家,在市场内)、摔跤场、大力丸(如高大楞、砸石头的穆祥凤)、打弹弓(专吃生羊肉的孙玉清)、卖羊肠、豆汁和说书清唱的,应有尽有。应运而生的妓院,赌场林立密集多如牛毛,被称为“销金锅子”。</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由于此地趋向繁华,地皮也跟着价涨,末代皇帝溥仪的岳父荣源、江西督军李纯等等,在辛亥革命后,都在这里低价买进土地,建房出租。这里最多时还曾有20多家大小饭馆,十几家影剧(曲艺)院。如淮海影院,黄河剧院,南市新闻影院等。白天这里人来人往,叫买叫卖。人夜灯红酒绿,锣鼓喧天。反动军警、特务、流氓都在南市逞凶做恶。杂霸地头子袁三(袁文会)、张八(张春荣,是增兴德饺子馆掌柜),横行南市三十年,为反动统治作伥,无恶不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这里恶霸横行,混混成帮,但是老百姓却挤破脑袋往里钻,因为在“三不管儿”站住了脚也就意味着有饭辙了。进了“三不管儿”,人的本性和“揍性”展示的一览无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到了“三不管儿”,管保“现原形”。在这里讲斯文、讲文明、讲道理,别来贼套,那是你“瞎鬼”有眼无珠来错了地方。是条龙你得盘着,是只虎你得趴着,初来乍到的“乡巴老坦儿”喘气儿你都得偷着点儿,敢在这造次穷横叫板,话话吧吧充“大尾巴鹰,你个凑要饭的,打不死你算你”小逼尅的”有杠儿造化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不管儿”虽乱,但是也并不是地狱式地暗无天日。所以抛开某些因社会背景造成的轮换,“三不管儿”这样的“乱”,也给当时的底层谋生的穷苦老百姓提供了一个可以居住、谋生的机会,而走江湖卖艺的人,最早的受众恐怕就是这些穷苦大众了,“三不管”一定程度上也为民间艺术提供了发展土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没钱到南市挣,有钱到南市花”,一个动荡混乱的地方,同时也是供底层人民谋生和消费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除了大杂院儿,还有一种房屋就是门脸房,大多是前面开店后屋住。那会儿可没有卷帘门,到了晚上家人齐了就“上门板”。那一块一块的门板大多是木头材质,分量也不轻,举起来插到上下对应的凹槽里,起到安全作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可知道“三不管儿”的门脸儿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70年代初,对学习“不着调”的我开始“没正文儿”的说起了相声快板儿。给我捧哏的是在一家国营工厂当工人的一个叫张国庆的同龄人(20年前,国庆已是这家工厂的副厂长了,现已退休)。这小子爱好文艺,唱样板戏,拉京胡有两把刷子。因为家住“三不管儿”,在家门口的一所学校里便是宣传队的骨干。在学校唱样板戏,他演《沙家浜》中的刁德一,而演阿庆嫂的则是他的同学,当年的著名影星“春苗”李秀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为参加天津市文艺汇演,他主动要求上夜班,一是为了多赚两毛钱夜班费,二是白天能腾出时间“溜活”。那阵子冬天,我三天两头眼皮挂着“眼呲”穿着“大棉猴”到“三不管儿”他家中找他,有时去的早,就帮着他老爹卸门板儿,然后到他家对面的早点铺买碗嘎巴菜,一碗带豆皮儿的浆子灌灌缝儿,一碟拆骨肉,大饼一卷吃得那叫一个“哈拉子”直流,坐等到他下夜班回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他家排节目随便,九平米小平房蜂窝煤炉子烧的很旺,屋里太热就穿着“踏拉板”光着膀子操练,有时练的嘴唇都“秃噜皮” 了,就拿“水咬子”从他家水缸里淘点儿水洇洇嗓子,尿憋急了,就往他家尿盆儿里撒,开门儿倒地沟眼儿里。我俩把当年李润杰,张志宽脍炙人口的对口快板《立井架》中的那段“劳动号子”,用新疆喀什文工团我舅舅送我的那把维吾尔族“三角琴”作为道具边弹边唱(有照片为证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45年前,如此这般创新的演唱形式,是否“开山鼻祖”?当然无法考证,叫板一下。</b></p> <p class="ql-block">和搭档国庆在“三不管儿”溜活儿</p> <p class="ql-block">当年用过的快板,大蒯劈了,还保留着呢</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当年我们的节目在“三不管儿”的几个演出场所转着圈儿的演,有一点小小的名气。虽然无宗无派无师,过于稚嫩,但还是为现在从事的曲艺艺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有一次我唱师爷李润杰的《峻岭青松》演“泥”了,开场板儿炫“剃头”时掉在了台上瓢了眼,“崴了”,台下一片叹息声叫起了“倒好”。我尴尬的捡起“大蒯”现挂了几句:“小板儿涩,大板儿滑,掉在地上自己拿”,稍稍挽回点儿局面,倒也赢得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还忘不了那年在“三不管儿”黄河剧场的那次“栽面儿”的演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如今,“三不管儿”离我们已然远去,现在被高楼大厦,霓虹闪烁所湮灭。但它的折射出的是特殊历史背景下的天津乃至全国的一种时代的变迁,也是中国近代史上一段特殊记忆的缩影,饭后茶余,推杯问盏中娓娓道来仍然似一杯“直沽高粱”,浓烈而煽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各位看官,我嗦的对吗您呐?</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2021年9月中秋之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b></p> <p class="ql-block">今日“三不管儿”一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