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瑛家的跳棋——回忆小学往事...

张菱Zhangling (拒聊)

在我担任家庭学习小组长的那些天里，最高兴的事情不是去学习小组写作业，在小组里行使自己的权力，看着一帮男生在我的指挥之下，进入到安安静静的学习状态，老老实实地完成作业。我最高兴的事情是在小组写完作业，学习时间结束之后，去肖瑛的家里下跳棋。就是跟着肖瑛，我才学会了玩跳棋，所以离开这个学习小组后，我最想念的不是那个小组，而是肖瑛家的跳棋，甚于肖瑛。

来到了新的学习小组，每天我背着书包，孤零零走在新小组和家庭住地之间，虽然经过八. 一公园，可对那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看着身边的那些人，望着街边的那些树，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与肖瑛在一起玩跳棋的场景，想着那种每天都能期盼到的快乐。我多么想再去肖瑛家里，坐在那张小桌旁，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那张棋盘，指挥着那些红黄绿色的小精灵，蹦来跳去，从这边走向那边，从这里走向那里。可我知道，现在这些已经不能做到，因为第二个学习小组位置就在学校附近，距离肖瑛家比较远，时间不允许我去肖瑛家里。我也曾想过乘车去玩，可走到车站，接着等车，下车后再走一段距离，时间与徒步几乎差不多，还是来不及，真是没有好办法，为此我很伤心难过。那以后，虽然每天在学校里还能见到肖瑛，可再不能见到肖瑛家的那副跳棋。那时我哪里知道，自己离开了原学习小组，竟然成为了与那副跳棋的诀别，成为了一种永远的相互分别，成为了自己最美好童趣的结束！今天想来，如果知道会是这样，那我一定会寻找更多时间，去到肖瑛家里，尽情尽兴地与她玩那副跳棋......

原学习小组的位置，距离肖瑛不远，没有超过十分钟的路程，从我家走到肖瑛家，也不超过十分钟，基本属于顺脚顺路，所以就会有很多的剩余时间。每次学习时，都是我去肖瑛家找她，然后结伴朝小组走去。离开小组时，我们俩个也是一起走，走到来时的那个路口，才分手，朝各自家庭方向走去。我们都是一边走，一边聊天，聊着学校里的那些人和事儿。记得，是在学习小组刚开始学习不久，一天学习结束了，我俩又走在回家的路上。肖瑛问我，你会玩跳棋吗？ 我说，我不会玩，从来没玩过。肖瑛说，走，去我家，我教你玩，我家有一副跳棋。我很高兴，也很好奇。当时我和同学经常在一起玩的游戏是跳房子、跳皮筋、打口袋、抓嘎拉哈、弹杏核、战城等，我从来没有玩过跳棋，什么是跳棋，怎么个玩法，我非常想看看。所以那天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跟着肖瑛去了她家。

她家在一栋二层楼里，住在楼上靠里边的位置。这座楼几年前才开始拆迁，在肖瑛随家走五.七去农村之后，尽管她早已不住在那里，可是只要我经过那个地方，我都会想到肖瑛，想到这里曾是肖瑛的家。就是从那天起，每天小组学习结束后，我们俩都去她家玩跳棋，都玩到肖瑛妈妈的晚饭快要做好了，我才意犹未尽地回家。那天我俩进到房间里，肖瑛拿出了那副跳棋。那是一副盒装的木质跳棋，棋子加工制作的非常精致，一个个小小的圆木柱，三分之一处开始被削去一层，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柱脚，棋子被染成红黄绿三种颜色，拿在手里手感好。棋盘制作也同样非常精致，一个一个棋孔均匀排列，当跳棋柱脚插入棋孔时，它会稳稳地站立在那里，与棋孔结合的恰到好处，显得不大也不小，不仅仿佛自然结合在一起，而且还会自然地断开连接，棋子进出棋孔来去顺利，不会被阻挡卡截，也不会松动空档，真是一副棒棒的跳棋！肖瑛打开棋盒，我俩开始玩起来。因为我不会玩，肖瑛先给我讲跳棋的规则，我记在了心里。我俩按照颜色摆好棋子，开始了棋子的起跳。每一次都是肖瑛的棋子最先到达终点，取得胜利，自己总是失败。开始那些天，对于这个结果，自己还是能够坦然接受的。一段时间过后，自己觉得比较熟练了，我想应该能赢肖瑛了吧，心里逐渐开始了求胜的念头欲望。可是我发现，无论怎么努力，自己就是赢不了肖瑛，可谓屡战屡败，越战越勇！这是怎么回事呢？想来想去，我认为这是因为肖瑛家里有跳棋，她经常玩，所以比我经验方法多，她有走棋的窍门方法，而我没有跳棋，就不知道那些窍门方法，所以总是失败。为了胜利，为了战胜肖瑛，我必须有一副自己的跳棋。

想到这儿，就对妈妈说，我想有一副跳棋。妈妈答应了我。第二天下班给我买来了跳棋。当她从兜子里拿出跳棋时，我一看，怎么不是肖瑛那样的，它是一副塑料跳棋。打开那个小纸壳盒子，里边有一张折叠的塑料棋盘，棋子也都是塑料的。玩起来，棋子放在棋盘上面，有时一碰就倒了，弄不好还会倒一片。我说，我要的不是这样的跳棋，我想要肖瑛那样的跳棋。妈妈说，商店里卖的只有这种跳棋，没有别的样式，肖瑛的跳棋是什么样的？ 我给妈妈描述了肖瑛跳棋的样子。妈妈知道后，笑着说，你说的这种跳棋，现在已经没有工厂生产了，那应该是一副老跳棋，有可能是解放前生产的。听了妈妈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也只能玩这个塑料跳棋了，尽管比较沮丧，可总比没有跳棋强，我总不能让妈妈加工制作一副肖瑛那样的跳棋！？

　　“ 我想要肖瑛那样的跳棋。”

尽管不理想，还要小心翼翼，注意别碰倒棋子，我还是高兴地玩了起来。每天晚饭后，我都会拉着妈妈玩跳棋，几乎承包了她晚饭后的时间。当时哥哥有一副军棋，晚饭后，他总是拉着妈妈玩军棋。他最爱玩“军棋暗战”，玩的时候，他就会让我当裁判，可我不喜欢军棋，对那些军长、地雷、工兵、炸弹的，也不感兴趣。所以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央求我做裁判，我就会趁机对他敲诈勒索，你的哪支铅笔要给我，你的哪块橡皮要给我，你的哪本小人书要借给我看 .... , 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会说，那你就去玩“明”的吧。所以每次敲诈勒索基本都会成功。可当他与学习小组同学玩军棋时，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不让他在同学面前“掉价”，我都会立刻答应下来，不让他央求我，也不再敲诈他。我会假装成听话的好妹妹，乖乖地听哥哥的话。我会坐在棋盘旁边中间的裁判位置，假装地微笑着，假装高兴当裁判，摇头晃脑地检查他们的每一次“碰棋”，告诉他们谁输了，谁赢了，可在心里边却是非常希望他们马上结束棋局，我好能去外边玩自己的游戏。装模做样的我，只要听他们说，不玩了！那一刻就别提心中多高兴了，我会马上离开那个裁判座位，赶紧跑掉，害怕他们反悔。而此刻的高兴，才是我真正的高兴，此刻的微笑，才是我真正的微笑。所以在我有了跳棋后，每晚都拉着妈妈玩，哥哥很是着急。一当他提出，要和妈妈玩军棋，我就会说，不行，不行，以前妈妈总陪你玩，现在该轮到陪我了吧。他觉得我说的也在理，其实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各种贿赂全被我拒绝，各种物质引诱全部失灵。没有了办法，最后他也加入了跳棋的队伍。我发现，他从不拉爸爸玩军棋，我想，可能是久经沙场、真枪实战过的爸爸，对那支在纸上乱跑的部队不感兴趣，拒绝过他，把他推给了妈妈。

所以那天以后，每晚玩跳棋的时候，我们都是三个人在玩，这极大地促进了我棋艺的提高。我仔细琢磨妈妈和哥哥的棋路，分析他们的每一步走法。我学会了围追堵截，过河拆桥，争取连跳远跳，等等，尽管输棋的还总是我，却大大打开了我的眼界，让我知道了许多棋步走法。这样一来，我每天玩跳棋的时间也增加了许多，白天跟肖瑛玩，晚上回到家里玩，棋艺岂能不提高？尤其是晚上在家玩，那就是一种训练。妈妈、哥哥怎么赢我都不要紧，我最终不是想赢他们，我是想赢肖瑛。每天晚上，我几乎都是玩得快睁不开眼睛了，才会去睡觉。渐渐地，肖瑛发现我越来越厉害了，对我开始加以重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根本不屑一顾。她开始关注我的棋步，思考每一步的走法。她会在走棋前反复琢磨，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会不会给我创造出有利条件，拿着棋子再三考虑后，才会慢慢地放下去，我们下棋的速度也变得慢了起来。从她的态度中，我知道自己的棋艺水平在增长，正在慢慢接近赢棋的地步。后来在一天玩棋中，我竟然赢棋了，那天断断续续地我赢了她几盘，好像是三盘棋，这终于打破了我一直保持的赢棋“零蛋”记录，就别提我有多高兴，我竟然也能赢肖瑛了，真让我不敢想象，而这也是我赢过肖瑛仅有的三盘棋！就在这时，发生了“炸果子事件”，我被调到别的学习小组，我与肖瑛分开了，我们的棋局也由此中断，为此自己十分痛心！因为我已经朦胧感觉到，我的棋艺正在渐渐走入佳境，如果能够继续玩下去，我们就会进入到胶着状态，就会出现争夺输赢的拉锯战。尽管还要走上一段艰苦路，才能进入到与她争夺输赢高低阶段，才能与她打成平手，可曙光就在前面若隐若现，我已经隐隐地看到了它，而这些都被那场突如其来所打断，我俩的棋局嘎然而止，也再无机会进行复盘！后来，每当我想起与肖瑛在一起的日子，想起我们被中断的棋局，想起那个战场般的跳棋棋盘，和那些可爱的棋子，肖瑛家的跳棋，让我如何不想你？！

当时，虽然自己也拥有了跳棋，可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渴望拥有一副肖瑛那样的跳棋。我知道在那些年代里，这个愿望是不会实现的，只能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始终没有忘记，我期待和等待着。随着国家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玩具经济也在不断进步，我知道此刻的跳棋肯定不会再是过去的单一样式。去年出现了疫情，我哪里也不能去，我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想起了肖瑛的跳棋。借助于互联网络，我开始搜索跳棋，果然是琳琅满目，样式款式很多。经过反复挑选对比之后，我下了跳棋订单。可是当收到快递之后，我打开一看，它还不是肖瑛那样的跳棋，棋子和棋盘的手感不够好，只是在图片上显示出比较相似。我把它送给了妹妹，对她说，给你留着玩吧，我不喜欢，这不是我想要的跳棋，我回头再寻找。我确信，在那些琳琅满目的跳棋里，肯定会出现我等待的跳棋，我的目的一定会实现，我的目的也一定能够实现！

我想知道的是，肖瑛家的那副跳棋命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