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闲话吃力不讨好</b><b><br></b><b><br></b></h1><h1><b> 徐润群</b></h1> <h1><br> 吃力不讨好,释义:“费了好大力气,也得不到称赞;形容事情棘手难办,或工作方法笨拙,不对头。”后一种情况应为少见;多数是第一种情况。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历经坎坷,都是这样吃力不讨好。更有甚者,吃力不讨好到为之付出爱情、亲情、乃至生命。如清醒的思想者北京遇罗克;如当代学者、经济学家、会计学家上海顾准。顾准曾是中共的高级干部,他独立的人格、自由的精神、坚贞的气节,值得我们每一人崇敬。这也是当代文人最欠缺的。<br> 社会底层小人物有道不尽的辛酸,说不尽的苦楚,往往是不被历史记录的。历史是帝王将相的家族史,历代皇帝皆修起居注,只有清代的起居注保存较为完整。后来者,连起居注都不修了,他干了什么肮脏龌龊的事你休想知道。</h1> <h1> 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汪曾祺却注视社会底层小人物,为他们立传。炕房师傅、赶鸭子的、挑夫、锡匠、剃头匠、车匠、皮匠、唱戏的、渔夫、地保、屠夫等都成为汪曾祺作品中的主角。写他们高超的劳动技艺,写他们宁死不屈的爱情,写他们略带野性的青春美,写他们相濡以沫的人间真情,写他们扶危济困的美好情怀……汪曾祺为这些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倾注心血,描绘了一道道绚丽的里下河风情。<br> 当然,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由于生活的异常艰难,谋生不易,往往也自私自利,追逐利益。古往今来,趋吉避凶,追逐利益是人的天性,只是有的人能够控制自己,而有的人则随从天性。</h1> <h1> 我16虚岁,“五一”劳动节这天拜周公士阳为师学方、圆木匠手艺。师傅五十开外,乐呵呵的,让我有霭然可亲之感。师傅遇到熟人问他,这是你收的徒弟?师傅忙大声回道:“是的,我徒弟是樊汊街上徐三太爷的重孙子。呵呵!”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师傅甚为自得。也有人小声说:“唉!三太爷的重孙子的学木匠?什么世道?”师傅亦小声回道:“这是没得法子的事,走到矮檐下,谁敢不低头?要是从前,他学这个手艺?”<br> 师傅教我的技艺,我不会让师傅教第二遍。大慨我就是学方、圆木匠的命吧!因此,师傅教得省心,还多了一个帮手干活,我学得专心,干活肯卖力,师傅打内心是欢喜的。但是,师傅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师兄让我不省心。一个长我16岁,一个长我12岁。他们在我面前也端师傅的架子,说句实活,我上学时就不是省油的灯。</h1> <h1> 当年秋天,师傅隔两家的滕会计家翻房子,师傅掌作。师傅做排山我刨梁柱、打眼,柱站好上梁。师傅叫我去刨椽子,师兄打门框。刨椽子人人都会,打门框才是技术活,我立即向师傅说:“我要打门框。” 师傅还未开口,师兄却笑道:“不要挑肥拣瘦的。”<br> “这不是挑肥拣瘦,椽子人人都会刨。”<br> “门框要起什么线啊?你打得起来吗?”<br> “起双阳线,我还没打你怎么晓得我打不起来呢?”<br> 师傅息事宁人,竟对我说:“依你升子依你斗,打门框好呐。”师兄们觉得面子有亏,便加大我打门框的难度,顶真道:“打门框你不是两天打一个,一个工一个,连带门栊板一起装好。”<br> 师傅关心地问道:“行吗?”<br> “行!”<br> 滕会计家人见我一个人打门框很不放心!也难怪人家不放心,那时的木材是有钱也不买不到的。<br> 第三天黄昏,我单独打的斗小尖起双阳线的三副门框了手了,大门框装在檐梁下,东西房门框装在大插下,俏波波地立在那。三个工三副门框是一个大师傅也大意不得赶忙的生活,何况我才学了六个月的小徒弟还提前小半天完成呢?<br> 二位师兄去仔细看过安装好的三副门框,他们一言不发,望见我看着他们,笑了,笑得有点怪。<br> 多少年过去了,回想当日,我干的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h1> <h1> 1969年底学徒生活被迫中断了,与长兄双双插队至东汇双丰叶家厦,务农3年,口竟难糊。收拾斧锯刨凿,随王姥姥、贵琏爷上浙江长兴天平镇黄金村寻揽木工活、约月余,贵琏爷赴湖北。我撑到年底回家。 <br>春节后,麾村祝家庄的祝于庆师傅到我的双丰双桥家中,邀我一起上浙江安吉,他新带了徒弟,让我去当客师。在安吉梅溪镇板桥村结识了许多朋友,并在那里住了近两年。凭方圆木工手艺,吃百家饭。个中滋味,别有一番在心头。1976年,农业学大寨,要求“劳力归田,‘五匠'归队。”只好不去浙江,在家边务农边干木匠活。为叶丰队干木匠活只记工分,没有工钱。叶家厦瓦匠华子家在后面空地上砌两间小五架梁房子,木匠请了我,也请了二嬢嬢家的新女婿桂师傅,瓦匠就是华子自已。吃罢早茶,桂师傅做排山,我就打门框、窗框。未到中午,我发现他不会做,便好心提醒他。那晓得桂师傅非但不领情,还认为我驳了他面子。我不忍心他铸成大错损名,告诉他:“做排山不是打家具依边线,做排山是依中线为准,不管中柱、大榜有多弯,都是中线到中线。不然,我来做排山?”</h1> <h1> 桂师傅气急脸红,我不听你的。那晓得,华子在堂屋后门口把我们的对话全听进去了,华子是瓦匠带班师傅,中线到中线的规矩他是懂的,忙跑过来笑道:“桂师傅,徐师傅说的是对的。”<br> 次日,桂师傅的丈母娘二嬢嬢从西头特意来到华子家,对我说:“都是庄上新女婿,他老实,你嘴会说,不要欺负他。”<br> 百口莫辩,又是吃力不讨好。<br> 2021.9.19</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