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省行摄之，荥经砂器和传统作坊

周德峰

行摄川省，专门去拍了五样传统的手工制品作坊，它们或是有两三千年的历史，或是国家文保重点单位，或是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头衔，收获颇丰，长了不少见识。

　　第一样是荥经砂器。荥经是雅安一个古老的县，战国时置县，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砂器从那时起就有了。

砂器是陶器的一种，感觉上比陶器要进一步，更加粗朴耐用。

　　现代的砂器多做成各式各样的工艺品，看起来有金属的光泽和质感，

　　做得拙稚古雅，观之令人开怀。

　　茶壶、茶杯、茶碗等茶具，做得厚实温润，精巧美观。坊间传“东有宜兴紫砂，西见荥经砂器”的说法，其烧制工艺于2008年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烧制砂器先要制坯，坯是用当地的黏土掺入未烧尽的煤渣粉碎，再用手工制成。 制成的坯要放在棚中晾干。 晾干到合适程度就装窑焙烧，这是荥经砂器烧制过程中摄影人最爱拍摄的时机。 影友们围了过来，支起三脚架，等着拍下喜爱的镜头。 烧制荥经砂器的炉窑老百姓叫“馒头窑”，这种窑是在地面挖个坑，下面放柴草煤炭等燃料，隔着一层瓦片上面放坯件。 再用馒头状的石棉制的窑盖扣住。

　　然后通过管道往里面鼓风，点上火焙烧。

这时候掺在坯件中的煤渣就起作用了，也一起燃烧。 燃烧时的温度迅速达到1200度。 烧制一小时，就可以开窑了。 只见窑工戴着斗笠，披上防火隔热的披风，手执长长的钢钎。

　　把烧得通红的窑件，一个一个地挑出来。

窑边上有个深坑，里面放了杉树枝和锯末木屑。 挑起窑件慢慢地放进去，顿时火光冲天。

　　盖住深坑焖一小时，温度退了，完成了“上釉”，烧制工艺就完成了。

烧制砂器已发展为荥经六合乡古城村的招牌产业，形成了砂器一条街。 许多艺术院校的师生都在研究怎样传承这一古老技艺。 第二样是泸州制伞。它在泸州市江阳区的分水岭镇，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手工油纸伞现在不多见了，记得小时候家家必备，那时候这是唯一的雨具，下雨天全靠它遮风挡雨。 制作油纸伞先要做伞骨。 伞骨是用竹子劈成枝条做的。

　　要保证伞具能打得开，收得拢，开合自如，还能抵御风雨，

　　全得靠伞骨做得灵活结实。

伞骨做好了再往上粘贴伞纸。 伞纸是绵纸和桐油做的，粘一层纸刷一层油， 层层叠叠粘在一起就成了油纸伞。

　　现在的油纸伞用于遮风挡雨的少，

　　用于观赏装饰的多。

　　每把伞都做成了工艺品，五颜六色十分漂亮。

当地政府把手工制伞的各家企业集中起来， 搞了个“中国伞乡景区”， 来欣赏参观的游客络绎不断。

　　第三样是大龙酿酒。在乐山市犍为县孝姑镇上有个彭大龙酒厂，已是百多年的历史，县里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用传统的老法子酿制造酒。

　　说是个厂，实际并不大，职工人数屈指可数，只能算是个酿酒作坊，其基本设施都是有年头的。这是入口。

　　彭大龙是官方非正式任命的酒厂厂长，他发须扎煞，白髯飘飘，很有些仙风道骨。

　　他领着几个徒弟用颇有年头的设备，酿制出高粱、玉米、小麦作原料的粮食白酒，品尝者说味道还不错。

传统方法酿酒不需要任何机械， 除了有几盏电灯用于照明外，全部是手工作业。 当厂长的彭大龙先生，

　　特别善于运用酿酒动作吸引拍客，

那姿势，那动作，那表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一动一式力争符合摄影人的要求。

有些动作，如抛洒酒料时，

　　刚劲有力优美舒展,像舞蹈一般。

　　同时,他对酒的质量把关严格,不时地抽出温度计查看酒料发酵的温度。

所有这些都被围着他团团转的影友摄入镜头，现场的快门声响个不停。 他还会停下来指点一番，告诉说从哪个角度拍比较好，看来是“久经沙场”，富有经验。 这些动作是颇费力气的，不一会儿就累了，累了他就坐下来，喘口气，缓缓劲。 倒是他的那些徒弟，

　　对摄影人见怪不怪,该干啥就干啥,

　　只要不碍着操作就一声不吭。

许是这样的操作日复一日， 所有的工艺都纯熟于心， 操作起来不需要指点， 有板有眼地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酿酒的活儿挺“遭罪”的，搬弄酒料就是重体力劳动。

　　作坊蒸汽缭绕，开锅时温度高涨，

一般人受不了那种浑身出油汗流浃背的感觉。 所以他们都是短衣打扮，甚至是赤膊上阵。 一锅酿造的粮食白酒出锅了。

　　品尝一下,再来个潇洒的甩酒动作,

大呼一声“好酒啊！”
第四样是先市酱油。先市是合江县的一个镇子，先市酱油是这个镇远近闻名的特产，在川南黔北以及重庆一带很有名气。 “先市酱油酿造作坊群”2019年10月16日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第八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威海的“甲午战争纪念地”属同一个保护层次。 酱油是常用的调味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先市的酱油为什么有如此名气，我觉得是沾了赤水河的光。 四川的合江与贵州的赤水毗邻，赤水河流经川黔两省，先市酱油的酿造作坊就在这河水岸边。 用赤水河的河水酿造的著名酱香型白酒——茅台酒，远涉重洋到巴拿马夺得金奖，人称之为国酒。 用同一条河水酿造的先市酱油，带着酱香“鹤立鸡群”，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当然，赤水河仅仅是得天独厚的基础条件，

　　最重要是有独此一家的酿造工艺。

先市酱油的原料是大豆，靠天然发酵滋生的露汁酿造而成。

　　它有9000平米建于清光绪末年的室外晒场，

　　6000多口发酵的大缸，

还有百多年前就建成的老厂房。 紧挨河边，日晒夜露， 整整发酵了三年， 在大自然阳光雨露的滋养下， 这才酿造出独一份的先市酱油。 一般的酱油就卖几块钱，最多十几块钱， 先市酱油动辄卖到百元，成了酱油中的奢侈品。 而且买的人很多是回头客，他们用了纷纷说好。 央视媒体对先市酱油作过多次报道，港台报社也做过采访。 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先市酱油被称为“中国酱油传统酿造的活化石”。
第五样是古蔺面条。古蔺县也隶属四川泸州市。 在县政府大门正对面的小街上，挂满了在晾干的面条。 这里家家户户都在制作面条。 面条先是手工揉制面团，再用一种简单的机器轧出来。 然后拿到街上的架子上晾干。

　　据说古蔺气候干燥，空气质量好,

　　再加上揉制面团时“多有不可外传的经验”和“加进了神秘元素”，因之面条耐煮有劲道口味独特。

做面条的原料主要是优质小麦粉，也有加入了豆面和玉米面的，并且宽窄厚薄样样都有。

　　独特的工艺造就古蔺面条独特的名声，在整个四川都享有盛誉。

每天装箱外销的有好几千斤。团友们多多少少都买了点，有人甚至买了好几十斤。 不用说，面条也是做面条的主食。 一家一户作坊式生产的古蔺手工面，看不到有资金等等方面的扶持，却做成颇受消费者喜好的一门生意。 央视在《舌尖上的中国》《远方的家》等节目中拍摄了许多古蔺面条的镜头，做过宣传报道。

　　川省民众吃苦耐劳从小事做起不追求“高大洋”的淳朴民风，从古蔺面条行销四方上就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