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寿，不天寿？想不与天同寿都不能

佳音

卜天寿作品：“写书今日了，先生莫嫌迟。明朝是假日，早放学生归。”

清末民初《双童图》

如果真有一种能够穿越时空的机器，让我们乘坐它穿越到公元710年三月一日吧。这一天在我国西部吐鲁番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这件事虽然不能够像改写历史走向那么重大，却也给千年后的我们留下了饶有趣味的一笔史料。其时的中国正处在唐朝李氏皇族统治时期，正值唐“景龙”四年，中宗李显当皇帝。这个倒霉的皇帝，不招亲妈武则天待见，被一心想自己当皇帝的亲妈拉下马，流放边远险恶军州。受尽亲妈的凌辱折磨，还差一点让亲妈给弄死。天可怜见好不容易熬到亲妈一命呜呼，才坐稳了一把手位置。可是这个惧内的窝囊废妻管严又受河东狮吼韦后辖制，成了个傀儡。“中宗亲为点筹与韦后，秽播千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年是他的凶煞之年。再过四个月，他就要被自己曾经患难与共的老婆毒死，魂断神龙殿。无才无能的韦后野心勃勃，一心想学婆婆武则天，也想来个临朝称制，过过当女皇帝的瘾。多年媳妇熬成婆，一朝权在手，便将坏事行。韦氏气焰熏天，惑乱宫闱、紊乱朝纲，人神共愤。韦后的倒行逆施，激起了李氏皇族新生代领军人物李隆基的不满和反抗。暗地里酝酿着发动宫廷政变，铲除韦后势力。一时李氏皇朝政治环境波诡云谲，剑拔弩张，一场血雨腥风你死我活的宫廷残酷恶斗即将降临。
李家的内斗从李世民开始就留下恶劣传统，此刻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现在让我们将视角转到民间，投射到由广大黎民百姓组成的民间社会，去感受一下唐朝时期底层民众的生活情景吧。这时似乎来自宫廷的诡计阴谋、刀光剑影、血拼斗狠并没有影响到人民生活，民间一派岁月静好、安乐祥和。百姓依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为饮，耕田为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只要不加租不加税，皇帝爱谁谁，就是让俺们当俺们还不稀罕呢。
此时，引起我们高昂兴趣凝聚点的主场远在西北边陲。事不宜迟，让我们赶紧乘坐穿越机在空间上沿着丝绸之路越过高山大漠，到达远离长安西北1000多里的吐鲁番，即当时的“西州高昌县宁昌乡厚风里”的一个义学中去观摩小学生们的课堂学习吧。
课堂上我们关注喜爱的主角，一个名叫“卜天寿”的十二岁小学生，正坐在学堂的课桌旁，刚刚手持三寸毛锥恭恭敬敬、工工整整抄写完先生布置的作业：《论语•郑氏注》前五章。虽说是小孩子家不知道累，但洋洋洒洒几千言，支楞身子拿着架子，写完后感觉脖子有些僵硬，胳膊酸胀。遂转动了几下脖颈、晃了晃手臂。接着又低下头，开始检查写好后的作业。对于《论语》这部流传了一千二百年、必定还将永远流传下去的官方教育机构指定的必读教科书，指导人生三观的鸿篇巨著，对小孩子家来说还是过于艰深，读起来不甚了了。只是先生说了：看不懂不要紧，能背下来就行。“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天天读天天写功夫下到了就懂了。将来入仕出将入相全靠它了。骑马坐轿之事对小孩子家来说太遥远、太飘渺，且看书看得脑瓜仁儿疼，所以小孩子的心思还不在这里。此时的“卜天寿”小朋友看着作业，倒是颇得意自己的毛笔字写得足够好了。小孩子很清楚自家书法有进步，这完全得益于先生的严格教导。先生是我们此地方圆百里颇有名气的书法家，魏隶楷书三家皆通，功力深厚。小天寿经常向父母叔伯、长辈亲戚、兄弟朋友“安利”先生的书法。先生经常对学生子说：写一手好字是一个人的门面，练好字一辈子受益无穷。将来汝等若是参加科举考试，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就能令考官对汝刮目相看，印象分就占了一半。所以先生督课甚严。让我们临魏碑、临钟王。除了临写名家的碑帖外，好在那时候衙门外的告示牌、豪门家的门楣、商店的牌匾、路亭内的界碑、坟地里的墓碑净有高人书写的隶魏楷体字书，足够我们观摩临写的。若不好好练字偷懒耍滑先生就打手板，“啪、啪”打得生疼，一肿肿老高。爹娘还发狠：该打！严师出高徒，手板也没白挨打。我的毛笔书法进步神速，经常遭到先生的表扬，说我“孺子可教矣”。看我抄写的《论语》，连我自己都觉得写得不错，这可不是我傲娇啊!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着实不容易啊。
这时教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教室里闯进来一只小燕子，嘴上还叼着一只小虫子，在梁间飞来绕去，它在找它的新巢，好喂它的孩子。可是它的巢建在屋外的木椽上，它找错地方了。小朋友们齐刷刷地仰头看，一边还叽叽喳喳像燕子一样说话。先生抬起头来，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不要乱动，不要乱讲话，坐好了写功课。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嚷嚷：大先生，大先生，小燕子飞进来了。先生也抬起头看了看，走到门口把门开大了些，大家举起双手一起轰燕子。燕子在屋里又飞了一阵子，终于飞出大门，在门口低回徘徊，接着飞到木椽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窝窠。小孩子们长舒了一口气。先生拿戒尺啪啪拍着桌子，大声说，好了好了，大家坐好，赶紧把今天的功课好好写完。圣人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一只燕子，就把你们的心搅动了，这可不行啊！赶紧抄书本，抄完《论语》的，再练练《千字文》。
只听见课堂里响起一片唉声叹气声。本以为抄完《论语》该下课了，没想到没完没了还得接着干。一阵悉悉索索声，小朋友们无奈从书包里找出《千字文》，啪啪摔在桌上。
　　卜天寿小同学撅着小嘴抄课文，无情无绪。忽然想起小伙伴们最近都在传唱的流行歌曲《十二月三台词》，这个歌挺好听，他刚刚跟要好的小伙伴本家兄弟卜天华学会，瘾头正浓。何不趁此机会，抄抄歌词巩固一下记忆。遂兴致勃勃把歌词抄写起来，一边还在心里反复吟唱。“正月年首初春，改故迎新。李玄附灵求学，树夏（下）乃逢子珍。项託柒岁知事，甘罗十二想（相）秦。若无良妻解梦，冯唐寕得忠辰（臣）。二月遥望梅林，青条吐叶。……”
　　卜天寿毕竟是小孩子家心性，歌词只抄写了一小半，就不耐烦起来。本来吗，硬着头皮抄写了好几千字的《论语郑氏注》，抄的头昏脑涨。盼着先生发话，早点放学，到野地里疯跑疯玩散散心。可是先生今天不知咋回事，只顾自己看书装没事人，把孩子们圈在课堂里好生烦闷。

如果此时卜天寿小同学继续循规蹈矩地抄写先生吩咐的作业，那么这一天也就像以前之后无数的这一天一样就这么平淡无奇的度过去了，在历史中激不起一丝涟漪。这一天，这不平常的一天，卜天寿小同学注定要闹出点事来。这个蓬头稚子要以一己之力创造历史，为后一千二百年的漫长时光埋伏下一段文事佳话。一时兴致，伏脉千年。小天寿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千二百年后的一天，他会变得不可思议的伟大，在历史的天空中熠熠生辉。这一天注定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此时的小天寿心中所想的不是那些教育少年儿童的励志故事。他的眼光落在长长的作业纸的时间落款上：三月一日。啊，三月一，三月一是什么日子？刚才抄完作业时，只是习惯性地按照先生吩咐把时间注明，好方便先生检查日课。也没多想。三月是好时光啊。“正月灯、二月鹞、三月上坟看姣姣。”此后过四十三年，出了个比小天寿小十四岁的后生诗人叫杜甫的写过一首著名的诗《丽人行》，其中描绘到“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小孩子家家还不懂风情，对青青陌上观娇娘的事还无意识。但三月正是春光明媚、山清水秀、桃红柳绿的大好季节。他早就盼着放春假，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原野上放飞自我，尽情地疯玩疯闹了。他们几天前就商量妥了，放假了他们一起去放风筝，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去溪水里捉鱼，一起去採荠菜。让妈妈包荠菜扁食。想到妈妈包的喷香的扁食，小天寿口水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小天寿边吸溜着嘴用手擦一下嘴角边笑了起来。
明天就要放假了，可是今天先生中了邪，就是不发话让娃们早散学。
小天寿心里起急。得想个法子提醒老师一下，不能跟老师就这么耗下去。小天寿是一个情商智商皆高的聪明孩子，突然之间他脑洞大开，诗兴大发，展平生之学，搦一尺湘管，在作业纸的空白处，刷刷刷写了几首诗。其中一首诗中藏着外人看不懂的哑谜，“他道侧书易，我道侧书难。侧书还侧读，还须侧眼看。”写完这首诗，小天寿不禁“咯咯咯”笑出了声。引得先生抬眼向他边看。小天寿憋住笑，低头看着自己写的这首歪诗，还是忍俊不禁想笑。这作业要是交给先生 先生一定费猜疑，“侧书”是什么意思呢？这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的秘密，我们私下商定的“抄”字的谐音，虽说这谐音曲折了好几条里巷，很费猜祥。难道我们还真要侧着身子歪着脑袋写字吗？那先生看见我们这样写字，肯定立马过来打手掌心的。在读书写字做人方面先生的规矩可大了，行动坐卧都讲规范，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写字时要求身板绷得像笔杆一样直，心不思邪、目不旁视、一板一眼都有讲究，写字就是练做人，不能废了规矩。可是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抄书实在太枯燥，“子曰诗云”、“仁远乎哉吾欲仁斯仁至矣”的微言大义对我们来说太费解，远不如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开心快乐。我们几个小孩儿就私下商量，逮机会就倒一倒抄书的苦水，但是还得想个法子用一种隐晦的笔法写出来，糊弄先生，不能让先生看出来。小王勃家住在镇上十字街口，有个波斯胡人在他们家隔壁开着一爿店，常让我们帮他抄写价目牌，写完了就请我们吃糖。做生意的人消息灵通，我们就是从波斯胡这儿听他与人闲话，隐隐约约听说长安城里的李三郎要搞事。这话题我们小孩子家听不懂，也不去走这心思。皇帝家乱七八糟的事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操心这事儿有啥用？“休论世上升沉事，且斗樽前见在身”。还是当个老百姓好。这个留大胡子的波斯人大舌头，学说咱们大唐话老说不好，常常把“抄”字说成“侧”，“麻发（烦）你蒙（们）小校（学）生，把这个给俺侧一侧（抄一抄）。”我们还常常拿他的半吊子唐音跟他开玩笑。可这半通不通“波唐”杂糅的话却启发了我们，我们几个调皮鬼就约定好,用这个“侧”字代替“抄”，借机发发牢骚，用隐晦的曲笔委婉道出抄书的烦恼，发泄一下苦闷的情绪，自我排遣舒缓一学期的紧张心理。1200年前的小天寿一伙儿小机灵鬼，灵光一闪的恶作剧式的玩笑无意中给我们留下了千年之谜、千年之惊奇。
得意归得意，笑完之后，小天寿又想，这搞笑诗是憋出来了，可是这意思只有我们几个人晓得，先生看见肯定一头雾水，解不出啥意思来，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心思是提醒先生明天就要放假了，今天要早点放学呦。不行，我还得写首诗，明明白白告诉先生不要执迷不悟，早点放学。
小天寿抬头望望先生，先生正在捧读论语，还时不时摇头晃脑地念出声来：“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念到尽兴处，双手竟还舞动起来，“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小天寿望着先生得意的脸，撇了撇小嘴，心想：闹了半天，您老先生也想要春游一番呐？那干啥还跟我们小孩子过不去，不早点放我们回家？您不也好到原上踏春去吗？先生也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可是自己的心思如何表达呢？直接开口对先生说，先生要是不答应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小天寿是一个聪明孩子，心里净是弯弯绕，他要用一种曲折的方式把自己的要求向先生表达出来，还不能让先生回绝。小天寿没有学过心理学，那时也没有心理学这一说，但这丝毫不妨碍小天寿自发地利用心理学的“互惠式效应”方法，委婉地向先生提出自己的要求。小天寿明白，要想向先生提出早点放学这一要求，首先得利用某件事情向先生做出暗示。一个小孩子在经济方面是没有能力向先生提供某种形式的互惠交易的，那么只能围绕作业做文章。就像我们小时候在完成了父母交给的某项任务后，会顺势向父母提出一些小小的愿望和要求：爸爸妈妈，您交给我的活我干完了，我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呢？或者：您能不能给我一毛钱，好让我买根冰棍儿吃呢？那么一千年前的小天寿当时的想法是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让我们看一看，小天寿是怎么做的呢?他写到：“写书今日了，先生莫(咸)嫌（池）迟。”先生您看，您布置的作业我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完了。咱们是不是得换位思考一下呢？互相通融通融，您也该对我们互惠互惠，让让步吧。“明朝是（贾）假日，早放学生归。”我的亲亲的大先生，作业我们可是都按时完成了呀，那么您也该放我们早些回家过春假去吧？全诗二十个字，言简意赅。而且结尾一句还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小天寿这样一写，我猜想先生当下还真不好拒绝。是呀，孩子们真是辛苦，还是早点散学为好啊！
如果不是为了应对来自社会、家庭的压力，哪个小孩子都不是自觉自愿热爱读书的。爱玩才是小孩子的天性，古今中外的小孩子概莫能外。古时的教育模式培养的也不都是刻板的只会照本宣科“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小书呆子、小书蠹，也培养出了小天寿这样活泼可爱的天使一样的学生娃。小天寿这样的“小作精”孩子才是生活中应该的模样，有血有肉透着机灵、聪明活泼顽皮淘气。
有一千二百年历史的书卷作证，我们可以想象到，小天寿是幸运的，他碰到了一个好好先生。这位先生不是一个整天绷着脸、正襟危坐的冬烘老学究，彼时的他秉持的教学理念一定是比较人性化的，不拘泥于刻板的教学秩序，开放包容。他对学生娃充满爱心，师生关系一定是融洽的，课堂气氛也一定是欢快愉悦的。他看到小天寿的作业，没有大发雷霆，一把撕掉，板着面孔喝令天寿再罚抄一百遍。他一定很欣赏小天寿的作业，高兴之余，特别开恩，满足了小天寿及一班学生娃的愿望。这位先生一定还郑重地把小天寿的书稿当作范文保留了下来，否则我们今天就不会这么幸运地看到小天寿充满童真童趣的书稿了。
　　我们得感谢那位遥远的看不清面容的墓主人。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睿智的有着较高欣赏能力的人。他喜欢小天寿的书稿，喜欢小天寿的书法，喜欢小天寿自创的清新稚嫩的小诗，爱不释手，直到临终也不愿舍弃，而把它带进了墓中陪伴自己，以便在天堂也能随时看到小天寿的手泽。
　　我们还要感谢新疆地区干旱少雨的地理气候环境，干燥的墓室能够有效抵御微生物的腐蚀破坏，阻止时间按下删除键，才使得小天寿的作品历经千年而保存了下来。
现在再让我们乘坐时光穿越机穿越回来，返回到上个世纪1969年的新疆吧。时光倏忽飞转了一千二百年。考古工作人员在一片地下古墓群落间辛勤地考古挖掘。只听豁朗朗一片声响，一座古墓被打开。公元710年三月一日小天寿刚刚写完的作业书稿重见天日，摆在了今人面前，带给现代人无穷惊喜。稿纸上面仿佛还留存有小天泽柔嫩小手的温度以及呼吸的气息。从小天寿的书稿中我们也可以想见到：虽然唐朝已经消亡了一千二百多年，但大唐时期灿烂中华文明东风西渐影响征服涵养蕴泽西域的历史功绩不能抹杀。唐朝鼎盛时期的先进文化向太阳一样照耀西域，使边民受到文明的教化，从而仰慕学习皈依中华文明。连小孩子都读孔孟之书、习圣人之道，全身心归顺中华大一统，唐朝的文治比武功效果强大百倍。
经过一千二百多年的沉寂，由中华文明培养塑造的小天寿穿越历史的云烟，满血复活。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长着圆圆的脸、留着刘海头、脸上带着嘎嘎的一丝顽皮微笑的小小子走进我们身边，笑着向我们招手：嗨，后生晚辈，你们好！
中国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家，记载中国文明发展史的典籍史册浩如烟海。但由每以封建制度卫道士自诩、道貌岸然不食人间烟火的御用文人编撰的史籍记载的全都是那些帝王将相之间的乱七八糟鸟事，平民百姓很难进入他们的法眼，从不肯在史籍中给芸芸众生留下一方之地。只有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以悲天悯人的情怀，除帝王将相之外，又将敏锐的视角多维度地投注到社会底层民众中，关注搜集整理那些难等大雅之堂的“商贾、刺客、游侠、鸡鸣狗盗之徒”的事迹，并不吝笔墨详细刊载在他的史学巨著《史记》中。并且敢犯龙颜，斗胆给汉武帝“钦点”的“坏分子”郭解立传。歌颂“游侠”的侠义精神，点燃底层民众追求公平正义的希望之火。司马迁公让我们知道了这些身份卑微的小人物也曾参与创造历史，并随着《史记》的万世流传而不朽。令人惊奇的是，在“项羽本纪”中，司马迁还以文学的手法、细腻的笔触塑造了一个忠于爱情、敢于为爱情献身的美丽女子“虞姬”的形象，这个英雄末路、美女殉情的凄美爱情故事，缠绵悱恻、悲歌慷慨，令人痛惜之余，而愤怒战争的残暴。伟大的司马迁公还秉笔直书，借草莽英雄陈胜之口发出流传两千多年而不衰的：“苟富贵、勿相忘。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跨时代硬核最强音，启发激励了多少英雄豪杰为理想、为追求社会进步而奋斗。司马迁公秉持史家之操守，上至帝王将相、下至“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迁徙之徒”，只要对历史有所贡献，司马迁公平等公正记录下来，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在《史记》中司马迁公让我们看见了古代中国人的真实面目。这就是司马迁及《史记》的伟大之处。但是到了后来修史的人，虽然都是贵为“士大夫”阶层的高级文人，心胸格局却很小很狭隘，把这些散发着人文光彩历史温度的记载视为异端，在他们编撰的历史典籍中无情地把这些极具阅读价值的史实统统删除屏蔽了。封建科举制度培养出来的文人冷面冷心，无情地把平民百姓从历史中放逐出去。以后的历史典籍貌似中规中矩的公正叙述完全嬗变成“为尊者讳”、“为贤者讳”的涂脂抹粉。在历史虚无主义教条下，历史真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变得索然寡味。
但是民间自有一股新鲜蓬勃的力量不甘沉默，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发声，书写平民百姓自己的历史。那些落魄的文人不愿沉沦，拿起如椽之笔，通过戏曲、小说等文学形式，创作塑造出了许许多多以平民为主角的文学形象，描写市井百姓的生活状貌，书写民间历史。这些文章清新可爱、阅读性强、朗朗上口，深受广大平民百姓喜爱，众口相传，和那正统史籍并驾齐驱，如果在那个时代就有书籍畅销排行榜，这些书籍肯定无疑会甩下所谓的正史好几条街。
小天寿也以奇特的方式书写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历史。他周围的人，包括他的老师、亲人、小伙伴一起助力他走进了历史。当我从报纸上读到有关卜天寿的考古事迹时，一时竟惊呆了。关于小天寿其人以及这一篇书稿的历史价值，我没有能力去研究、评价。我惊奇于在古代也有小天寿这样调皮捣蛋的嘎小子吗？这小小少年多招人喜爱啊。这不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活泼泼辣让你爱恨交加的小熊孩子吗？聪明伶俐还经常爱使点小坏。我以为只有接受过现代化洗礼的小朋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我的印象中，古代的小孩儿不是中规中矩的小书呆子，就是像甘罗项託那样高居云端的小神仙。很显然小天寿不愿做神仙，他愿意和小伙伴们稳稳地站在大地上，做他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他不像那些心机很深成熟得像小大人一样的孩子，把自己的所思所愿深埋心底，不肯说出来惹人不高兴。而是心中想什么，就大胆直率地讲出来，不隐晦自己的观点。完全是一个小孩子淳朴心灵的自然流露，不夹杂一丝染自成人世界的油腻。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更难得的是，在“师道尊严”的课堂纪律管束下，小天寿敢于向老师主张自己休息的权利，真值得钦佩。我们小时候上学时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吗，越是到要放假的前一刻，老师偏偏在讲台上喋喋不休个没完，急得我们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很显然不到最后一刻，老师绝不发话下课。可是我们也只能听任老师长篇大论讲下去，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醒老师该下课了，唐突老师尊重我们的权利。这一点我们真比不上小天寿。从小天寿娴熟的书法功力以及他自创的诗歌来判断，小天寿一定是一个小学霸。但他似乎不是一个只知读书的小书蠹，而是一个把读书和玩耍分得很开的小作精。该读书的时候好好读书，该玩乐的时候尽情玩乐，两不耽误。现代小学生被沉重的课业压抑的太久，内心早已失去了本真与快乐。现代教育管理者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在积极采取措施，为小学生减压减负，让儿童重现童真，让快乐回归儿童。也许这就是小天寿故事所昭示的历史价值和历史意义吧。
我也被年仅十二岁的小天寿熟练的书法功力所折服、所震慑。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别说毛笔字，就是铅笔钢笔等硬笔字也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写得跟螃蟹爬的一样，在人前拿不出手，自己看着都懊丧，跟矮了人半头似的。后来意识到这样不行，遂发奋拜老师学写硬笔字，经过一番苦练，才写得有点模样。人要能写一手好字，一辈子受益无穷。写好字是人的门面，是人的名片，是人一辈子的功德。中国方块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文字，中国毛笔书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美丽艺术，其多姿多彩变幻万千的形体惊天地泣鬼神。我们一定要大力继承老祖宗传下来的这门优秀文化遗产，从小就要好好练习写字，破除万难掌握这门艺术，否则，真愧对我们的祖先、愧对我们的悠久文明、愧对我们的传统文化，也愧对小天寿。
　　历史的海洋浩瀚无垠，历史的森林广阔无边。小天寿的故事就像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清灵激越；就像馥郁森林中旁逸斜出的花枝，花气袭人。
　　小天寿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硬生生闯进历史，给我们卷帙浩繁厚重的历史典籍插入了一幅风格独具、情致盎然、幽默诙谐的少儿版风情画，惊天动地，令人击掌喝彩。小小卜天寿，卜天地一卦，“休言万事转头空”，幸留一帙宝卷，结千古翰墨情缘，葆万世金刚不坏之身！留下千年谜案，吸引无数今人稽考研究，甚至惊动国学大家郭沫若案牍劳形。卜天寿，不天寿？想不与天同寿都不能！

佳 音

2021年9月15日

注“关于‘侧书’一节，纯属笔者的随意发挥，不足为评。仅供读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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