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四海”,令人惊悚的一夜

虎虎

<p class="ql-block">  红卫兵停止串联以后,我当过 18天义务列车员,又到浦厂车架车间义务劳动了一个月。学校里早已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活动,不同的造反组织用各取所需的毛主席语录互相辨论攻击,再也引不起我们的激情和兴趣。</p><p class="ql-block"> 我们要好的同学约定每周两次到学校教室碰头聊聊天,平常都在家。没事就找小说看或写会大字,与邻居发小朋友一块玩,游泳打球,聊天闲逛 …,无所事事。当然也有成熟些的同学甚至钻研学习木匠手艺,练体操乐器摔跤了。</p><p class="ql-block"> 1967 年南京的盛夏,除了红总和八二七这两大造反派组织愈演愈烈的武斗之外,又传出了更加令人不安的 “五湖四海” 这个组织的名号。 传说中的 “五湖四海” 既不属于红总,也不隶属八二七,据说他们根本不是造反派, 而是遍布全国人多势众流窜作案的刑事犯罪团伙。他们扒火车进入城市后,以要饭, 拾破烂等身份作掩护,先分散潜入居民区,商店等处进行侦察摸底,然后看准机会纠集多人突然袭击, 得手之后立即远走高飞, 潜伏到另一处地点再悄悄地侦察。 </p><p class="ql-block"> 先是传说蚌埠发生了 “五湖四海” 的抢劫杀人事件,又有疯传南京什么地方抓住了他们的好多探子, 已经交代蚌埠得手之后要来南京干上一票,甚至己经在踩点的人家门旁刻划了令人心惊胆战的识别符号。</p><p class="ql-block"> 早被此起彼伏的武斗惊扰不息的人们, 经过议论得到了以下基本共识, “五湖四海” 的危害比派性武斗更加可怕! 因为派性的武斗都是围绕两派各自的据点进行, 只要你躲开这些据点, 即使两派武斗也伤不到你。 “五湖四海" 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直接冲着居民区而来的。</p><p class="ql-block"> (抱歉本文照片大都是从网上下载,如有侵权,请通知预以立即删除。) </p><p class="ql-block"> 这一幅是扒乘在铁路货车上的人员,这些人大多是当年的农民流向城市讨生活。当然在 60年代初粮食紧张时,很多铁路工人也常在歇班时扒货车到百十里外的小站,向附近农民购买山芋干,胡罗卜等副食品,以补充家中粮食供应的不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浦铁一村有很多车辆段的列检职工, 平常都在货车编组调车场负责检修车辆。文革前,列检和铁路员工对编组线上的扒车人还是很警惕的,一是防止车辆货物的盗窃和破坏,二是防止发生扒车人员的安全事故。文革后铁路运行的管理制度也受到冲击,那时扒车往来的人很多,身分大都是津浦线南段苏北安徽铁路沿线的农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有的列检声称,曾亲耳听到过扒车人的对话, 一方问道: “ 搁哪来的,兄弟 ? ” 另一方则回答到 “俺们是五湖四海的” 。由此可见 , “五湖四海” 己经不再仅仅是传说了,而是他们自己亲闻亲见的事实了!</span></p> <p class="ql-block"> 文革以前,家属区的治安都是由基层居委会和民警在负责, 那时人们虽然生活物质匮乏,但左邻右舍间的相互关系却比现在要密切很多。 各家之间大都能相互扶持守望,真正是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在浦铁一村这样一排排的铁路职工住宅区里, 尤其是炎热的夏天夜晚,每家都敞着大门睡觉。门外是竹床凉席, 半大孩子都在外边睡, 有时找好朋友去聊天, 困了就跟朋友挤一夜。</p><p class="ql-block"> 洗净晾晒的衣物被单, 就搭在门外拴的铁丝上,几乎从未听说过谁家丟过什么东西,反倒是有人外出时下雨了,晾在外边的衣物总会被邻居一块收回家中代为保管。</p><p class="ql-block"> 可是当 “五湖四海” 风声鹤唳之际, 公检法系统却早已被公安部长谢富治给彻底砸烂了。 军管会连派性武斗都管不住,当然更顾不上过问要饭的盲流,居民们只有自已靠自己了。尤其是住在紧挨公路两侧几排的居民格外紧张,几乎家家都准备了武器, 多是长矛,木棒,石灰粉等等;有人还从各自单位搬来烂枕木,铁管, 砖头之类加固门窗和防御工事。 有的甚至将前后两排房屋之间的通道两头堵死, 只留一扇小门,将几户人家组成一个封闭的院落。</p><p class="ql-block"> 那天去马路边第二排的宏昌家找他玩, 我们家原来也住那一排。他们那排尽西头是长虎家,长虎他大哥退伍后是公安, 也正在家里帮着修工事。 沿前后两排屋山头之间的通道栽了几个木桩,木桩间拉起了铁丝网封闭了通道,去宏昌家只能从东头一侧进入了。不管是否能有效防备 “五湖四海”的亡命之徒,至少有了点安全感,自己行动不方便也只好等风声消除之后再说了! </p> <p class="ql-block">  不知是谁传达了这样的一条规定: 不论哪家,一旦发現有可疑的紧急情况,要立即呜锣报警, 沒有锣就用铁水桶,脸盆甚至铁簸箕等任何响器连续敲击。 听到报警后各家大人要管好小孩,丁壮们都要立即携带武器集中增援。</p><p class="ql-block"> 一天夜晚,万籁俱寂,人们多已昏昏入睡。 突然耳边响起越来越大的敲击声,大家立刻翻身而起, 有的人喊开灯,有的人却喊赶快关灯。我们前边一排不知谁家,闻声也咣咣地敲响了铁水桶, 小孩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那几天我似乎有点感冒,睡觉时鼻子也感觉有点不通气。听到喧闹声我猛地翻身起来,突然感觉呼吸特别通畅,头脑好象也格外清醒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跟大柱两人换了球鞋,拿着木棒走出我们这排的通道, 往马路走了没多远,却看见家住马路边的二孩拿着个榔头往我们后边走。见到我们,他说马路上沒情况呀, 到后边看看去。 转过身来, 却又看见我们后边津浦新村的好多人也正在操着家伙往前摸。四面八方都是敲击声,反而无法辩认最初的报警在哪里。大家七嘴八舌一番, 决定一部分人继续往马路南边侦察,一部分人分散向东边搜索。 </p><p class="ql-block"> 敲击声渐渐都停了,大多数人家也都开了灯, 但谁也不知道是哪一排先敲的锣, 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忽然听到喊声, “沒事了,大家都撤吧” ! 第二天白天才知道,头天夜里不知哪家泼洗澡水, 手上沾了肥皂,连大铁盆一块泼了出去。 洋铁盆落到石块小马路地上的响声,被另一排的人家当成了警报,于是就不顾一切地敲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明白真相之后,有的人大骂那家无故报警的人, 也有的大人说就当是一次演习吧,也是好事。 我忽然想起了咱们语文中的一篇文言课文 《口技》:“京中有善口技者。 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 …”,似乎我们全村人经历的这个夜晚,绝不亚于口技艺人所表现出来的混乱。记得这篇课文当时老师还要求我们背诵的, 可惜现在早忘光了。</p> <p class="ql-block">  没两天后一个傍晚,突然听到消息,说是抓住一个 “五湖四海”的探子,正押在马路边第一排居委会那里审问呢,我跟大柱也去看热闹。</p><p class="ql-block"> 居委会在紧挨马路北边那排的顶东头,就在二孩家的那一排。居民委员会属老江口办事处领导, 原来管事的是殷主任, 我妈也是主任, 但我妈是 “家属委员会”的主任。所谓 “家属” 是专指铁路职工家属,家属委员会的工作,属于南京铁路分局 “妇联” 的领导,日常工作委托浦口站工会来指导。家属委员会没有完整独立的组织机构, 我妈也在居委会任调解委员,两个委员会互相配合着工作。文革开始后,各级政府组织都已垮台瘫痪, 居委会自然也沒有了任何权威, 好在职工家属们沒有什么造反派, 主任委员们也沒受什么冲击。</p><p class="ql-block"> 我和大柱来到居委会,只见门外拉着电灯, 挤着不少人。人圈中站着一个小孩, 看样子十二,三岁,光着脏兮兮的上身, 穿着破球鞋,地上扔着他的破书包,外边还拴个白色的破搪瓷茶缸。 一个半大小伙拿着一杆红缨枪站在旁边看守着他, 几个青壮的职工七嘴八舌地在审问这个小孩。突然一个人大声喊起来, “不老实交代就捆起来”! 一看周围人谁也拿沒绳子, 又说谁家近快去拿绳子! 还真有人跑回家拿来绳子, 众人七手八脚将这个小孩捆了起来,小孩被绳子勒得很痛, 他咧着嘴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不论怎么问,他只说是要饭的。审问者恼羞成怒,看旁边一人手里拿着一根三角皮带, 他抢过皮带高高举起,狠狠向赤膊的小孩身上抽去。 他举起皮带时,周围的许多人本能地闭上眼晴向后退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声音, 小孩猛地尖叫起来倒在地上, 身上一下出现了一道鞭痕。我和大柱都受不了这种残暴场面, 往外挤着说, 这样打小孩要出人命的! 周围的大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我和大柱实在不敢再看这个挨打的小孩, 就回了家,一边走一边还骂那个大人,打那个小孩太狠心了,五湖四海真要来了他恐怕脚底抹油,逃跑比谁都快!</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说那个小孩承认是 “五湖四海” 的, 说已经侦察好了,这几天就要对浦铁一村动手。 我和大柱根本不相信,那个小孩挨揍那么厉害, 他还不顺着你交待吗! 但也有大人说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说话的人透着睿智和世故! 听说那个小孩没多久就给押送到区委的军管会那里去了。</p> <p class="ql-block"> 风声越来越紧,马路两侧的人家尤其担心, 有的将小孩安排到别处睡觉,有的干脆全家都转移了。但也有的热心者还仿效 “巴黎公社”革命斗争的模式,堆起了两个简易的街垒工事。他们在浦铁一村东西两头的公路上分别堆起了砖头和草包, 只留一辆车宽的通道,平常用一根废枕木拦在路中, 确认来车安全后再将枕木拖开放行, 街垒工事处夜间还自发地排了班值守。</p><p class="ql-block"> 常听有人说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事” ,抓住那个小孩当天夜晚,就出了大事。那天晚上大概十点多钟,东头街垒值班的人就发現,从公园那边公路上高速冲过来好几辆卡车,大灯刷亮。 思想高度紧张的几个人冲到路当中,挥手示意停车检查。但车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按住了喇叭加大油门直向前闯。这几人赶紧跳到路边,立刻有人呜锣报警, 有人就用石块往卡车上招呼。这条新马路平常没什么机动车辆,这次几辆车一块轰着马达闯过来, 再加上报警喊叫砸车声,早惊动了马路西头的人。大家都拚命往路上扔障碍物,都想截停汽车,估计也没人有时间去确认卡车上是不是 “五湖四海”的人。枕木, 大石块, 小方橙甚至大桌子也掀到马路当中。 这几辆车司机的技术和心理也真牛,速度丝亳不减,左冲右撞躲开大的石块,桌子板橙直接撞碎,枕木干脆硬轧过去, 不一会就冲出村子西边的街垒,沿我们上学的路向浦镇那边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我爸上夜班, 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上班。那时全国铁路的运转部门都是这种 “三班半” 的倒班作息制度,上十二小时的班, 休息二十四小时,白班连夜班的来回倒。这种作息制度很疲劳,永远处于 “倒时差" 的状态,今天的班是白天工作夜里睡觉, 明天就必须要白天睡觉夜里上班,后天再倒回来,然后就一直这样倒班倒下去。铁路运行系统没有任何节假日的概念,火车是一刻也不能晚点停运的。 前些年实行 “一周双休" 制度, 不知铁路运转部门的作息安排是如何落实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只有我和我妈在家,听到外边乱哄哄声音小了下去,路上行人也都从容起来, 大柱来找我去马路边看热闹。 我妈叮嘱我们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我们就向马路边走去。 先找了二孩, 然后我们一块先走到村东头的工事, 再沿马路往西一路看过来,试图重现事件经过。</p><p class="ql-block"> 马路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大小石块烂木头, 还有车窗玻璃碎片。似乎全村所有的人都挤到这条公路上来了,有的人是前来探听消息,有的人纯粹跑来看热闹。在七嘴八舌的询问和回答声中, 有人说某人截车时被自己人扔的石头砸破了头, 有人说谁家的大方桌扔到马路上被撞了个粉碎。</p><p class="ql-block"> 在马路西头瓦房与草房相间的地方, 路南歪着一辆没篷的中吉普,车窗玻璃被砸的粉碎。有人说共有四, 五辆大卡车都冲了过去, 只截下了这辆空载的中吉普,大概是车轮小,底盘低的缘故。 还好这辆车失控时没有撞到人, 司机被石块砸得头破血流,刚才刘主任带几个人将他送人民医院包扎去了。</p><p class="ql-block"> 原来我和大柱离开家没多久, 就有人去找我妈, 车截下来了, 司机满头血,居民中的巴黎公社战士们却谁也没了主意,我妈赶紧带几人找了辆板车将司机送去了人民医院。</p><p class="ql-block"> 这时几乎沒人相信这是 “五湖四海” 来洗劫居民区的行动了,流窜犯不可能装备着好几辆大卡车闯关呀!还有人说看那伤员司机的工作服,像是大桥四处的人。</p> <p class="ql-block">  南京长江大桥的建设,由铁道部大桥局的兩个工程处施工,二处在南京下关一侧, 四处在北岸的浦口一侧, 两个工程处同时相向施工。文革之后大桥职工也是两派,“八二七” 一派的人多势众, 牢牢控制了大桥地盘及相关的长江水域,他们的指挥部就设在没有合拢通车的大桥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在红总组织占据南京城区大部地盘之后, 大桥两端是“八二七”势力的坚强堡垒。</p><p class="ql-block"> 大桥局在建设武汉长江大桥的过程中,职工队伍得到扩展壮大,南京长江大桥恢复施工时,听说二处和四处职工中,有不少是当年招工的湖北和湖南藉的青年和退伍兵。 两湖人的性格犷悍,尚勇好武,很多职工又是单身在南京,没有家庭的牵掛, 所以他们是文革武斗中战斗力极强的队伍。 武汉 七二O事件之前,很多大桥职工集体参加了武汉的 “百万雄师”,七二O之后,南京的红总势力趁机以清剿百万雄师为名,抓捕关押了几十个大桥八二七的成员。大桥的八二七也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也抓了不少红总的人。</p><p class="ql-block"> 据说他们在点将台北边大桥铁路引桥处,建起了武斗据点,轻意地控制了浦口通往东门,大厂镇,六合方向的公路, 也经常随意检查扣押对立一派的人员。 有人传说, 他们还毫无警告地在大桥引桥上,随意向桥下公路上的汽车和行人发射弹弓,他们用汽车内胎作弹弓皮筋,用崭新的螺帽作弹丸, 射程远, 命中率高,杀伤力也极大。两浦三镇的居民说到大桥四处的武斗队伍, 那绝对是谈虎色变,唯恐避之不及。</p><p class="ql-block"> 错截了大桥四处的车,还打伤了他们的人, 这个消息传开以后,村里人群中弥漫着一种沮丧和惴惴不安的空气,连整顿和加固街垒工事,这样迫在眉睫的大事也没人张罗了。平常老百姓走路都要躲着他们,这回却在堵劫 “五湖四海”时无意中让他们吃了亏,这不是没打着狐狸还惹一身骚吗!都知道大桥的人报复心理极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杀回浦铁一村兴师问罪只怕是早晚要来的事。</p><p class="ql-block"> 谁也想不出足以抵挡他们报复的办法,深更半夜各家都是拖儿带女的也沒地方可躲避,还有个“破家值万贯”的想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我和大柱,二孩都各自回了家,危急时刻怎么也得跟家人在一块吧。回到家中却沒看见我妈,心中一咯噔,楞了一会才想起在马路上听人说我妈带人送伤员去医院了。</p><p class="ql-block"> 门一响,隔壁的陈伯走了进来,对我说,你妈走时交代我看好你,大桥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打过来,你干脆到我们家,跟我们全家都钻天花板吧。 我说不至于吧,我妈要回来了找不到我还不着急吗? 陈伯想了下说,那也行,你千万呆在家里可不能往外乱跑了。</p> <p class="ql-block">  我看着家中简陋的陈设, 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抵御攻击的措施。那时平民的家居窗户上都没有栅栏, 更没有什么 “防盗门”,谁都想不到几十年后的城填居民,每家都变成了戒备深严的堡垒, 或者不如说是都变成了监獄。 有人敲门还要先通过 “猫眼”侦察一番再决定是否开门, 住在这样的家里,真不知是感觉更安全了还是更不安全了。</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想把大方桌拖过来抵住门,因为我们家房门的插销就是一般的铁皮插销, 木锣钉也就是一公分长,別说大桥四处的武斗队员了, 连我自己一脚踹开门也不费吹灰之力。 顶上个桌子就踹不开了吗? 似乎也根本靠不住, 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呢?</p><p class="ql-block"> 忽然听到门外西头张家老二叫我开门,老二的小名叫“狐狸” ,也在铁中上初一,他家孩子发育早长得壮, 比我还高半头。 我一开门他慌慌张张地钻了进来,我说这时候怎么还不回家, 他结结巴巴地说 “来了, 来了!” 我一看外边黑乎乎地, 没有一家开灯, 似乎明白他说的是大桥的人报复来了。估计先叫他自己家的门沒给他开,看我家灯还亮着才跑来的。我说好吧, 咱俩就守住这一扇门, 他们要来也只能一个一个地上! 老二没搭理我, 我回头一看,人也不见了。我向后边的厨房走去, 一看小厨房的后门大开,原来老二趁我上门外去张望的时候,打开厨房后门又往津浦新村跑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销好了前后门,闭了电灯,拿着一把铁锨坐在大门后,竖起耳朵倾听外边的动静。我们家距那条穿村而过的公路大约五十来米,是在村西路北的第六排, 依稀能听到公路上有些嘈杂的马达声和喧哗声,我明白这肯定是“鬼子”已经进了村。 我们家这排房的东山墙处,是一条稍宽的石子路,穿过公路向南一直通到大河边, 向北经过我们这排房后,一直通到津浦新村的最后一排。过了一会,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 沿着这条石子路劈里啪啦的从公路下来向北, 经过我们这排房继续向后边津浦新村走去。忽然 “哐啷啷…"一串清脆的铁器撞击声,像是钢管掉落在石子路上的声音,很容易猜出是一桿长矛脱手掉地下了。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又能感觉到这群人从北边返回来向马路走去,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p><p class="ql-block"> (这次回南京,跟大柱说起 “五湖四海”的事,他也说起了当天他的情况。那天我们在公路上看热闹回家后,大柱又上了一趟厕所,撒完尿往家走,一拐弯看见公路边路灯下,大桥四处的一群人端着长矛正要往村子里边搜索,大柱赶紧迎着他们拐向咱们这排跑来。此时王伯伯正黑着灯,虚掩着门探听动静。看见大柱跑了过来,他赶紧打开门,一把抓住大柱的胳膊,将他拖进家里,返身锁好了门,逃过了一劫。如果大柱的动作稍有拖延迟疑,让大桥的人截住也肯定是凶多吉少。)</p><p class="ql-block"> 在深夜的寂静中等待着悬在头顶上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突然降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记得那时沒有一点困意。继而感到阵阵烦躁, 大桥的人你们既然已经来了,要动手就快点上呀! 足有半个小时了,依然毫无动静,我在恐惧中更是在惦记我妈怎么还不回来? 我打开门插销,外边仍然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音, 自己壮了壮胆空着手走出了家门。</p><p class="ql-block"> 先向西走到屋山头,向南是一条小路, 路西是三工地的材料厍,然后是一排排的草房, 两边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听不到一点声音,沒一家开灯,只有公路边路灯的一抹黄色灯光在树影的搖曳中忽闪。 我拖长声喊了一声 “妈 … !”, 喊完后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无声的黑夜里我的嗓门怎么那么大? 当然除了回声仍旧沒有一点动静。我一咬牙上了公路, 向东西两头一看,也沒有人影, 既沒有头戴安全帽的专业武斗队员,也沒有一个居民, 原来被截下的那辆中吉普也没了影子。我沿公路向东走到我们家东边的宽石子路,又喊了几声。还想去公园那边的人民医院找找,走到村囗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心里发毛没敢再向东, 就向北走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远远看见后边津浦新村路囗的灯光下聚着好些人,有的光着脊梁,一看就是仍在严阵以待的津浦新村的居民。</p> <p class="ql-block">  我推开家门拉亮了灯, 我妈还是沒回来, 我越发不安起来,难道我妈真的还在医院吗? 忽然门一响,陈伯又进了我家,不由分说关了灯, 拉着我转进了他们漆黑的家。 他返身锁上门,用手电照了一下,他家的大方桌搬到了门后,桌上还放把椅子,桌子上方就是天花板的入口,木盖子已经挪开露出黑黑洞口。陈伯先跳上桌子, 把手电递给爬在洞口里的陈婶, 他又拉着我的手也将我拉上了桌子,然后叫我踩着椅子钻进了天花板。陈伯随后自己也钻了进来, 很快将木盖子盖好。</p><p class="ql-block"> 陈婶这时才着急地说我, “这个时候你怎么敢一个人往外跑, 听到外边你喊妈,可真吓死我了!” 我把去外边的见闻跟他们说了一遍,又说喊了半天也沒有我妈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陈婶又安慰起我来,说你妈可能去送伤员还在人民医院呢! 我自己的猜测和陈婶的猜测一致, 心中似乎也踏实了一些。我从陈婶手中接过手电,打量起天花板的内部结构来,因为我从来没上过天花板,有点好奇。我们一排六户人家中只有三家有天花板上的四方形入口,我们家屋里头顶上就没有这样的方块木板,大概是为了建筑段工人修理房顶漏雨或检修照明电线时预留的入囗。</p><p class="ql-block"> 天花板内空间与底下的隔间一般大,中间最高处顶上是房脊,南北两侧与外边房檐齐平,两堵隔间的山墙就象个大三角板。从房间的山墙处,沿东西方向是间隔一米左右水平铺设的一条条长木方,木方之间底下钉的薄木条,木条外边就是抹的白灰了,也就是我们在家里平时抬头可见的天花板,木条的缝隙间是抹灰时挤过来凝固的白灰。陈伯在方木条上边铺起了几块木床板,形成了不小的一块平坦的空间,素贞,小龙和小凤躺在床板的席子上睡得正香。我问陈婶说,启明呢? 陈婶说启明昨天就去浦镇同学家去玩了,没回来。 陈婶家的启明是老大, 在浦厂中学上初三,小学跟我们一班。</p><p class="ql-block"> 天花板的顶上是房梁和倾斜的椽子,椽子上铺着芦席,再上面就应该是方瓦了。在天花板上看, 每个房间的隔墙处都象一块大大的三角板,顶角约 120度。三角板一样的山墙中间还留有一个长方形的洞口,我靠近那个洞用手电照射, 只能看见邻居每家房间的一幢幢山墙和一个个洞口。 我们的房顶或电线如果有问题,维修工人应该从陈婶家的天板上去,再穿过山墙上的洞囗到达我家。只看过小说中描述的冀中平原挖地道,沒想到钻天花板在躲避大桥武斗队时也派上了用场。</p><p class="ql-block"> 我跟陈伯说,人家在底下一看天花洞口下摞着桌椅, 那肯定知道有人藏在上面呀?陈伯说是啊, 看看要是风声再紧,我作个梯子, 等最后人上来, 把梯子也抽到天花顶上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坐在漆黑的天花板上实在没什么意思, 太憋闷了。陈婶累了一白天,紧张了大半宿,也很疲劳,靠墙坐在那脑袋一冲一冲地打着嗑睡。我听着外边一直没动静, 就跟陈伯说,这么长时间了,大桥的人肯定撤了吧! 陈伯看了看手表说, 快四点了,要不下去看看? 我跟陈伯悄悄摸下天花板, 把门打开条缝,外边还是那么黑,抬头看看天, 似乎已经有点泛白了。</p><p class="ql-block"> 陈伯说,你不要再跑外边去了,就在我家床上睡会吧。 我说还是上外边绕一小圈, 十分钟之内保证回来,陈伯沉吟了下说,那好,我等你,你千万别跑太远了!</p> <p class="ql-block">  我就还按原来找我妈的路径绕了一圈, 还是没人开灯,也见不到人影,甚至大河那边驼峰的机车也没了声响。</p><p class="ql-block"> 浦铁一村原来也有少数人家养鸡,平常每天 4,5点钟时,总是东一嗓子, 西一嗓子公鸡的打鸣声。今天却是既听不到人声,也听不到公鸡打鸣声,令人感到非常诡异。 不知是公鸡也被人的恐惧心理感染了,还是养鸡的人家采用了禁止公鸡打呜的措施?听说用脸盆将公鸡扣在地下, 公鸡不能站起来挺胸昂头,它就不会打鸣了。</p><p class="ql-block"> 从公路下来往回走到我家东边, 津浦新村路灯下也没了人影, 看来他们也都觉得今夜此时不必再提心吊胆了。这时才想起好几个小时没撒尿了, 于是继续向后走去。</p> <p class="ql-block">  浦铁一村与津浦新村之间有个公共厕所, 记得那时这二个居民区大约上千户人家,一共只有三、四个公厕,每天早晨上厕所蹲坑的人都要排队。 那么多人那么多年居然都熬过来了, 而且那些年并没觉得不便难熬。 </p><p class="ql-block"> 撒完尿往家走, 忽然听到啪的一声, 接着一人说 “将军” ! 循声望去,津浦新村沙包工事后边,路灯下俩人下起了棋,看来他们还是排了留下值班警戒的人。</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这张照片是今年 5月回南京看望生病的大姐夫时,特地绕道去看了下这个老厕所。浦铁和津浦两个小区 60来年的老平房都还没拆迁,各家自行扩建加高的房子破坏不堪,高低错落。唯独这亇当年极其简陋的老公厕面貌焕然一新,外墙还贴了磁砖。特地进去看看并方便了一下,长条蹲坑都各自封闭了,还有方便老人的坐便器。长槽的撒尿池也换成了一个个白瓷的小便器。厕所里不再有熏人的臭味,洗手池台面上也有瓶装的液体肥皂,还有吹风的干手器和抽取的擦手纸。到浦镇刘家洼二姐家时,也去了澡堂旁边的公厕,也是象这样的美轮美奂。在感谢政府为百姓改善公厕环境的同时,也希望国家和每个居民同心协力,尽快提升百姓的居住条件。当然这是本文之外的话题啦!)</span></p><p class="ql-block"> 在 54年前那令人惊悚的一夜,我从厕所出来回家,拐过弯往南走着,一眼看见公路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我叫了我妈一声,兴奋地跑着迎了上去。 我妈看见我也很高兴, 但却埋怨我这时候怎么还在外边跑?我说找不着你,在陈伯家天花板上太闷的慌,一边说一边走到家门口。陈伯闻声迎了出来,说刘主任没事吧? 外边也没事了吧? 我妈说都没事了, 大桥的人早都撤走了。我们进了家,打开电灯, 又打开门窗通风,陈伯也来我家里坐下听我妈说外边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妈说来人将她叫到公路上后,看那司机满头血已经不再流了,意识还清晰,说他们是大桥四处的,是要到大厂镇去接执行任务的人员路过此地。(事后听说大桥四处的人去大厂镇是参加了一场武斗,那场武斗打的挺厉害,还死伤了人。)</p><p class="ql-block"> 我妈找人借了辆板车, 让受伤的司机坐上, 叫上几个“八二七”一派的年青人,一块将他送去公园北边的人民医院包扎,并让人看好被砸的汽车。 那司机还挺感谢! 当然他刚才被砸车砸脑袋,已经高度紧张,本以为孤身一人落入敌手肯定凶多吉少,没想到居民中还大多是八二七同一派的人, 当然也就放松了许多。 路上我妈又跟他说居民防御 “五湖四海” 的事, 那司机竟然很理解和同情居民,并大声埋怨车队领头的司机一向是个楞头青, 说看见居民拦车,你停一下说明情况能耽误几分钟? 到医院清理包扎脑袋后,又吊了一瓶盐水, 就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走到村东头,就看见村西头公路上亮着灯开来几辆车,那包着脑袋的司机看看手表说 “是我们的车接人回来了,不要怕,有我呢”! 他似乎完全恢复了革命造反派战士的勇气和担当。</p><p class="ql-block"> 大桥四处的车队冲过无人守卫的残破的街垒工事,看见那辆被截下的中吉普,就刹住了车。 好几车戴着柳条帽,握着长矛的武斗队员跳下汽车,满怀报复的杀心却看不到任何对手。家家都黑着灯, 没有一点声音,公路两边相隔不远就是一条不知深浅的通道,通道有的漆黑一片望不到底, 有的眨巴着昏黄的路灯。 往下走不到十米, 通道两边又都是每排房之间横着的通道, 横向看过去也没有灯光,更是深不见底。大桥的武斗队虽然身经百战,所向无敌, 但在这不明地形, 不明对手的环境下也是有点心虚, 有点不知所措。如果逐条通道同时搜索,这几辆车的人也实在兵力不足。 突然他们看见路南靠大河方向有人影跑动,于是好几十人一块追了过去, 绕了不少圈,终于靠近逃跑的人,不顾一切地用长矛扎中了他的屁股。</p><p class="ql-block"> 被扎的小伙比我们小两三岁,也是老津浦新村的邻居,我记得他叫二锁子, 宏昌肯定也认识他。二锁他哥叫大锁,比我们大一岁,是浦厂技校的学生,有时上学同路,记得毕业后分配去了柳州的机车厂。平常二锁就是个说傻不傻,说精不精的老实孩子,有小孩还笑话他说话时有点“大舌头”。也不知他那时为何要一个人出来探头探脑,难道二锁也是要上厕所了吗? 如果不逃跑,大桥的人可能都懒得去追他或者用长矛去扎他,后来听说他分配到邮局当邮递员了。</p><p class="ql-block"> 与此同时,他们又派了二十来人沿我们家东山墙的通道向北搜索前进, 到了津浦新村的村口路灯下,工事后边站着好几十个青壮汉子, 手持武器拦住去路,而且两侧和后边还不断有人往这聚集。看来,他们决心不让武斗队的人进村。 大桥的人也有些心虚, 心平气和地问了几句有没有人从公路边跑到这里, 然后就匆匆返回公路交差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妈和那个司机跟大桥的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况,权衡了一下之后,他们最后决定还是自认倒霉完事! 你是响当当的专业武斗队,人家都是居民老百姓,真动起手来不论输赢都是自己没面子,再说居民中还有很多是自己一派战友! 只好拖着那辆中吉普铩羽而归,回大桥去了。 我妈又带人将被扎了屁股的二锁子送去医院。</p><p class="ql-block"> 陈伯听了我妈说的这些事,也忘了害怕,哈哈地大声说笑起来。忽然听见陈婶嚷嚷起来 “老陈,你快帮我把孩子接下去呀!” 我们三个人赶快到他家, 将还没睡醒的小龙和小凤从天花板上顺了下来。原来陈婶早就听见我们说话了, 她想自己下来, 又怕小孩睡觉不老实翻身摔下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叫起陈伯来。</p> <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 2018年10月回南京探亲时,特地去浦铁一村大河边机务段家属楼,去看望二孩家 93岁老母亲的照片,刘婶另<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span>侧是二孩的国翠大姐,比我们大十来岁。刘婶也是我们在老津浦新村时的老邻居,身体和精神状态极好。几十年没见面了还认得出我,还给我讲了我们家的不少事,有些事我当年太小甚至根本就没有记忆了。</p><p class="ql-block"> 我回北京后,二孩还邀我加入了他家兄弟姐妹的微信群。在群里我也说起了 “五湖四海”那一夜的混乱。国翠大姐的女儿刘影根本不知道浦铁一村还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件,问她妈妈,国翠大姐就给女儿写下了如下这段文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国翠大姐回忆的“五湖四海”那一夜》</p><p class="ql-block"> 刘影,想听"五湖四海"的故吗?其实春明舅舅文章中写的细节很全面,好吧,老妈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吧!话说"五湖四海"这个虚无渺茫的名称是文革初期,社会动乱年代的怪胎产物,有影无踪,传说是由回面八方流窜的乞丐及惯犯组成的团体,他们有分工,有暗号,以白毛巾作为伩号,专门偷窈和抢劫百姓家,正是有些人造遥惑众,以讹传讹,导致浦铁一村的居民上演了一场激烈的"自卫阻击战",全民参战。1967年夏季的一个傍晚,我们在门口吃饭,无独有偶,还真有二个小乞丐每人手上㧱着一条白毛巾和茶缸,一边嘻笑打闹的从我们身边走过,随后父亲提醒说饭后不许外出乱跑,晚上八点钟左右,鬼使神差的马路两边人越聚越多,居民委员会就在苐一排,每天都有值班的,住在大河边的,原浦口站公安分处派出所的张所长,据说是地主的爸爸,也来了,还讲了话,漆黑的夜晚,借着路灯可以看到有人把桌椅板凳,床板,枕木,砖头,石块扔到了马路上作为障碍物,企图阻止"五湖四海"入侵浦铁一村,人们手拿木棒,铁锤,火钳䓁作为自卫武器,准备随时投入战斗,场面是戒备森严。折腾了大半夜,就抓了几个小乞丐,被屈打成招,胡言乱语,承认今晚有行动。又过了一个多时晨人流都没有退去,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不远处有几辆大卡车满载着全幅武装,手持长矛的青年小伙孑向浦铁一村方向驶来,一辆又一辆的卡车却没有拦下,竞然加大油门,疯狂的越过障碍物往南门方向驶去,直到最后一辆空车才被拦下,人们开始对车上的司机进行欧打,司机边跑边喊,一直追到我们家的窗下,清楚的听到司机在喊,别打了,误会,我们是大桥四处的,是去执行任务的(实际是去参加武斗的)闻听此言,大家住手了,因在我家门口,学文就和其他几个有劲的人把他扶到了居委会,很快几位主任把伤者送到人民医院。马路上暂时恢复了平静,然而人群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路上安静的出奇,那是绝对的寂静无声,家家都关门闭户,特别是我们苐一排关闭门窗后我妈再用大桌子把门顶上再把几个年幼的弟妹藏起来,学文又找了一些空瓶和碎砖头,如果他们冲进我家准备应战用的,收拾停当后,我们发现我妈由于受到惊吓,巳瘫焕的坐在地上。约三,四点钟,天快亮时参加武斗的人返回浦铁一村,进行报复,住在对面后几排的人因天热没有关窗,他们用长矛从窗外直捅到家里,有惊无险,人躲在暗处,看到长矛巳经快捅到身边了,住在河边姓李的瞎老太,她不知道外边发生什么事,旱上出门给捅伤了,天渐渐亮了,他们闹腾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回去了。苐二天几位主任又买了慰问品到医院去看望伤员,并赔礼道歉,说明当晚的情况,纯属误会才取得了他们的谅解,几天后又传来不实的坏消息,传医院的伤员是重伤,后又传死了,近期要血洗浦铁一村,于是浦铁人又开始了疏散人口,大逃亡,各自投奔亲戚,我们全家投奔到济南,因我已经工作了,我妈扛了一袋大米,把我寄托在红房子二舅家,晚上睡觉二舅姆还给我一把刀放在枕头下面.以防万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平安无事,多灾多难的人们又陆续的返囬家乡,继续过着平凡的曰子。由于当时处在文革时期各级政府瘫痪,当权派被批斗,靠边站,公检法被砸烂,发生这么大的事件,无人追究,我想在那动乱的年代,善良的浦铁居民是否被派别斗争给利用了,真是回味无穷。</p> <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 1960~1968年我插队之前经常在一起玩的发小邻居,大柱,二孩,大兆都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经历了那一夜惊悚的冲击,但各人当时身处的位置,经历和所见所闻,恐怕在某些细节上会有各自不同的记忆差异。以上我的文字也仅是自己回忆的经历,也可能有记忆上差错和混乱。二孩和大兆家当年住马路边第一排,国翠大姐又比我大不少,大姐所写的现场冲突的印象应该更准确深刻一些。</p><p class="ql-block"> 也欢迎各位发小,兄弟姐妹对我文字中的不确不妥之处进行指正。我也希望大家允许我,能把你们所反馈的这个事件回忆,逐步添加到这亇美篇之中,说给儿孙们当笑话听。让他们知道在文革武斗的混乱年代,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老幼妇孺,也曾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到一场莫明其妙的冲击和恐惧之中。谢谢大家!</p> <p class="ql-block">  邻居发小大柱的评论</p><p class="ql-block"> 春明你好,文章写的真实,生动。勾起了我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我家同浦铁一村每户一样,早早地也做了准备。将大床上的床板拆掉送上天花板,又放张席子。一张空中地铺也挺象样的。天花板我上去了多次。但这天和往常不一样。那天早早的吃完晚饭,就将四岁的弟弟和十三岁的妹妹先送上天花板,顺便又放上了两根大木棍。我上去后,觉得上面比往常不一样。东边屋山头上的百页窗忽闪忽内的暗谈光显得特别恐怖。可能是心里害怕的原故吧!</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去了一趟厕所。当时我还拿了一根棍子,当到路边就看见很多人手里拿着长矛朝北面冲来,我急忙往家冲。还好我爸正在门口急忙将我拉进屋。很快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向津浦新村冲去。幸运躲过一劫。</p><p class="ql-block"> 刘婶家的国翠大姐如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44年的属猴的比我们大五、六岁。西头张家老二应该叫福利。不知怎的叫着叫着却叫成了"狐狸"。张家四兄弟都隨他们母亲。个头高大。</p><p class="ql-block"> 那时人都很勤快。西头三工地铁絲围栏旁有很大片空地。张家、大华家还有后排小锁子家等等,都开垦空地种上玉米,南瓜,向日葵和各种蔬菜,每年都有不错的收获。</p>

五湖四海

大桥

大柱

武斗

小孩

天花板

津浦

外边

公路

陈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