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的记忆列车朦朦胧胧地驶进七十年代后期的时候,我想起了曾经陪伴我一起度过那段艰难的童年时光的一奶同胞哥哥,觉得有件事对不住他,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p><p class="ql-block">(哥哥曹恩喜)</p> <p class="ql-block">哥哥原名叫曹恩奎,后因与族内一同辈重名改为现名曹恩喜。哥哥与共和国同龄,属牛,长我五岁,个比我高许多(一米八几),性格老实内向,不善言辞,但心地善良,心里有数。在南太阳那段日子里,曾是母亲唯一可用的帮手,替我挨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他也是我小时候唯一的玩伴。进城后,我俩在同一所小学和中学念书,只比我高一届。中学毕业时,他下乡了,我留城了。七五年赶上知青大拨搂回城,他才有了一份厂办大集体的工作。</p><p class="ql-block">(右一为哥哥曹恩喜,中间为弟弟白恩祥,左一为作者)</p> <p class="ql-block">记得哥哥下乡不到一年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这届学生到农村劳动,恰巧我们去劳动的那个队和我哥下乡的那个队是一个公社,都是新宾北四平。哥哥虽然比我大几岁,但也是孩子啊!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家,这一走就这么远,这么长时间,能适应吗?哥哥虽然干农活不打怵,但他那么老实,会不会挨欺负啊?不用说父母惦念,我这个曾经形影不离,在一块儿玩了十几年的弟弟心里能不想吗?这次到这劳动,离哥哥那也不算太远,何不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让我心里好落个底?主意打定,我童年的野劲就上来了,和谁也没商量,也没人可商量,跟带队老师打个招呼,拔腿就走。</p> <p class="ql-block">哥哥下乡那地方我只知道叫什么“火石”,具体在哪,我哪知道?我边走边打听,自己一个人整整走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我哥住的那个青年点。因那时通讯不方便,无法事先与他联系,哥哥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老远去看他。一见面,哥哥先是一怔,眼睛直直地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我,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说出一句,“你,你怎么来了?”,说完,噙在眼里的泪水瞬间一串串滴落下来。快一年没见着了,只见哥哥本来就不胖的脸上又瘦了许多,穿着也有点邋遢了,不像原来那么利整了。说老实话,我和哥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直到中学毕业,几乎天天在眼前转悠,我还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过哥哥。看着看着,只觉鼻子一阵阵发酸,但我极力控制自己,不让眼睛里那东西流出来,不想让哥哥太难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怎么回去的,我都不记得了。但那次见面,的确让我在心理上对哥哥有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感觉,感情上似乎比以前更亲近了。</p> <p class="ql-block">后来,哥哥回城了,有了工作,我们哥俩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一起栖居在父母身边,一起在那不足三十平的小平房里吃饭、睡觉、进进出出。所不同的是经历了那次分别和见面之后,我对眼前的哥哥多了几分在意和关注,不再熟视无睹。再后来,哥哥有了对象,家里开始张罗哥哥的婚事。再再后来,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大都差不多,不再赘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本文开头说的对不住哥哥,让我一直懊悔不已的事,就发生在哥哥婚礼的事情上。</p> <p class="ql-block">那年,我有幸被组织安排到矿务局干校进行宣传干部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培训,这对于非科班出身、理论基础比较薄弱的我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充电”机会,我特别珍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矿务局干校位于原露天区千金乡郎士村,距市中心十四、五公里。记得当时干校开两个班,一个是团干部班,一个是宣传干部班。我们宣传干部班的学习内容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学期三个月,封闭式住宿管理。虽然是短期在职培训,但其管理的规范化程度,不亚于全日制大学,而且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在外边住这么长时间,让我有一种想象中上大学的感觉。所以,一进干校大门,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对这里的一切包括教室、宿舍、操场、走廊墙上挂的各种制度规定,还有凭窗望去不远处那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都觉得特别新鲜。对开班仪式上校领导和带班老师的讲话就像刚入校的小学生对待班主任的训话一样奉若圣旨。当时在我的心里,在这学习就是上大学。每次上课,都早早到教室等候老师,课堂上总是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课,认真记笔记,生怕漏掉什么。课后自由活动也是严格遵守学校规定,不越雷池一步。学校规定,在校学习期间,未经批准,不得擅自离校。(即使擅自离校,回到市里也很难,因为当时没有出租车,也没有私家车,那里还不通公交车,坐单位公车大都不够级,步行到市里需要三、四个小时,所以,基本没有请假离校或擅自离校的)</p> <p class="ql-block">早在我上干校前,家里就张罗哥哥结婚的事了,证领了,房子也收拾了,就差日子没定了。大概是五、六月份吧,我正在干校上课呢,继父不知在哪里(因为家里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给干校打电话找我,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哥哥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了,要我一定回去参加。当时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自己哥哥的婚礼能不参加嘛?</p> <p class="ql-block">撂下电话我就有点犯核计了,没有车难不倒我,走呗,小时候在农村什么道、多远的道没走过?这点道算啥?问题是这一回去就得耽误两三天的课,人家又不能给你补,怎么办?再说了,开班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请假,我怎么能起这个头呢?从参加工作以来还没有因为个人的事请过假呢!这次能破这个例吗?不行!我不能因为家里的事占用了宝贵的学习时间!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破了学校的规矩!对不起了,哥哥,我不能回去参加你的婚礼了!原谅你的弟弟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由于通讯不便,我没有给家里回信告诉他们我不回去的决定。</p> <p class="ql-block">哥哥举办婚礼那天,下起了小雨,我坐在课堂里,心神不宁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想象着婚礼的情形,转瞬间又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在一起时的一幕幕,想起了在知青点见面时哥哥那惊喜的眼神,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滴湿了我的笔记,……哥哥呀!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陪我走过童年的人啊!你陪我走过了那么多年,在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我这个弟弟却缺席了!我真是太混蛋了!太混蛋了!我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恨自己,怎么能作出那么无情无义的决定呢?唉!现在想啥都没用了!给我插两翅膀飞回去都不赶趟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正胡思乱想间,下课铃响了,我低头一看,笔记本上除了滴湿的痕迹,一个字没有。后来,不知怎么传出去的,有人将我为了专心学习不参加哥哥婚礼的事编成了顺口溜,“宣传×班谁立志,为学宁把家事辞。……”登在了学校黑板报上,表扬了一番。从此,“谁立志”变成了对我的戏称在班里传播开来,令我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哥哥和嫂子的结婚照)</p> <p class="ql-block">三个月的封闭培训结束后回到家,我怀着愧疚的心情,抱着准备挨骂的心理询问哥哥婚礼的情况。没想到,父母都说挺好,挺好,没有一句埋怨的话。这让我心里更难受,还不如骂我一顿,心里也好受些。我想郑重地跟哥哥道歉,并准备接受哥哥的任何指责。没想到,我刚提那个事,还未往下说,哥哥就拦住了,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我知道你忙。一场预期中的情感风暴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过去了,连道歉受责的机会都没给,这让我如何心安!</p> <p class="ql-block">后来,哥哥有了可爱的女儿,女儿结婚后,又有了可爱的外孙。哥哥家有什么大事小情需要我帮助,我都尽力去做,尽力多做,即使如此,也无法弥补当年留下的那份遗憾。因为婚礼是人生最重大的仪式,在别人,可能有第二次或更多次。但对于哥哥来说,无疑只有一次,因为哥哥和嫂子一直相濡以沫,感情甚好,至今仍和如琴瑟,白头相守,丝毫看不出有再次举办婚礼的可能。所以,我欠哥哥的这份情,留下的这个遗憾,注定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当年矿务局干校同班学员董志坚为本文提供了相关信息,侄女曹雪梅提供了相关照片,在此一并致谢!)</p><p class="ql-block"> 农历辛丑年八月初十於半岛假日</p><p class="ql-block">(哥哥嫂子与女儿女婿合影)</p> <p class="ql-block">(哥哥嫂子与外孙子)</p> <p class="ql-block">(哥哥正亲自为嫂子拍照时被女儿偷拍)</p> <p class="ql-block">(除了柴米油盐外,一起出去扭扭秧歌,成为哥哥嫂子日常生活的常态)</p> <p class="ql-block">(作者与哥哥一家合影,左二为作者老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