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声“谢谢”还不够(三)

烟灰姑娘

<p class="ql-block">  住院第一天,经历些波折总算是找到了床位。走进病房,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簇拥下的车水马龙,回头再看看病床旁这张小小的蓝色折叠床,这将是我未来几天的陪伴。于是,我苦中作乐地想,终于在这个大城市核心地段的高级大楼里找到了一席之地,未来几天还要在这里花上一大笔。人到中年,总是要见些世面的。</p><p class="ql-block"> 很快,病友们开始了破冰聊天。妈妈在病房里给病人们科普:结节不是癌症(看来她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说得病人们都无比的相信,家属们都默不作声,各个心怀鬼胎。病人们倒是满脸轻松,大家热情的互相帮助,病房很快就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把身体塞进折叠床里,两条胳膊却没处安放。放在胸前影响呼吸,放在头顶长时间会麻。辗转反侧一番, 我就想起了“维纳斯”。连续两个晚上,我彻夜未眠。4个病人加上4个家属住在一间病房里,一入夜,病房里的鼾声便此起彼伏,惊天动地。不过,鼾声和折叠床都不是导致我失眠的主要因素,真正让我无法入睡的还是内心的焦虑和恐惧以及大脑的飞速运转。</p><p class="ql-block"> 次日清晨,我感到自己的抑郁指数已经爆表,尤其是目睹着35床的阿姨被插上管子,推进了手术室,我马上联想到妈妈手术时也会是这种情形。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还是勉强安慰着自己:一定是失眠导致多巴胺分泌出现了问题,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就会好了。</p><p class="ql-block"> 下午,李医生向我交代了手术方案和相关风险,当他说道“如果出现特殊情况需要进行开胸手术,可能会来不及和家属商量”的时候,我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波涛汹涌的来了——我需要这样一个释放!擦干眼泪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又是一脸轻松的开始预定明天的餐食。听到别人在抱怨饭菜难吃的时候,我好羡慕他们,因为我根本关注不到饭菜是否好吃,而是完全沉浸在焦虑不安的情绪之中。</p><p class="ql-block"> 手术终于来了。当手术室的车来到病房准备接妈妈进手术室的时候,妈妈却要求自己走进手术室。她拎着导尿管,踱着步子出了病房,进入电梯,从19楼下到2楼,又踱进了手术室。整个过程泰然自若,没有丝毫的焦虑和不安。我心里感动于妈妈的坚强和勇敢,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我坐在手术室外家属区等候,本以为这会是一段无比煎熬的时光,我却出奇的平静,用手机查询麻醉的相关知识。当我了解到现代麻醉技术如此进步,心情就更加平和了。</p><p class="ql-block"> 1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广播喊我进去看标本,张主任手里捧着刚刚切下来的血红的肺叶,并指给我看那枚磨玻璃结节。我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枚小小的灰白色结节竟然能够给生命造成如此大的威胁!</p><p class="ql-block"> 妈妈苏醒后回到了病房,脸上还挂着平静和祥和,没有一丝丝痛苦的表情,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心底里好想对张主任说一句“谢谢你把妈妈还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当手术结束麻醉药劲过后,伤口的疼痛在所难免,同病房的其他病人都在哎呦呦喊疼的时候,妈妈却一声不吭。我问她:“妈妈,伤口疼吗?”她说:“伤口很疼,浑身都觉得疼!”我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喊疼呢?”妈妈说:“喊出来也不会减轻我的疼痛,反倒会让身边人也有压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