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步庭和青海兵团的山东知青

大漠

　　看到资深媒体人、史学家徐庆全先生的《话说梁步庭》一文，从中了解到梁步庭在青海和山东任职期间，为两地的改革开放做出的重要贡献。由此联想到了梁步庭在我们山东知青回城问题上所给予的同情和帮助。

文革前的1965年秋和1966年春，先后有五批八千余名山东知青参加青海建设兵团，来到柴达木盆地的格尔木和马海地区。紧接而来的文革，使兵团处于混乱状态。

格尔木海拔2800米，马海更高达3000米。这里自然条件恶劣，春季经常发生沙尘暴，夏季大白天蚊虫肆虐，冬季我所在的连队只能吃冰和苦水。十几年中所有的农业连队一直点煤油灯照明。知青成婚后，受医疗和交通条件所限，发生多起产妇死亡和婴儿夭折的悲剧。历次运动中大约百分之十的知青受到各种处分。另外兵团亏损严重，知青们看不到前途，十分悲观。

1979年初，受云南兵团知青回城风潮的影响，青海兵团（这时除新疆之外全国的兵团都改为农场，不过大家还习惯称为兵团）的知青也开始上访、罢工，要求回城。青海省经研究同意大家病退回城，但是山东表示无法安置这么多人。

知青们失望之极，几百名战友冲击了青藏铁路一期工程西宁至格尔木段铺轨落成典礼的会场，导致典礼不能按计划举行。当时青海省邀请了西北其他四省区的主要领导人前来参加，这个事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青海省委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和宽容，现场抓的两个人当天就放了，事后再也没有追究处理一个人。

回城几十年后偶然听说当年在场的一位省里的工作人员曾经透露，当天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让梁步庭向来参加典礼的各位领导解释一下这件事情。梁步庭说：“农场知青今天的做法是非常不应该的也是非常非常错误的，但也是事出有因。”作为省委第二书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客观地说出这样的话，是极其不容易的。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是听到“事出有因”这个词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感动和温暖。也才明白当年没有处理一个人的背后原因。

这起事件一个多月后，青海省委省政府决定在省内分配两千八百名知青，让这些已经种了十三年地的知青，在新的地区和岗位上发挥出才能。省直机关单位像省财政厅、水利厅和勘察设计院、草原工作总站、省人民医院，西宁市商业局所属单位，海拔不太高的海西州、海北州、海南州和东部八县的学校、医院、银行、文化馆、税务局、法院、公安局、派出所、农机站、供销社等单位，都分配了安置名额。最多的是青海石油局安置五百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和安排，是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省里给每个接收地区和单位提出了严格要求，不但要无条件接收，还要尽量安排好具体工作和住房，甚至要准备好过冬的蔬菜和火炉、煤炭，使知青们一来就有吃有住，感受到接收单位的温暖。

之后不久谭启龙调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梁步庭接任了青海省的一把手。

这时山东省开始接收知青回城顶替退休父母。两地还商定，回去的知青带着工龄和工资级别安排。这么多人走了之后，兵团处于瘫痪状态，于是决定剩余的知青（其中一大部分是夫妇一方已顶替回城）拿百分之五十的工资，每月给寄粮票，暂回山东等待。

1982年12月，梁步庭调任山东省委书记（这时已经不设第一书记了）。据说梁步庭临行前，青海方面曾希望梁书记到任后，在合适的机会能解决山东知青回城问题。

回城暂住的知青中青岛的人数最多（本来八千山东知青中青岛的就占了一半）。他们没有户口没有工作，时间长了不是办法。1983年青岛市向省里请示如何处理，梁步庭对山东知青的情况比较了解，于是批示：在不违反政策的前提下妥善解决。青岛市据此决定，凡是因身体原因和两地分居等家庭困难不适合继续在高原工作的知青，全部办理调动由父母或兄弟姊妹的单位予以安置。山东其他七个城市之后也照此办理。山东当年赴青海建设兵团的知青问题终于圆满解决。知青们都很感激梁步庭。

梁步庭是1938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文革中从国务院农办副主任的位置下放到青海国防科委二二一厂任党委书记。粉碎四人帮后恢复了职务并被重用。他前后在青海工作了十几年，他的女儿梁小平当年也从北京去了黑龙江建设兵团。他对山东知青的情况比较了解，也有更多的体谅。

梁步庭1954年起任团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团中央书记处书记，是胡耀邦的老部下。1980年5月六十五岁的胡耀邦赴西藏视察途中，在格尔木住过一夜。我后来听调到格尔木市公安局的兵团战友何山民说，他当时被抽调参加胡耀邦的保卫工作。梁步庭从西宁来到格尔木迎接胡耀邦，晚上胡耀邦让梁步庭搬到他的房间一起住。何山民说他们在院子里值勤，发现胡耀邦房间里的灯光一夜未熄，两人彻夜长谈。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商讨改革开放的大计和青海省的发展蓝图吧。

1996年是我们去青海建设兵团的三十周年纪念。兵团马海二团的济南战友魏慧玲，时任山东电视台电视剧中心的编导兼演员，她辗转请到了已经从领导岗位退下来的梁步庭，参加了连队二百多人的聚会。梁步庭还欣然为战友们挥毫题词，他对这些一起在青海高原上奋斗过的山东知青还是很有感情的。

　梁步庭参加聚会和兵团老战友合影。 马海二团秦振帆供图

　梁步庭和青海兵团的战友亲切交谈。 秦振帆供图

　梁步庭在讲话中说：青海不会忘记你们！ 秦振帆供图

　　梁步庭的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