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支动人的歌

清泉

“走过这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这是一首感人的歌，动听的歌，让人充满敬仰的歌。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靡全国。很多人知道这是一首《一个真实的故事》，但知道这首歌来历的人却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故事发生齐齐哈尔的扎龙。其实，她是一首讲述发生在我的故乡江苏盐城，一个女孩为救一只丹顶鹤而献身的故事。

地处苏中黄海之滨的江苏盐城东部湿地，是一片由长江冲击下来的泥沙沉积而成的新兴土地，在长达几百公里，长满芦苇、茅草的滩涂湿地上，鱼虾、贝类丰富，是许多鸟儿的天堂。过去大家只知道，丹顶鹤的故乡在黑龙江齐齐哈尔的扎龙，它们在那儿繁衍生息。但很少有人知道，丹顶鹤是候鸟，它怕严寒，所以毎年初冬季节就会成群结队的飞到盐城滩涂来越冬，第二年春天返回扎龙产卵生子，因而这里成了它们毎年必来的第二故乡。

我的家就住在盐城最东部靠近那片滩涂的地方，在我小的时候，因为再往东就没有人居住，丹顶鹤就经常光顾家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记得一到冬天，常常能看到丹顶鹤在我家的上空飞来飞去，看到它落下来了，伸着长长的脖子在鸣叫，就会追上去，但结果可想而知，它根本不可能让你靠近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丹顶鹤年年飞来，又年年飞走。但长途迁徙非常危险，不仅飞行途中有危险，而且毎年总会有受伤的丹顶鹤飞不回去。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提高，故乡的有关部门开始重视起来，但当地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一九八六年，盐城派人从齐齐哈尔请来了一个名叫徐秀娟的姑娘，她是一名大学生，她钟情丹顶鹤的饲养和保护，从小就跟随父亲在扎龙与丹顶鹤朝夕相处。丹顶鹤很珍稀，当时丹顶鹤人工繁殖和保护都是世界级难题，为了能在盐城建立一个不迁徙的丹顶鹤栖息基地，徐秀娟从扎龙带了三枚丹顶鹤的卵来到盐城，用自己的体温进行人工孵化，让它从小就适应这里的环境，在这里扎根繁衍。很幸运，她获得了成功，三只可爱的丹顶鹤健康的长大了，它们快乐的在那片芦花飘香的天空自由的翱翔。

在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丛中，徐秀娟和盐城当地环保部门给她配的几名助手，艰辛地从事着对越冬丹顶鹤的保护和饲养工作。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五日那一天，她们饲养的两只受过伤的丹顶鹤“牧人”和“黎明”感到十分烦躁，在笼子里叫唤不停，于是徐秀娟用绳子拴着，把它们放到池子里，或许是很久没有自由的飞翔了，一到池子里特别兴奋，它们挣脱了绳子飞走了，“牧人”很快被找了回来，但“黎明”一直没有踪影。徐秀娟和她的助手们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秀娟很着急，因为它身上有伤，在外面时间长了很危险。九月十六日，快到傍晚的时候，有人听到鹤叫的声音，她立即和两个伙伴去寻找。她看到了那只鹤，但在一条河的对面，此时她完全可以绕路过去。但她太怕可爱的鹤再次飞走。她一边呼唤着”黎明”的名字，一边顾不上脱鞋就跳下河，想直接淌河过去。可是水很深，加上因为找鹤累了一天一夜，下水后已精疲力尽，她，再也未能上来。等她的助手们赶到，一切都为时已晩。为了救那只鹤，她付出了年仅二十三岁的生命。

人们说鹤通灵性，秀娟落水后，“黎明”后来并没有飞走，它一直站在那儿，伸着长长的脖子向着秀娟姑娘呼唤它的地方张望，它多么希望秀娟姑娘能快点来把它搂在怀里，可是它没能等到。当徐秀娟助手们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它一动不动，只是一个劲的鸣叫着，这哀鸣声与人们呼唤秀娟姑娘的悲切声融为一体，让人心碎。它知道自己错了，它把恩人送进了天堂，它多么希望和它朝夕相处的秀娟能原谅它，可是它哪里知道，这一次它没有机会了。

徐秀娟是环保战线上的一名烈士，她的事迹在她的家乡扎龙，在我的故乡盐城广为传颂，在射阳县新洋港小镇召开了一个追悼会，千人空巷。后来江苏电视台和盐城电视台根据徐秀娟的真实故事，拍摄了一部单本电视剧，作曲家谢成强写了那首《一个真实的故事》，歌手朱哲琴把她带到了演唱会。这首歌也成了那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后来杭天琪和甘萍都唱过这首歌，尤其是甘萍多次把它带到中央电视台的重要晚会上，成了她的保留曲目。在秀娟姑娘牺牲三十周年的时候，盐城各界进行了追忆活动，并在盐城建立了一个徐秀娟纪念园，毎天有许多参观者来为她的塑像献花，追忆这位为我国环保事业作出贡献的小英雄。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和知道徐秀娟的事迹，是一九八八年在徐秀娟逝世一周年时，在异乡的一座军营里。当时我看了那部电视剧，非常感动，徐秀娟奋不顾身扑向那只鹤的场景牢牢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尤其是那首《一个真实的故事》的歌，让人心酸，让人落泪。因为是发生在我家乡的故事，剧中和歌中的许多描述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有情感，芦苇坡，风的诉说，白云落泪……三十四年来，我一直在心里藏着这首歌，也没有忘记徐秀娟的名字。毎当我听到这首歌，总会涌泉出对秀娟姑娘的无比崇敬，她把青春年华留在了我故乡的那片天，那片地，那片芦苇坡，故乡人民把那支动人的歌唱了一年又一年，用歌声把秀娟姑娘的英灵留在了那片芦苇似海的原野上，让芦花洁白的花絮为她颂扬，为她诉说！

（为徐秀娟牺牲三十四周年而作。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