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三八女子机车组”女子乘务员的故事（系列故事三：李秀雨篇）

毛瑞平

我曾经是一名女火车司机

原灵丘内燃机务段女司机 李秀雨

我叫李秀雨，今年71岁。每当回想起当年在灵丘内燃机务段工作经历，我总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1968年12月28日，我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号召，从北京来到山西临汾贾得公社贾昇大队插队。经过一年多的务农劳动，1970年，我又抽调到工作队搞“一打三反”运动。

1972年初，我在临汾分局生活段上班。之后的一年多，忽然听说灵丘内燃机务段正在各个铁路分局招聘女子机车乘务员，我就报名了。说句实在话，当时报名时，也没有想到什么远大理想，只是想着灵丘离北京近。在临汾工作，只能办理一年一次的探亲票，一年才能回一趟家；到灵丘工作后，就可以办理大通勤票，一个月就能回一趟家。因此，我特别爽快地就报了名。另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的男朋友我现在的老伴己经先到灵丘车站工作了。

1973年10月份，我们临汾分局的十几个姐妹，在灵丘内燃机务段生产股马林的带领下，乘火车来到灵丘。当时，从临汾站到灵丘站还没有直达车，需要在原平站换乘一次。

记得当时到达灵丘站时，风高月黑，天特别冷。短短的站台上，乘车的旅客特别稀少，好像除了我们这一群人以外，再就没几个人。一下火车，呼啸的北风扑面而来，一下子就把我的心吹凉了。荒凉的火车站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出站后，一直往西，仅有几排低矮的小平房，机务段里比较像样的房屋也只有三座单身公寓楼，其它好像什么都没有。

当年的灵丘和临汾比较起来，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文化生活，都有很大的差距。临汾素有“北方花果城”，汾河水滚滚流淌依城穿过，街道两旁到处果树成荫，气候宜人；灵丘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黄沙土堆，干涸的河床上砂石遍布，显得特别荒凉。当时，从晋南产麦区的临汾，猛一下来到雁北灵丘县，每个月供应的口粮，粗粮以小米为主，细粮只有百分之十的白面，还真有点受不了。好在当地的北京人比较多，他们也许和我的想法一样，离家近回家方便，所以大家都从各个分局调到灵丘来工作。也许是存在一种从众心理，思想上还感觉不至于空虚。

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再怎么难也得走下去。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我在灵丘呆了下来。之后，相继还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员，从大同分局、太原分局、临汾分局地区，陆陆续续地来到灵丘内燃机务段，其中还有不少的男同志。紧接着段上给我们开办了学习班，经过段教育室常德培和宋维新两位老师的精心培训，几个月后，我们顺利地完成了培训班设立的《技规》、《机械理论》和《日常事故处理》等课程的学习。

培训班结业后，大家都欢呼雀跃，随后我们就上车实习。从此，我们就真正成了一名女子乘务员，开始了乘务工作生涯。我是当年女子乘务员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其它姐妹大多数只有十八九岁。

自从上车实习后，我们这些女子乘务员人人都是特别努力，姐妹们所从事的每项工作，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同志。她们和男同志们一样，无论是直达车，还是零担车，包括救援车，客货车交路全跑。只要是一出勤，立马变成了女汉子。从出勤重点记事开始，包括检查机车，检查车辆，拎油提水，更换闸瓦，擦车保养，冬季打温，直到退勤填写报单，所有乘务作业每一个环节，该干的活一样不落。

每次退勤入寓，一路劳累，浑身疲惫，连话都不想多说，硬撑着身体，勉强先洗把脸，来不及吃饭就得赶紧睡觉。遇交路紧张时，感觉还没睡醒值班员就又叫班了，着着急急跑到食堂吃口饭，匆匆忙忙背起油包赶紧出勤。姐妹们只要一看到自己心爱的内燃机车，瞬间又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飒爽英姿的“女大车”。

后来，京原线上又开通了北京至太原的旅客列车，我们从灵丘直接把旅客列车开到了太原南站。在那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年代，女子乘务员成了京原线上的一抹亮丽的风景线，给女同胞们长了一份志气，平添了一份豪气。

我们女子乘务员们驾驶着长长的列车，确实令人羡慕。但在令人羡慕的背后，其实充满了姐妹们难言的尴尬和不尽的烦恼，甚至有时还真是难以忍受。

记的有一次中午，正是三伏天，我从原平折返段接班返回灵丘。刚到整备场，老远就有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交班的师傅说，他们在崞阳区间的一座桥上轧了一群羊。羊这东西挺怪的，只要是头羊钻进去，一群羊就争先恐后地往进钻。我接班后，到地沟里检查机车走行部，看到车底下到处是羊毛、羊肉、羊肠子，特别是转向架上涂满了一片一片的羊粪和鲜血，恶臭熏天，直呛得人头晕眼花。当時，我从地沟里爬上来时，直觉得两眼发黑，哇哇直吐。眼看马上就到出库点，我只好捏着鼻子，憋着一口气，慌慌张张地完成出库前的准备工作。等到把车开回灵丘内燃机务段退勤后，把机车走行部上上下下用水管冲洗了一遍又一遍，又用棉线里里外外擦洗的干干净净。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国的电力供应还是非常紧张，有些地方经常停电。记得清楚，当年京原线上的东庄站、大营站和金山铺站，还是采用臂板信号。每逢停电，列车行驶占用区间就必须凭路牌或路票。列车通过车站时，车站值班员举着路牌，需要副司机踩在机车登车梯上，手抓着扶手，完成接取路牌。因列车处在行经中，所以接牌时必须快捷准确。一旦接不上路牌，需要采取停车措施，等列车停车后，再往后跑出老远老远拾取回来。因此，姐妹们每次接取路牌时都特别小心，生怕有一丁点偏差，稍有不慎就会把胳膊打成青紫，有时胳膊肿胀疼痛难受，好长时间才能消肿。

记的有一次，我和段建威搭班，担当灵丘至原平间货物列车交路，在东淤地站连接车辆后准备开车。在开车前试风时，发现列车排风时间太短，我们立即下车逐一检查车辆，当走到机后十几节车辆时，发现有一个折角塞门处在关闭状态。我们马上通知了列车长和东淤地站车站值班员，经车辆部门工作人员处理后，才驾驶列车安全发车。从而，防止了一起货物列车放飏的重大事故，受到了分局领导的表杨。

有时交路紧张，连续值乘好几个大夜班，常常是面部发青变黑。列车运行过程中，每当发生疲惫发困两眼打架时，常常是打开窗户把脑袋伸出去，让行进中的清风吹一吹；或者是到机械间里转两圈，让轰轰轰的机器声唤醒自己，强迫拉回清醒状态。

1975年我结婚后，家住在灵丘火车站附近，离机务段还有一段距离。从家通往机务段的一条马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石路，马路旁边是一条长满野草的沟壕，又没有路灯。乘务员经常需要半夜出勤，深更半夜摸黑走路。我天生胆小怕黑，有时爱人把我送到机务段，有时让叫班员陪我一齐走到机务段。每逢半夜退勤，就我一个人往家走，到处黑格隆东，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坡上车站扳道房里一盏小灯闪着微光。特别是冬季北风呼啸，电杆上的电线发出啾啾响声，我背着油包打着手电，头皮发炸也不敢回头，慌慌张张地往家跑。

为了活跃职工文化生活，1975年，机务段成立了男子篮球队和女子篮球队。我们女子乘务员中有四、五个姐妹都是篮球队的队员，我是女子篮球队的队长。女子篮球队经常代表机务段参加灵丘县组织的篮球比赛，有时还到原平地区和省城太原参加比赛。我们刻苦训练，一心想着给单位争夺名次，曾经多次夺得好成绩。

1980年，根据北京市政策，我调到北京市建材局工作(后更名为北京金隅集团公司)。从此，离开了让我魂牵梦绕的两条钢轨线。从1968年一直到180年期间，这十几年正值我的青春黄金期，我在临汾插队在灵丘开火车，把青春岁月驻留在我心爱的内燃机车。美丽的山西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始终眷恋着山西这片热土。

刚调回北京时，好长一段时间，我适应不了早八晚五的工作时间。眼前总是浮现着开火车时的情景，时刻想念着朝夕想处的姐妹们。每每和新同事聊起我开火车的往事，周围人无不投以十分羡慕眼神，我的心中充满了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也许我生平与“司机”这个称呼有一份不解的缘份，调到新单位后，先后从事过“天车司机”和“叉车司机”工作，始终被称呼为“司机”，直到2001年退休。

在长达十几年的乘务工作中，就是这样一群女子乘务员，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数不清度过多少个餐风露宿，咬牙坚持过无数个女性生理期，好像从不疲惫，总是满面春风无比快乐。

如今，每每回忆当年我在京原线开火车的那段工作经历，虽然短暂，但她就像是岁月长河中翻滚着的一朵浪花，使我心潮澎湃，终生难以忘怀。我总是自豪地说：“我曾经是一名女火车司机！”。

当年调回北京的五位“女火车司机”聚会

征稿启事

三八女子包乘组的荣光故事，作为山西铁路的历史记忆，值得我们永远铭记！那段不朽的历史记忆，珍藏在我们每一名太原机务段同志们的点滴记忆中！

敬请太原机务段的各位老师傅，特别是当年曾经在灵丘工作过的同志们，务请抽忙挤闲，再次翻翻老照片，再次看看老物件，再次放飞远思绪，讲讲您认识的“三八女子机车组”女子乘务员的精彩故事！谈谈您对女子乘务员的记忆印象！

（发送到毛瑞平个人微信SXTY2634044，一经录用，届时赠送一份精美纪念品！）

太原机务段退管会党支部

2021年8月

让我们永远记住当年31名女子乘务员姓名：艾红云、安丽、白艳军、段建威、范环英、胡改英、侯涛、何玉兰、景华、冀美丽、江香玉、刘萍、李荣玲、李菊霞、李俊萍、李秀雨、牛迎春、彭庆君、邱素芳、武玉芳、续慧明、于素卿、姚淑珍、张冬玲、张阳凤、张书萍、张文华、张晓明、周富梅、郅桂英、朱永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