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打谷场上的快乐时光

遵化华龙酒窖

打谷场是农村集体经济的产物，也是那令人难忘的纯真年代，人人平等和集体主义精神大放光芒的象征，是两秋粮食作物集中积聚加工的地方。那里堆积着社员们一年的劳动果实。是社员们辛苦劳作一年的盼头儿和期望。那里也曾是我儿时玩耍的天堂，我们在那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虽然打谷场早以逝去，但场边的那棵大柳树和两个轧场用的大石头滚子还仍然守候在那里，见证着那火红年代的热烈场面，见证着我们童年打谷场上的快乐时光。

每年的麦秋和大秋两季节，打谷场上都是热闹非凡，特别是金秋十月，那打谷场上堆积如山的粮食，让社员们看到了希望，大人们兵分三路，一部分人在地里收割，一部分人负责运输，那盛车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到场里，还有一部分人在场里负责粮食加工。我和我的小伙伴儿们，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大人的后面，进场看热闹，跟在拉石头滚子的小驴儿后面疯跑，有时还帮着大人喊两声——駕！快跑。跑累了就躺在豆子堆上，用豆子把自己盖上眯一小觉儿。

我们最盼望的是每年秋天在场里摘花生。为了赶时间，避开雨天，队里动员男女老少进场摘花生，那是最好的活儿，也是每年场里最热闹的一天，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拿着小板凳赶到场里摘花生，队长说了，大家伙儿可以随便吃，但不准往家里带。我们一群小孩儿也随大人一起进到了场里，当然我们是不记工分的，我们几个小伙伴儿进场后，先捡那些饱满角儿大的花生剥开塞进嘴里，猛吃一个点 ，然后再摘些角大多粒的大骆驼，偷偷地装在兜里，一个小时后，我们几个撑的都跑回家喝凉水去了。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的小伙伴儿们，由于吃饱了生花生再喝凉水，都躺在家里拉稀跑肚了。大人们都笑话我么说：“真没出息，吃花生撑拉稀了”。其实何止是我们这些孩子撑拉稀了，大人们也一样，也有不少人拉稀跑肚的，那个年代生活比较困难，谁放着随便吃的花生，不往饱了吃呢。

麦秋，场面上放着成堆割回的麦子，由于那时雨水较多，为了避开雨天，往往是昼夜加工，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加工完了，剩下的就是一垛垛加工完的麦花秸，那里是我们打仗的战场，两拨小伙伴儿分成好人和坏人，各占麦花秸垛为山头儿，手持棒子秸棍儿，首领一声令下，两拨就会打在一起，最后总是好人胜出，所以那时孩子们都不愿意扮演坏人。到了晚上，小伙伴儿们就会来到场上捉迷藏，为了不让对方捉到，我们把麦花秸垛都掏成小洞洞藏在里面，生怕让对方找到。玩累了我们就一起爬到麦花秸垛上，躺在那里数星星看月亮，那星星各个眨着眼睛在和我们说着悄悄话。那圆圆的大月亮把整个麦场照的雪亮雪亮的，场边上那棵大柳的枝条在随着微风摇曳着，好像在向我们招手。那时的我们是无忧无虑的，脑子里还没有装上人生理想与规划，更谈不上人生目标与前途，脑子里有的就是玩儿，还有就是盼着过年吃肉。那是我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陪着大人看场是最快乐的事儿，大秋的谷场不像麦收场那样简单而且敞着，由于大秋粮食品种多，玉米、高粮、谷子、豆子、花生等粮食占满了整个场面，所以整个谷场是用棒子秸围起来的，看场的窝棚就设在围子出入口的右边，窝棚是用稻草帘子或棒子秸搭成的，里面用秸秆和稻草铺成地铺。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挂在窝棚顶端的煤油罩子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我爸握着那五寸长的烟袋杆儿，不断的往铜锅里装着老旱烟，铜锅里滋啦滋啦地不断冒着火星，老旱烟和那煤油灯里冒出来的油烟味道混合在一起，熏的我两眼直流眼泪。那窝棚是漏风的，仰面躺在地铺上，通过顶棚的缝隙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睛。深夜，偶尔从村外的树林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的瘆人。好像猫头鹰就在场里盘旋而笑。吓了我一身冷汗。在朦胧中，我好像看到我父亲几次起来到外面巡查，有时还听到他打老鼠的声音。听到场里有了麻雀的叫声，我们爷儿俩起来时，已是天大亮了。等队长来了，我爸才从窝棚里拿出汗溻子穿在身上，我问我爸说，为啥光着膀子见队长，又同队长的面穿上汗溻子呢，我爸说，这是规矩，意思是让队长看看，我没拿场里的一粒粮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农民真是了不起，家里都那么困难，一个人看场，面对那么多的粮食不动心。可能就是那个纯真年代农民的形象吧。我和我爸去看场是有目的，估摸着我爸怎着也得给我弄点花生吃，没想到我爸只字没提花生的事儿，让我很是失望，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挺佩服我爸那老实厚道无私精神的。

在打谷场里分粮分柴，是我们最爱看的热闹，听到队长的召唤，家家户户的老婆婆们手持口袋，一起拥向打谷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丰收的喜悦和欢快的笑容，我们跟在大人后面也融入在了这份喜悦当中。那一堆堆已经分好的柴火，上面都用秸秆夹着一个红纸条，就像无数面小红旗在那迎风招展，我和小伙伴儿们跑在前面，帮着老婆婆们找她们的柴火堆儿，其实我们也认识不了几个字，自己家里大人们名字还是认识的，帮别人找就是瞎蒙，蒙对了挨句夸奖，蒙错了就会挨老婆婆们一顿小脚儿踹。各个捂着屁股跑了。我最爱看的还是分粮的场面，队里的老会计，在那声嘶力竭地喊着叫着，他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那镜子圈儿套着圈儿，就像脑瓜子上顶着两个瓶子底儿一样，在鼻子两边泛着白光，他那被放大了的眼睛吃力的眨着。他一手翻着账页，一手扒拉着算盘，嘴里不断地喊着每家应该分到粮食的斤数。老婆婆们耳朵不好使，有的喊几遍也听不到，那会计就会带着满脸的坏笑，跟老婆婆们耍贫嘴说几句荤话，免不了挨老婆婆们一顿臭揍，我们看着那会计的狼狈劲儿，和老婆婆们一起笑的前仰后翻。

大秋结束后，场里的粮食都分到了家家户户，剩下的由小队收仓入库，棒子秸围墙全部撤除，那宽敞谷场显得格外敞亮，剩下的两座花生秧子垛和两个大石头滚子以及那棵飘飘洒洒的大柳树还呆在那里。那里成了我们玩耍的地方，学骑自行车，抽猴子，弹玻璃球儿，创拐等等，玩累了，就去花生秧子垛找瘪花生吃，那两大垛花生秧子，被我们掏成了大洞，翻了一个底朝天，拽出花生秧子，把夹在秧子里的瘪花生揪出来吃，偶尔遇到夹在中间的大花生角儿，还舍不得吃，装在兜里拿回家去。

农村实行了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生产队的打谷场也随着生产形式的变化而消失。成了一个时代记忆。家乡的打谷场，五谷丰登的盛宴，虽然成了过去，但它给我的童年所带来的快乐，是我一辈子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