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出发前北站站台留影，前排左一是我。</p> <p class="ql-block">50年前的今天—9月13日，来自上海郊县城镇的知青，开始陆续启程奔赴祖国西部边陲的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新兵出发日期分别是，13日崇明、南汇、奉贤，15日闵行（上海县），17日宝山，20日嘉定，21日青浦、金山、松江，24日川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历史就是这样的巧合，1971年9月13日，正当上海知青启程赴蒙之际，我国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那日午夜林彪驾机逃往苏联，坠亡于蒙古国温都尔汗。此为著名的“9.13—林彪事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稚气未脱的我们自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在挥泪告别故乡，告别父母后，西去的列车上依然响起“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歌声，车厢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年，国际形势异常严峻，1969年发生珍宝岛事件，我国在东北与苏联直接开战，此后苏联在与我国东北、西北边陲相连的地区屯兵百万，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我们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嘻嘻哈哈地抵达大西北时，处于防修反修第一线的北京军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已进入一级战备。我们一师驻地磴口，近阴山山脉乌拉山口，正是苏军入侵的必经之地，自然格外的紧张。为了备战需要，连队的通讯地址启用代号，为巴彦淖尔魏国臻127信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到达连队的当晚，驻地西北的沙漠里便升起了不同颜色的信号弹，老兵告诉我们，那是敌特分子发出通报我驻地增兵的信号弹，吓得我直往老兵身边靠。夜半不敢独自起夜如厕（厕所在营房后东北角约50米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新兵排入伍教育，强调了防修反修戍边是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屯垦是为了更好的戍边，我们是亦兵亦农的战士，要准备打仗，并准备打大仗。还学习了紧急集合注意事项，辨识军号，快速打背包等基本军事技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国庆前夕，我被分到了七班，班里的战备气氛更加强烈，老兵们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自己的干粮、水壶、背包等随身物品，临睡前枕头边码着背包带，手电筒。连里有几辆马车夜不卸套，上面装满了战备物资，随时准备开拔。有的上海兵担心紧急集合动作慢，拖大家的后腿，索性打好背包，将值钱的的确良衬衣全部套在身上，和衣而卧，随时准备开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那夜，紧张的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正当我迷迷糊糊欲进入梦乡时，外面枪炮声大作，轰隆声此起彼伏，紧接着紧急集合号响起，大家翻身下炕，手忙脚乱的我情急中打开了灯，班长大吼：“关灯！关灯！当心敌机轰炸”！我吓得立马关了灯。班长又关照大家，不要慌，抓紧着装，打好背包，带好挎包水壶赶紧外出集合。片刻间，外面已响起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各班已开始列队集合，黑暗里一老战士快速的帮我打好背包，拉着我就往外跑。</p><p class="ql-block">外面一片嘈杂，脚步声，马蹄声，零星的枪炮声，口令声此起彼伏…… 我的心己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地跳个不停，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已沿着脸颊往下淌，大脑一片空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连队很快在营区前的麦场集结完毕，连长的话短暂而有力：“同志们！战斗已经打响，祖国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连奉命用最快的速度到指定地点阻击入侵之敌，大家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一排武装班突前，二排断后（三、四排为女生排），出发”！</p><p class="ql-block">队伍悄然无声的进入了连队西北方向的密林，站在渠背上我回头看了一眼连队驻地，营区一片寂静，心底自是不舍，并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上前线的悲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队伍里有人窃窃私语，排长提醒：“不要讲话，保持静默”！队伍很快穿过了树林进入沙漠，穿梭在红柳、沙嵩间，荒漠里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和战士们的喘气声，一片死寂，大家都不知目的地是何方，战斗已进入什么状态？紧张、惊恐刻在年轻战士的脸上。</p><p class="ql-block">急行军中，战友们个个满头大汗，口吐粗粗的白气，但无人叫累，更无人敢掉队。有人的背包散了，边走边重打。有人脚崴了，折根树枝当拐杖跟上。有人尿急，找棵红柳当屏障，就地解决后一路小跑赶上…… 大家心里都明白，掉队意味着什么！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融合在集体中是多么的美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急促的行军中，已忘了什么是疲劳，脑子忽而一片空白，忽而闪现出一连串奇怪又现实的想法：没有枪如何打仗？赤手空拳的我如遇上1米9的“老毛子”该怎么办？正规部队在哪里？我们的友邻部队在哪里？男人决不能怕死，好男儿当以身报国！自古忠孝难两全，父母保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忽然寂静的夜空划过几颗彩色信号弹，排长大声喊到：“有情况，全体卧倒”！大家迅速寻找隐蔽点卧倒，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久没有一丝声响，约半个小时后，传来命令，紧急情况已解除，整理行装，继续前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队伍进了一片沙枣林，前方传来原地休息的命令，大家瘫倒在地上，林子里传来女生的哭声，哭声在渐渐地蔓延，有人制止，片刻的安静后抽凄声此起彼伏。我喘过气后感觉到了饥渴，大口嚼着干粮，大口喝着水。老战士提醒，要节省水和干粮，因为行军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们的补给不知什么时候能跟上。几个老战士晃起了沙枣树，沙果从树上落下，大家在黑暗中从地上摸着沙枣往嘴里送，沙绵甘甜，正好充饥。忽然听到呸呸的唾弃声，紧接着就听见“有羊粪，有羊粪”的吆喝声，片刻后大家明白了，有人吃到了羊粪。细一想还真是，那沙枣与羊粪蛋子几乎一般大小，一个模样，漆黑的林子里真的不好分辨。此后大家摸着园园的物体便捏一下，如是软软的，那便是沙枣，才敢往嘴里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短暂的休息后队伍又急急的穿行在荒漠间。天渐渐地变亮，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灰头土脸，个个满头大汗，个个神色严峻，个个满脸惊恐。有的人被树枝划破了脸，有的人纽扣纽错了位，有的人背包散了架，有的人跑丢了鞋，甚至有人只穿着秋裤…… 队伍里没有笑声，没人说话，战友间只有死生与共的相互扶持，队伍继续穿行在大漠里……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不知什么时候起，队伍里出现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原来有人发现队伍行进在四连营区附近。不久又有人发现队伍在沙漠里逗了一圈后又折返了回来。有人猜想，这次紧急集合，急行军可能是次演习。</p><p class="ql-block">当太阳升到树梢头时，队伍回到了连队驻地，大家悬着的心才渐渐地放了下来，真是场演习。战友们互相看着彼此的丑态，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p><p class="ql-block">传宝草于2021、9、13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