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李志强先生

维学

怀念李志强先生 马维学 没有想到，一点也没有想到，老班长刘巧华说，“李老师走了！” 斯人已逝，江河呜咽。 漫漫求学路上有众多老师，蒙瞳无知时的耳提面命，中学困顿时的大学奋进时的指引奖掖，李志强先生最是我心中的爱！ 2018年金秋，我去兰州找他，敬请他为我的书《英语长句难句例解》作序。2017年第一次出版我就想过，因时间关系，没有来得及。书出版后，社会反响不错，但是，有几处硬伤。先生的业务水平精湛和社会声望高，能请先生做个序，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在电话里约他，他说也是有空的，就在家。不过他不叫我去他家，说就在附近找个地儿坐坐，这样简便，更好。听得出来大概他怕我破费，给他提礼当。我约请他和师母一起出来坐坐。他说老家来人，师母不能出来。 我们就在一家比较雅致清亮的饭馆落座，先生说，“维学，今天我请客，吃点，也喝点，咱们终于有空闲了，聊聊。”我们聊家长里短，聊老婆孩子，也聊年轻气势如虹，还聊夕阳几多绚丽，就是不说他当了领导的一地荣光。先生说他没啥大的毛病，“过去都是为了生活的工作，不枉为人，为社会也是做了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工作。现在退出工作岗位，家里也很好。咱修心养性，但也不能闲着无聊。” 先生比我大几岁，都是特定年代的求学之路，相类似的时代际遇。农家子弟，没有辅导机构，更不可能国际学校。先生是工农兵大学时代的娇子。或许挖他的根，也挖不出他中小学有多深厚的外语功底，或许他也没有家学渊源，但他既有智慧又有情怀。或许他连外语基础都没有，我们深知外语学习之艰难。做为永登农村长大的老三届的他，怎么就成了外语界的知名教授。他出类拔萃，时代的骄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入学的那时候，国家鼓励读书学习，宣传榜样张海迪。其实我特想知道先生他是如何聪明加勤奋的，身边的榜样会更加真切、无比高大上。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莞尔一笑，说，“这有啥好说的，学呗，踏踏实实地努力学呗。还有什么办法？” 他说得风轻云淡，没有讲什么励志故事。 我们都已经耳顺之年，过去的痛苦和美好，一切的一切都是烟雨苍茫。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虚头巴脑，更多的是“哥们义气”的推杯换盏，我们都是彼此的美好记忆和念想，他说，“我最是感念你们这帮人！” 想当年我们这帮人，都是混过社会的，和他有类似的时代背景。各自的教育经历有所不同，但都艰难地在学英语教英语的路上跋涉。我们最需要在业务上有人指教的时候遇上了先生。两年的时间非常短暂，我们真正成了一个大学生，终究没有落伍时代，在这两年内学到的东西是一生一世的重要。先生是我们的精读老师，班主任。 刚入校的时候，听说学校安排课程的主格调是从最基础的字母开始。我们有一部分中师英语班毕业的表示不满，有点情绪。中期考试的时候，我考得并不理想，我感到窝憋。先生来到学生宿舍和我们谈心，没有过多的斥责和教导，基本就是聊天。他说，“学问还是得踏踏实实，细大不捐。你们原来英语班的人现在到了高原期，要改变文风。”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高原期”这么个概念。他还说，“人啊，最大的对手实际上是自己，世上最难做的是认清楚自己。”我深深地受到震动，再往后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起来，反思自己就成了常态。又过了一周，先生在校园里和我相遇，先来一个他的一惯有的儒雅的微笑，淡淡地说，“现在感觉好些没有？” 教育的真谛什么？大概受教育者要有认知能力的提升，精神世界的洗礼和丰富。先生总能触动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在不经意间让我常思量。他就那么几句话，影响了我几十年的学风和工作作风。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在英语学习和教学上有点新的感悟，写信向他请教，同时向他汇报我的成绩。我又到了“高原期”，希望他的指点，但我又不指望他的回音。两周多后，我居然收到了他亲笔来信，给我比较详细的“讨论和商榷”，解决了我的困顿。他在信中说，他也要准备发几篇论文，做学问的事不能放松，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了，行政事务忙得昏天黑地，没有做学问的那份安静。 二十多年过去了，先生依然记得我们的点点滴滴，哪几个人抽烟，哪几个人有什么爱好，谁跟谁有矛盾，哪个谁谁谁的脾气性格怎么样，往事如烟，但没有被风吹雨打去，他就这么可爱！他能以精湛的教学技能，扎实的学术功底，终究是当初“哄住了”我们，也还给我们精致的“售后服务”。我们真心佩服，他的人格魅力，工作方法，深深深深地影响着我们，我们也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爱戴他。 快到下午四点了，服务员过来问我们是否预定下午的饭，我们起身要走，我趁势说，“这饭钱当然不能叫你出啊，我还在思谋到时候怎么给你敬上润笔呢。” 他说，“润笔的事确实是世上有的，你给我润笔费我拿了有用吗？你能有专著，我高兴，你请我作序，我更高兴。这不就很好了嘛！”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又能给他润出个什么名堂呢！ 先生说去过一趟欧洲，已安排好到日本转转，以后还要写点东西。我还约他有机会一起到美国转转。我到机场去接他。没想到，那次见面竟成永别。2019年相聚的时候我不能前往和先生话长道短，因故我的书没有再版，他要给我的书的序言化作无字天书。 他去了天堂，安息吧，先生！我们永远怀念您！ 2021年9月10日教师节于成都 字数：2267